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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初遇和通缉令(9更)

2017-01-09发布 3338字

聂庄对天发誓,从来只有他调戏别人的份,还真没想过有人能出言便令得他哑口无言。就好比沈珺,这位姑娘平时够泼辣,够带刺了吧?但聂庄也只是偶尔逗弄一下她,点到为止,一般都敬而远之,真不敢把沈珺气得暴跳如雷。至于调戏的对象,聂庄自认为没有断袖癖,对男的可没有兴趣,顶多是把交成友亦或整蛊敌对,耿直与乔华便是最好的例子。但是谁能想到,他聂庄有生今日,居然走了鸿运,碰上这么一位奇葩,醉酒胡话也就算了,是个正常人酒后好歹也能分辨得出一个陌生人是男是女,结果杀出来的第一句话便是雷人不已,尤其那一声要多亲腻有多亲腻的“娘子”呼唤,差点没吓得他魂魄出窍。于是二话不说,聂庄当场双手一放,让怀中那位出言不逊的登徒子摔在地上,再是一顿被非礼过后而恼羞成怒的暴踢,管他什么打人不打脸踢人不踢蛋的江湖规矩,几乎把躺在地上的醉鬼全身又踢又踩了一遍,破口大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老子可是正儿八经的纯爷们!娘子你个妹啊!我让你胡说!……”

其实地上醉酒的不是什么酗酒成性的酒鬼,也不是什么衣衫褴褛的老叫花子,反而是一位穿着讲究的公子哥,瞧他岁数应该没有二十出头,但想必比聂庄要大上一些。可即便他饱受接连踢踹在身上的力道也没有抱头防护或是起身反抗,而是紧紧地抱住聂庄的一条腿,使劲用脸肉磨蹭,陶醉不已,不停念叨着娘子。

聂庄无话可说,深呼一气,愤然一甩脚,把这块突然杀出来的牛皮糖甩到大街上去,可刚转身没走几步路,连杏花酒馆的门槛都没跨过去,后脚跟又被什么东西死死扯住,动弹不得,回头一看,那位公子哥竟然又黏上来了,能在这么短的瞬间从大街上蹿回来,不用猜也能知道这位公子哥有点身手。可此时聂庄哪有那么多的心思去追究这种事情,碰上如此一桩怪事,让人一搅和,连喝酒的心情也没了,满腔火气,又是一脚甩开。

果然,不出聂庄所料,那位刚飞出去的公子哥一落地,又眨眼间跑了回来,聂庄早有准备,当即朝他人的脸上送上一脚丫子。

好在这一脚力道可不轻,总算让公子哥稍微清醒了些,落地之后,他手撑着额头,睁了睁眼睛,用力地一晃头,迷迷糊糊,往四周看了一遍,神色茫然,似乎还不清楚身在何处,可又觉得脸上火辣辣般的疼痛,伸手触摸,倒吸了一口气,嘶了一声,随后摇晃着站起身,扶墙而行,靠着街边渐行渐远,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这么消失在人群中,俨然忘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喝酒解馋的心情确实是没了,可却有喝酒解闷的念头,而眼下既然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吧,不过在杏花酒馆坐下来喝酒就免了,刚众目睽睽之下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一件百年难遇的晦气事,聂庄可没脸皮厚到可以不顾别人在一旁说三道四还能若无其事地坐着喝酒的程度,之后问掌柜买了四坛杏花酒,与纸千鹤各自拎了两坛便匆匆离开。

地点是在借宿的客栈屋顶,陪衬的是残月繁星的夜空。

两坛杏花酒本就没有多少,而纸千鹤又是一个讷口少言的人,故而二人就自顾自地喝着酒,闷不作声,没多久便解决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凉风习习,酒意略微朦胧,使得人更加犯困。

纸千鹤侧身躺在瓦片上,半睁半眯。

聂庄借酒助兴,打起了拳脚,噗噗作响,脚步轻盈,即使踩在瓦片上也如蜻蜓点水,走转自如,只是发出轻微的脚踏声。

真是稀奇了,有人居然自觉得练起功夫来了,莫非明日的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不成?

演练的第一套功夫,是一套拳法,叫仪象拳,没有招式,讲究一个应象而生,顺其自然。

费时两刻打完。

第二套功夫,是名为七十二路弹腿的腿功,顾名思义,共有七十二招。

也是费时两刻。

接下来是一套刀法,共有十六招,分别为缠、裹、劈、砍、撩、挂、扎、抹、斩、横、按、藏、背、架、抱、剪。

单手作刀,耗费三刻。

舞刀过后,便是一套枪法,名雷震,取自“不动如山,动若雷震”。枪法分为攻守两大块。攻有戳、点、扫、扎等多样灵通变化;守则以拨、架、挡、淌为主。攻守并济,相辅相佐。

拾取一截竹竿作枪,用时比舞刀多了一会儿,三刻有余。

最后一套就是剑法,取名无极,仅仅只有四招,分为纵剑式与横剑式,各两招。纵剑式,一招开天辟地,另一招剑下无仙;横剑式,一招日月失色,另一招寸草不生。

双指拟剑,横纵挥比四下就没了,花的工夫最少,可煞费的心神却是最多。

五套功夫,全是无名亲身传授,悉数演练完,共花去一个时辰多。其实除了还有一套修炼的心法口诀和一门道术以外,无名传授给聂庄的功夫也就只有这五套而已,那千影神行术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路数全是他从无名放在屋里书架上的古书学来的,纯属瞎碰乱撞,学了点皮毛,就好比道家秘法,庄周梦蝶。

等到收功的时候,聂庄已经大汗淋漓,呼吸有点喘吁,想来是许久没有像今晚这般用功练过,身体多少有些生锈了。

“刚才你练的时候,最后的是一套剑法吧?”

纸千鹤不知在什么时候盘腿坐了起来,突然问了一句。

聂庄坐下,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纸千鹤依样画葫芦,也以双指作剑学着聂庄之前的比划挥动了四下,他身为练剑多年的剑客,自然清楚那看似极其简单的四招有多少门道,虽然不得其中的精髓,但是并未悻然失望,反而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喜悦笑容,朝聂庄开怀道:“极妙。”

聂庄不以为意,一笑带过,他只是觉得纸千鹤刚才笑起来的样子甚是和蔼,至少比平时的憨傻好多了,根本不知道纸千鹤的真实身份,当然不明白“极妙”两个字从这位持有名剑谱排名第三的寻梅的老人口中说出究竟有多少含金量。

“虽然我不懂其他的武功,但是可以看得出来,你之前演练那几套功法,包括那套剑法在内,都是武学中的拔萃者,想必传授给你的那些前辈相当不简单。”

纸千鹤又破天荒说了一句。

相识至今,聂庄敢保证,他听过纸千鹤说的话不超过一双手的数目,今日竟然一下子听到了两句,当真是难得。

然而听到相当不简单的五个字之时,聂庄却是摇摇头,嘲笑道:“他不简单?纸前辈,你别开玩笑了,教我功夫的那家伙邋遢得很,还无赖,除了身手好些,其他一无是处。”

可是纸千鹤神情讶然,疑问道:“他?”

聂庄清楚纸千鹤指的是什么,点头笑道:“对呀,教我功夫的只有一个人,他叫无名,但真正叫什么我也不知道。”

纸千鹤默然了,一脸沉思。

可是一队人马火急火燎、大张声势地冲散了人群,惹起满街的慌乱,打断了纸千鹤的思绪,也引起了聂庄的注意。

只见那队人马一看便不是什么善类,骑马领前的那人来到客栈前的那面告示榜停住,下了马背,从腰间的卷筒抽出一卷画纸,同行的两人帮忙在画纸背面刷上米汤,随后张贴上告示榜便领队离开。

随着那队人马远去,街上有不少人挤到告示榜前查看新的告示,议论纷纷。

聂庄颇为好奇,看样子,似乎有什么人被通缉了,于是悄声无息地跳下了屋顶,挤到人群前面一看究竟。

可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大跳。

告示上的画像不正是他、纸千鹤还有沈珺的模样吗?!

关键通缉的罪名还是莫须有的两项罪状:畏罪潜逃的杀人犯和窃取钱财的偷盗犯。

怎么回事?

他们明明安分守己,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突然莫名其妙地被官府通缉了?

仔细一想,聂庄似乎有了一些头绪,再凑近一瞧,那张通缉告示上印得大章写着一个郦字。

在这一带,官印是郦字章的也没有第二位了,正是关州石竹的郦王周丘郦!

想到此处,聂庄便清楚了个大概,记得曾在横源百药铺买药的时候,那个年轻伙计告诉过他,乔磊之妻周氏乃是郦王的大女儿。联想到此事,聂庄猜想应该是乔华事后不肯善罢甘休,这才动用了他母亲手上的人脉关系,远近发下了官府通缉令。紧接着聂庄又一拍脑门,着实受不了乔华这人的德性,芝麻大点的事儿也能死死咬住不放,动作还出奇地快,中午才发生的事,眼下便利用权势而大动文章来抓拿他们三人,啼笑皆非。

只是聂庄怎么也想不到他那桩本想整蛊人一番而摆设在床上的木头居然会让乔华断子绝孙,要是知道了,定会是捧腹大笑,而不是吃惊不已,说不定还会补上一句罪有应得。聂庄整蛊人向来留有一线,不会做的太过分,而对乔华也是如此,虽然他对乔华这人的嘴脸不喜,但也没到恨之入骨的地步,所以施用幻境术的时候,只是用了三成功力。按道理来说,在他们三人离开后的半刻时间,乔华便可以清醒过来,可哪想这厮如此色迷心窍,万分猴急,这才落得下身不遂的下场。

不过聂庄可不担心通缉的事情,看过之后便从人群中退了出去,不慌不忙地走回客栈睡觉。

在这世上,有两种变脸的方法。

一种叫变相法,另一种易容术。

前者是一种旁门左道的法术,颇为难学,也极少人知道。可是后者却要容易许多了,稍微懂点门路和一些医术的人,都能够换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