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千凝又躺到了刚才我和常怀忠温存的床上,只是床上没有了刚才的温暖,轻软温暖的锦被里一片冰冷。若是平常,她会起来作词或者谱写舞曲,今晚却不能,因为明天她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她必须休息。岳千凝还是强逼自己闭上酸涩的眼睛,做深呼吸让自己平静。
她不知道她是不是有过熟睡,只是感觉到昏昏沉沉,坠入无边的黑暗,她在那黑暗里挣扎,试图找到一丝光明,或者有什么可以攀附的东西让她走出去,而最终都是徒劳,挣扎带给她的是窒息,还有疼痛,她终于无法忍受,不觉呼叫求救。
“夫人……”
拼命挣扎中岳千凝听到一个声音唤她,那个声音好遥远,可她听见了,又一次挣扎中醒了过来。睁开眼睛才知道刚才她是做梦,不过心有余悸,惊骇令她陷在那时的情景中,好久才彻底清醒。
晓薇一只手紧紧攥住岳千凝的手,另外一只手为她拭擦额头的冷汗。
“夫人,是不是做梦了?”晓薇关切地问。
这一次梦中的挣扎叫岳千凝害怕,难道真的是不详之兆么?害怕吓了晓薇,不敢把她的梦和感觉说给晓薇。慢慢坐起来,岳千凝问她:“现在是什么时候?”
“夫人,天就快要亮了。”
哦。天亮了,天就要亮了……
我四下看看,房间里只有我和晓薇,念真她们没有回。
蜡烛还在燃烧,显然是在她睡眠的时候晓薇新换了。转脸,看到窗户上已经泛白。
是的,天就要亮了,这一个艰难的夜终于过完。
只是,昨夜发生的事情又延续到了今天,岳千凝面对的事情会更加复杂。今天,她必须想出办法把她的人救回来。
岳千凝起身,晓薇忙说:“夫人,天还早了,夫人躺会儿在起也不迟啊。”
“不可以,都这般时候了,今日需要做的事情太多。”
慢慢地下床,岳千凝对晓薇说道:“为我梳妆,我要去端阳院。”
派人去寻找常怀忠问问清楚是不明智的,不如她亲自去看。看看老王爷怎么样了,如果他老人家安然无恙,所有的事情都好处理。还有,寻找合适的机会,她悄悄向二老夫人打听情形。
坐于菱花镜前,岳千凝看到她的脸一片青白,是没有血色的死寂,眼睛也肿了许多,她的长发,乱草般一片凌乱。这就是她?她有片刻的眩晕。不过顾不上这些,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她去做。
服侍她的人只有晓薇了,需要的时间自然长些。不过晓薇没有慌乱,晓薇有条不紊地细心为她梳洗。为了掩饰憔悴的面容,她让晓薇多施了一些胭脂。
镜子里的她,精致的妆容令她容光焕发,依旧十分美丽。今日晓薇为她梳的是百合髻,插一只银镀金镶宝石的蝴蝶簪,别具一格。
今日岳千凝也不想要过于素淡的衣裳,那样会使她显得纤弱。岳千凝穿了一件紫色云锦裙,披了橘色的大衣。
“夫人,还是先吃些东西在出去吧。”晓薇对岳千凝说道。晓薇早已经在岳千凝睡着的时候就为她煨好了燕窝粥。
晓薇是一夜未眠,她的脸色看上去更差,叫岳千凝心痛。只是一时她还顾不上她,相比念真她们,晓薇至少是安全的,只要人安全,其它的都可以慢慢调理。
岳千凝点点头:“好。”吃点东西还是好的。
饮下一小碗燕窝粥,岳千凝伫立窗前往外看。天虽然是阴沉的,但已经天明,是白天。清寒的风掠过,带起迷茫的雪雾。仆人已经开始清扫院子里和通道上的积雪。
“晓薇,天气寒冷,你也穿好厚实的衣裳我们在走。”顾不得欣赏银装素裹的世界,哪怕这一直是她喜欢的景色。
“好的,夫人。”晓薇答应着,利索地穿戴。
岳千凝和晓薇匆匆走出月明院。
天气还早,路上的积雪有很多地方仆人们还没有来得及清扫,踩上去漫了脚踝。若不是我穿了长筒的棉靴,雪早已经灌到了鞋里。因为有雪,路上亦很滑,晓薇小心提醒着慢走,岳千凝也提醒晓薇注意脚下。这个时候她们两个必须平平安安的不能再有麻烦。
穿过层层院落,走过深深甬道,岳千凝只想赶快走入到端阳院。
没有到上房给老夫人请安,因为天气还太早,只怕老夫人还在休息。岳千凝竟自走往后院老王爷的住处。仆人们见到她远远地行礼,岳千凝一概不管不顾。她要知道老王爷是不是已经转危为安,还有她的念真她们怎么样了。
早已经有人向内通报,岳千凝我走入福宁堂,常怀忠已经在那里等她。
“千凝,你怎么这样早就过来……”常怀忠见到岳千凝的第一句话就这样说,口气中满是关切之意。
岳千凝抬头看常怀忠,一脸的倦容,显然一夜未眠。难道说老王爷……她的心一沉。
岳千凝施礼:“千凝给王爷问安。”
这里不是月明院,她和常怀忠也必须保持一定的距离,不然给旁人看到又有多少舌根子在嚼。
岳千凝用求助的眼神看常怀忠,希望他能够明白她的意思,她想我院子里的人被带走他是知道的。
常怀忠看岳千凝,岳千凝看到常怀忠双眼中布满了血丝,不由感到心痛。昨晚一夜,不知道他是怎样熬过来的?只是这个时候不能去问候,许多话儿不便说的。
“老王爷可安好。”岳千凝又急急地问,她希望从他嘴里得到希望的答案。
“暂时没事,只是老王爷身体一向欠安,需要静养。”常怀忠说道,“难得你这样惦记。”
还好……老王爷是平安的,岳千凝的一颗心一下子落到肚子里。
岳千凝是惦记老王爷,不然也不会煞费苦心为他做汤调理身体。只是,岳千凝从来没有过像这一刻这般惦记老王爷的身体。也只有老王爷平安,其他人才有平安。
这个时候,岳千凝觉得可以和常怀忠表明一下我的意思了。她的目光带了恳求:“王爷,我院子里的人……被带走了……”
这句话,在加上她的目光,岳千凝想常怀忠已经完全明白。她不敢和常怀忠说她的人都是清白的,她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她们的清白。再者说了,若她那样说话,就是在说出还老王爷的人是老王爷自己身边的人,这个如何妥当?岳千凝只希望常怀忠能为她主持公道。
常怀忠还是看她,目光中带着困扰和疑惑,还有诸多疼痛。常怀忠的反应令岳千凝我紧张,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果然,常怀忠轻轻摇头道:“千凝,你的意思本王明白。只是王府如此复杂,许多事情不是你想象的这般简单。”
常怀忠的话,令岳千凝身上一片寒凉。
“查清楚了,自然会明白。”常怀忠补充一句。
难道她不明白查清楚了就会明白么?他的话说了和没说完全一样。
岳千凝痴痴地看着常怀忠,常怀忠无奈低了头,父亲垂危,他如何知道那个人是不怀好意的凶手?没有知道实情之前,他也无法说出什么。但常怀忠如此答复岳千凝怎么能够安心?
哪怕岳千凝理解常怀忠,知道他的处境,她还是不满意他的话,如此冰冷,不负责任,就用这种态度对她么?无论怎样,她是他的枕边人……
不是岳千凝苛刻,她理解常怀忠处在其中无能为力,可她无法驱除对他的这种看法。他是她的夫君啊,她的人被作为嫌疑犯带走……他就不能帮帮她?在感情上,岳千凝不能接受常怀忠这种态度。
直视常怀忠的眼睛,她想起了他们的昨夜,旖旎的幔帐内,那些炽热烫人的话……还有激情的交缠,转眼间就是这般冰冷无情么?如同到了两个世界,如同他们没有过爱恋。
“王爷……”岳千凝的声音里已经有了仰止不住的酸涩和悲哀。
常怀忠也看着岳千凝,声音轻颤:“千凝,”岳千凝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或者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传送给她的是无力,可她等着。她还是希望他能帮到她。
常怀忠的疲倦面容带着复杂的神情,但还是继续开口:“千凝,本王……”
“王兄。”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常怀忠,令岳千凝不快。扭头,她看到了常怀德从屏风那边走了出来。
岳千凝是找常怀忠有事的,常怀忠什么都没有说却被人呼唤打断,她内心很是不快,但她不能流露出丝毫不满失了身份。
出于礼节,岳千凝还是保持了一个温文尔雅的姿态,大大方方给常怀德施礼:“二王爷金安……”
“嫂夫人安好。”常怀德简单却也是大方儒雅地回礼,眼神在她身上落了片刻,又淡淡地落到常怀忠身上。
岳千凝突然想起常怀德之前和我说的他们兄弟之间关于她的那些事,她的脑海瞬间有些空白。
“二弟,何事?”常怀忠抬头看向常怀德,问道。
常怀忠回答:“王兄,请到一旁说话,有要事相商。”
常怀忠答一声“好的。”又转而看岳千凝,目光极尽温柔却也是无奈,说道,“看过老王爷后,早些回去吧。”
“是。”岳千凝只能答道。
岳千凝想和他说的话,感觉他已经知道,常怀忠是她的夫君,又是极度宠爱她,她想他若是能够帮她的,绝不会袖手旁观。眼下是特殊的时候,岳千凝不用啰嗦。
施礼,告退,他们兄弟转身走开。岳千凝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才转身走进内堂,走往老王爷的卧房。
边走边想,常怀德到底是因为何事找常怀忠?肯定是关于老王爷身体的事情,要不就是关于那些被抓的嫌疑人?或者是得知老王爷危急的真正原因了?岳千凝希望是后者,只有清楚事情的原因,才不会有好多人跟着受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