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千凝看念真生气,也只得安慰她:“别这样怨天尤人的。我们谁都不能怪,她们并不知道我们去了柴房见到了冯巧儿和小兰的。金夫人不是神仙她不知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她谈,郭夫人故意不走也许只是好奇而已,我们不能怪她们。要怪也是怪我自己多事又安排不周到,不是么?你都阻拦我不让我去说不让我多管闲事的,这样也正好,我什么都没说等于我什么都没管,你也就别生气别埋怨了。”
念真不服:“小姐,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算了,就到此为止,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岳千凝阻止念真。
回到月明院,岳千凝疲惫地坐到了椅子上,真有心力交瘁的感觉。
淑晴和晓薇忙围过来,晓薇小心翼翼端了一盏茶给她:“夫人,先喝一杯茶压压惊,然后在歇息吧。”晓薇是到过柴房的,知道那里的情形,自然也清楚冯夫人的情形不会好在哪里,担心岳千凝又受到惊吓。
淑晴也是小心翼翼的,神情间有紧张:“夫人,冯夫人……怎么样?”
淑晴虽然和岳千凝说话,目光却扫往脸色沉沉的念真。
岳千凝喝了两口茶,淡淡说道:“柴房的情形晓薇是见过的,冯夫人的情形和当初的晓夏一样。”
一时,房间里的人都不再言语,大家面面相觑。其实不用问也明白的,谁见过坐牢还有舒服的?
“小姐,我们不吵你了,你自己好好歇息一会儿。”念真说着,对其她人使了一个眼神。
众人默默都退了出去,岳千凝静静地把茶喝下去,仰头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她的脑海里闪出冯夫人凄惨的面容,还有冯夫人恶毒诅咒她的嘴脸,由不得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仿佛数九寒天站立在冰雪之中。冯夫人的情形真的够惨……想想就可怕。看起来,人就是不能做坏事,那种折磨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都难以忍受,叫人生不如死。不过,从冯夫人咒骂她的话语里岳千凝听得出冯夫人并没有真正的悔过,那样的她死不悔改,岳千凝感觉她是那种死后连灵魂都不能救赎的人,那她可怜么?值得她去可怜么?岳千凝心中打着问号。
倒是有一句话,岳千凝觉得冯夫人没有说错:她不该进入王府。在冯夫人的意识里,她是常怀忠的小夫人,常怀忠爱的是她,是岳千凝把常怀忠从她身边抢走,因此她才恨岳千凝害岳千凝。可是,这些能怪岳千凝么?岳千凝内心也难过,如果她能主宰她的命运,她也不愿意进王府。岳千凝暗暗难过,心里充满矛盾和茫然。
更让她揪心的是小兰,直觉告诉她小兰是冤枉的。可是她就那样被卷入到一个无法明了真相的漩涡里,汝之奈何?她,小兰,还有过更多的女子,都不一定是真正甘心情愿进入王府的,不论哪一种身份是奴仆还是主人,没办法。就因为王府人太多了,太杂乱了,才出现各种各样的事情,各种各样的争斗,明的暗的……
岳千凝很担心小兰步了出现的后尘,她不愿意无辜者丧命,不愿意一个生命做争斗中的牺牲品,因此她才去找金夫人,希望澄清事实,万一能把小兰挽救回来呢。可是,她的愿望总是被无端阻挠。
不过岳千凝又想,现在是暖春了,柴房的日子虽然难过但不至于冻死人,她隔日在想办法把这件事情陈述给金夫人,请金夫人细细查看就知道的,小兰说她手里的滑胎药还在,只要让她把滑胎药取出来就可以证明她没有在汤中下药,那是最有力的证据。暂且就让小兰在里面待着,受些折磨也给她一个教训,令她以后知道厉害也是好的。
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这一天岳千凝的情绪糟糕之极,却丝毫没有用途。
晚饭后,她还是了无心绪,身边的淑晴和晓薇看岳千凝神色不好,只是敛神静气,小心伺候,或者刻意用小小的玩笑逗她开心。岳千凝不想应付她们,遂对她们说道:“你们早些下去歇息吧,我也累了。”
“是,夫人早些歇息。”
淑晴和晓薇退下了,念真站在岳千凝身边看着岳千凝,却没有动。岳千凝又说道:“念真,这一天你也辛苦,早些去歇息,有事我在唤你。”
“小姐……”念真欲言又止。
岳千凝心里明白念真想说什么,说道:“你也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我,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在说。”
念真动了动,还是说道:“小姐,我知道你因为什么烦躁。那小兰的事情,小姐打算怎么处理?”
岳千凝皱眉道:“小兰有没有冤枉也是她的一面之词,我不过是凭直觉觉得她可能被冤枉,因此想找金夫人为她申诉,说知道时机不巧呢……怎么办?她是一个人,一条命,感觉不能就这样看着一条无辜的生命被摧残,于心不忍。哪怕她不是我的人,我也没有责任为她承担什么,我还是想试试,就再找机会和金夫人谈谈吧。”岳千凝看着念真,眼前却是茫然。
“小姐,其实,你何尝不也是孤零零的么?你没有金夫人的身份,也没有郭夫人那样的后台家世,所以冯夫人欺你,明目张胆的害你,若不是王爷时时的护着,说不定出什么事呢。小兰是一个身份低贱的下人,无依无靠,小姐能为她力挽狂澜么?不要到时候小兰挽救不了小兰,小姐落一个多管闲事的话柄。”
看着念真担忧的目光,岳千凝我心中绞痛,这些她如何不知道?小兰说她手里还有滑胎药在,她没有给邢夫人的汤药里下药,可倘若有人说她手上的滑胎药很多她用了还有,她该怎么回答?那样的药物药铺多得是,因此这个不说唯一的证明。岳千凝也发愁,不然也不至于思想了一整天。但是,小兰毕竟是一条人命……
倘若她袖手旁观害了小兰性命,不也成了侩子手了么?岳千凝不想这样。
岳千凝用双手捂住了眼睛:“念真,不管我有什么没有什么,我都想把小兰救出来。这件事情,我不知道也就罢了,谁让我知道了呢?不管我能不能做到,我还是想办法去试试。经历,你下去休息吧。”
把念真也遣走,岳千凝慢慢在地上走动,希望脑子能灵光一下给她一个提示,可脑子里一片混沌。
就那样走着,岳千凝突然展开舞姿,一个人在地上舞蹈,她用及其夸张的动作,最大努力地所有的动作做到极致而不保留,看不见她的舞姿,却仿佛听到了一个女子在旷野里无助地惨叫,听到了一碗女子的叫声而草木失色,继而天空惨淡,连云也没了颜色……突然天黑了,刮起了大风,下起了大雨,大雨夹杂着冰雹铺天盖地而来,那女子就在狂风暴雨中哀嚎,她的声音渐渐淹没在狂风暴雨里……
散乱的组合,混乱的没有节奏,岳千凝疯狂的动作令她很累,可她不想停歇,还用她自己编的歌词为她的舞蹈伴奏,她唱道:“风来袭,云翻涌,天下谁最悲?狂雨浇旷野,心雨淋心语,谁解其中味?不见一寸光,黑暗复黑暗,天地怎分辨?坐地行,夜复明,他日在何晓……”
终于精疲力竭,岳千凝才停止了她词不达意的曲调和支离破碎的动作。微微喘息,才知道她脸上满是泪痕,待要伸手拭擦,不料凭空一只手伸出来为我拭擦。岳千凝一惊,才看到原来常怀忠来了。
她竟然没有察觉到他何时到来,更不知道他来了多久。岳千凝怔了怔:“王爷?”
常怀忠惊疑不定地伸手搀扶她:“千凝,你这是怎么了?”
岳千凝脸上带着泪笑道:“王爷,我在舞蹈呀。”
常怀忠皱眉:“千凝,你这是舞蹈?告诉本王发生了什么事?无论发生何事,都有本王在你身边,你何须这样?”
看起来,她刚才的所作所为常怀忠已经看到了,如此……她又何必隐瞒?再说她正要找一个合适的人倾诉。岳千凝昂然说道:“王爷,千凝求你两件事,给冯夫人安排一个好的去处,即便她有罪也请给她一个人的待遇……”感觉到我这样说不合适,可我还是口不择言说了出来,既然已经这样,我只得接着说下去,“还有,感觉小兰不一定就是害邢夫人小产的人,其中必有隐情,请王爷派人细查,不要又让小兰步了出现的后尘。”
听到岳千凝如此言语,常怀忠的脸上似乎有了怒容,他沉声道:“谁让你去的柴房看她们的?”
既然那样做了,也就不想隐瞒,岳千凝直言道:“是我自己。冯夫人是害死晓夏的罪魁祸首,我想要亲自问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至于小兰,是随便看到的。王爷若是怪罪,千凝愿意担当。”
常怀忠双眼直视她,显而易见是十分生气。不过岳千凝没有觉得害怕,既然做都做了,常怀忠想要怎样就怎样吧。许久,常怀忠叹口气,眼神中是无奈,说道:“千凝,也是本王把你惯坏了,难道你不相信本王么?今后再不许任性,不许到那个地方!”
岳千凝忙道:“多谢王爷宽容,千凝今后不去了……”她看着他,又小心翼翼道,“只是,小兰……”
常怀忠道:“倘若真是你所说那样,本王会命人重新去查。”
岳千凝心中一块巨大的石头落了地,惊喜道:“多谢王爷,千凝替小兰谢过王爷。”说着,她对常怀忠深深施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