彭美珍点点头,进去了。高敬鸿静静地看着她进去,出门。而这期间张梓虹可能在给天如讲故事,房间里传来她压低的声音,但人没有出来。他没动,玩着手机一直站在阳台,直到对面客厅的灯亮了。他知道彭美珍回到了,才回身信步踱进厅里坐了。
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解决眼前的问题最好,这使得高敬鸿坐在沙发里满身的疲倦。本来可以拥有一个可心的女人,像平时天如睡下后,就是他们的时间,各自洗澡或她洗的时候他就故意挤进去一起洗之后,回到房间总是一番温存,基本没有隔过,总也不厌——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都知道可以共处的时间已经不多。只要看到她看他,他就想要她;她也总是那么积极。每次他都要折腾一身汗出来,然后酣畅淋漓地睡去。但是这么美妙的情景不晓得以后还是否可有;而目前,因为张梓虹在这里,至少暂时不可能有了。
他正冥想的时候,张梓虹走了出来,看向他走来,“那个,小如睡着了——”
高敬鸿看过去,强打精神看看她说:“哦。那,你先去洗澡吧?”
她笑,很舒心地那种,还像以前一样。
本来是因为某些事情心怀惴惴的,只要他一搭理她,她马上就会阴转晴了。“还早!”说着她便走过来落座,坐在和高敬鸿单人沙发的直角位置的长沙发这端,然后眼睛很自然地就看过来了。
高敬鸿看着她落座,见她看过来便移开脸。他似乎也明白她心里多少都会有芥蒂,所以不会像之前那样要和他挤同一个位置。
“这次,”张梓虹挑着话头,“隔了几个月没见到你了。”
高敬鸿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无非是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思念——以前她没少干这样的让人反感的事:明明是自己几天不见人影,然后某一天回来必抱着他撒娇说多想他之类,怪他不找她,要他补偿什么的。所以他没等她往下说,坐正了点身子,淡然地说:“哦,是比较久了——你几点到的?”
“6点多吧。”
“去了店里吗?”
“没有——回来看到你们不在,下楼去找了一圈就回来了。”
高敬鸿没问她为什么没给他电话,因为那东西不重要,或者她就是想给他个措手不及。
见他没话,她又说了:“请的这个阿姨挺照顾小如啊。一转眼,她高出了一个头。”
高敬鸿笑笑,算是认可她的话。
她一时没说话便冷了场。
“是她吗?”沉默了一会,张梓虹却突然抛出这么一句话。或者以她的急性子,拖到现在才问,已经憋得不行了。
不过她确实是运气不咋地,急性子碰上个慢郎中了。高敬鸿并不正面回答她,反而因为她问起这个棘手的事情,情绪不稳定起来,便准备起身,“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出去一下。”
张梓虹看着他起身,满眼的焦急,也跟着站起来,“那你几时回来?”
高敬鸿径直往大门口走去,抛下一句话说“不用等你自便吧”便出去了。
出来的时候他都还在想:他也终于逮到机会给她也尝尝看着别人离去背影的滋味!以前是他吃这样的菜太多已经腻味透了;她却从来没有吃过,所以不知道咸淡吧。
下得楼来到街上,高敬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走了。他本来没打算真要去哪里,不过是要晾一下家里的那个人。
随意地在裙楼下的店铺前踱上踱下,偶尔瞥见一边的“真好饼屋”,某些回忆竟一下子鲜活了,和彭美珍一起进去买糕点的点滴、她口里说出的见到他带天如在里边吃点心的画面、想象的她为了去见他而专门来买糕点的情景……全涌他脑袋去了,于是他便往上手的福华园去。其实他临出门的时候特意看过一下对面的灯光,还在张梓虹刚过去和他一起坐的时候,那里的灯光便熄灭了。他不知道她是进房间睡觉去了,还是像以前那样仅仅是关了灯在对他这边打望。如果是后者,他知道她的心绪会是多么复杂。而她心绪的变化,却又全都是因他而起。所以这个时候,他不能不去看看她。
他没有给她电话,直接过去,自己开门进去——他把她给的家门钥匙和他雅居苑家里的钥匙串在一起的,但是他没有高家店的钥匙,也把深圳的宿舍钥匙放在家里,所以相比而言,除了他自己的家,彭美珍那是他第二个家了。
厅里没人,他换了鞋径直往主卧去。她果然在床上,用被子捂着,安静地看着手机。他进门的时候她才发现,抬头看过来,眼睛里即刻出现了笑意。
高敬鸿从自己平时上的这边坐上床,脱了外裤把腿伸进被子里去,再去看她手里的手机。原来她看的是相片,是一直以来她给他或天如拍的,已经看到旅游节那段时间的了。他受动了,把她轻轻地搂在怀里。彭美珍似乎太懂他了,不多说一个字,就直接伸出双手绕住他的脖子,两人相拥着。
稍微暖了点过来,高敬鸿把羽绒外套脱了,再抱紧女人,脸开始去蹭了,到吻上了女人的嘴,他才喃喃地道出:“今天,我们还可以在一起——当她没有回来——我们也还没有谈——要是,她不让,我怕、我们可能就要……”
彭美珍深入他的口里,不要他继续说下去,只说,“只要你可以,我就肯定可以;要是不可以,我也懂!”
她这么一说,高敬鸿就给点燃了,一头钻进被窝去把她给盖了。但是因为情绪在那里吧,他做不来很激烈的动作,就只是进入她后盖在她身上,抱着她不动,偶尔亲亲她的脸颊。然后不经意地,他尝到了她湿湿的泪水。他知道她流泪了。突然,一股热流自他下体涌遍他全身,他浑身燥热,便激动地抽动起来。女人含着眼泪,一边抚摸着他的头脸,一边极力配合着他。
这次是个持久得超出他们平时许多的过程。他不想退出,她也不想他退出。他们没有像平时那样变换姿势,就只是女下男上地躺着,偶尔他要放的时候,她按住他,轻轻地摩挲他的后背让他放松,他于是就仍然留在那里。
不晓得过了多久,高敬鸿真的累了,于是闭上眼睛安心地睡去——还躺在女人身上。彭美珍却一夜无眠,全身上下地去轻抚着她的这个当宝一样抱着的男人。
但黑夜总会过去的,黑夜之后总是会迎来白天。
天亮了,趴睡了一晚的高敬鸿醒过来,床上只有他一个人了。他翻身仰卧着,看着房内的环境,想起昨夜的事情,细听着从厨房传出来的碗碟磕碰声。
他懒洋洋地爬起去洗漱了,轻轻走到厨房,立在正忙着煎蛋的彭美珍身后,环住她。彭美珍应该是早都听到他起床还走来了,并不惊讶,只是略转头看看他温柔地说:“起来了?”
高敬鸿在她侧脸上亲亲,看到一边的碟子上已经有好几个煎蛋了,就说:“煎这么多啊?”
彭美珍笑着:“要知道,有些家伙一次要吃好几个呢。另外还要带两个回去给天如——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说着突然就伤感起来。
高敬鸿抱紧她一点,“有的,肯定有。最不济的情况,是我回去了,和她一起生活,节假日我经常回来,她未必回来,那我可以来见你吗?再给我煎蛋吃!”
彭美珍含泪点头:“当然。”
“但是我那样很自私啊,对你也不好。”见她停止了打蛋,高敬鸿说着就去端了一边已经炒好的虾米韭菜炒河粉出去餐桌,又进来端鸡蛋和切成了两对半的青瓜。彭美珍就拿了个小型的保温盒搁一边放着,锅里的两个鸡蛋煎好也并不马上捞起来,就盖上锅盖关了火出来和他相对坐着开吃,他已经用小碗装好了河粉。
吃着的时候,高敬鸿时不时看看她,终于熬不住说了:“其实,我早和她谈过……”
彭美珍惊异地抬眼看着他。
“还在旅游节刚结束那会,我就给她去过电话——她态度强硬,不肯——我一直没跟你没说,是怕你难受——”
彭美珍点点头:“我知道你会处理的。”
“对不起啊,现在才给你说,让你没有什么心理准备。”
彭美珍摇头。
“之所以没那么快给你说,也是我,想继续做做她的工作,如果最终她同意那是最好的。我是一直存着这样的想法的,万一呢?对吧?所以就不想让你跟我一起煎熬。”
“我懂。”
“但是我工作没有做通——她是那样,铁了心的事情,谁都劝不动的。所以,这次,我会跟她好好谈,实在不能分,会给她个期限,三个月,或半年,若还是没有改变,我将不会再给她机会,直接回来,她不离我也会只和你在一起。所以,最多半年,见分晓。你可以给我这个时间吗?”
彭美珍吃得少,只吃了一碗炒粉和一个煎蛋便放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