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莫婉清站在高离的面前时,他才知道事情根本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简单。
他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竟让世间两个绝世男子如此痴爱。两个都是呼风唤雨的皇帝,都是玉树临风的谦谦君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可却偏偏情有独钟于她。的确,他不得不承认,那狗皇帝确实生得妖魅,眉目如画。可是,生得再目如冠玉又能怎么样?还不是逃不过这个女人的绿罗裙?
他本想挑拨那狗皇帝,所以编纂莫婉清的清白,以此来刺激他。
是个男人,都会被他的那些话激到,尤其他还是一国之君。
本想着他会一怒之下杀了莫婉清,没想到他竟然没有。还陪着她再次下了大牢,
“哼,算你命大,大火没烧死你,派了那么多杀手都没能要了你的命。可见,是天不想亡你。”他知道,莫婉清恨他恨到想剥他的皮,吃他的肉,喝他的血。“这是你复仇的好机会,杀了我吧,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瞒着公子做的。我原本想连着一起杀了,可是我知道如果这样,就等于要了公子的命。所以,我当着他的面放了你。但实际上,我一直派人跟踪,找机会杀你,没想到你命如此大......”
尽管高离把所有的事都揽到自己身上,可是莫婉清却一点儿也不相信。
“是吗?放心吧,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说罢,她回头看了眼赫连煜,“皇上,就把他交给我吧。”
赫连煜微微点头,不管是利用也好,把当他当成最亲近的人来依靠也罢,她算是敞开了她的心扉,让他看到了她的内心......
一转眼到了年末了,本该是万家灯火,团贺热的日子。
她这青鸾殿里却空荡荡,冷冰冰的。
皇上回宫好几天了,却不曾来看过她,是否真的已经把她忘到了九霄云外,又或者,他为了那上女人,什么都不要了。
“娘娘,皇上来了。”正当凄凉之意欲淹没心头之时,银月慌慌张张跑进来说道。
何玉锦顿时从悲戚中回过神,
“真的吗?”银月有些激动地点点头,她着实替主子高兴,“快,快帮我梳洗梳洗。”
“皇后,你不梳洗的样子我更喜欢。”她正慌着,突然身后传来赫连煜的声音,“因为,这样更真实。”转眼间,他已走至她身后,在她耳畔吹气如兰道。
何玉锦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心里是又喜又委屈又气,
“皇上又把锦儿忘到了九霄云外吧。”
赫连煜从身后环住她的腰身,
“是朕的不是,几天不见,皇儿在肚子里又长了不少。”他摸着她微微凸起的小腹,有些内疚道。
何玉锦缓缓转过身,满是埋怨地看着他,他发现,这次见她似乎憔悴了不少,
“皇上眼里哪还有我们母子。”
赫连煜缓缓垂眸,轻轻摆弄着她肩上的青丝:这皇后再坏,却是对他真心真意。说到底,作为丈夫,他终究是亏欠于她。
她心里有气有恨有委屈他知道,可是一旦一个女人满满地占据了一个男人的心,这个男人就再也无法装下第二个女人了。即便是违心的装,那对他来说也是相当困难的。
“我没有忘记你们,而是去做了更重要的事,关乎北冥生死存亡的事。”
坦白说,他这次来主要还是想问她有关于兵权与政权的事,不知她有没有跟她父亲提起,他父亲什么时候进宫。
赫连煜早已经暗地里安排好了一切,只等着张展雄与何怀绪跳进他设计好的笼子里。
何玉锦一听,眉心微蹙,
“哦?那个莫婉清有问题?”她若有所思地顿了一下,“我就说嘛,她是希兰带进宫的,肯定有问题。”
赫连煜沉默,他如此说,只是想消除她内心对他的积怨,他好进行接下来的话题,
“现在,因为手中没有实权,所有些事我必须悄悄地进行,但愿你父亲能如我父皇所托,把大权归还于我。”
听到这些话,何玉锦怔了一下,忽然觉得自己太感情用事了。原来皇上是在为国事操劳,她却在使小性子。
“皇上,”她突然就红了眼眶,“可以原谅我吗?”
赫连煜愕然,眉心忽皱,
“怎么了?”
“我向父亲说过此事,可是父亲说还不到时候,要等到皇儿出生才可以把大权归还。我想,皇上一定等不到那个时候,于是我就以想念父亲为由,把父亲与大司马邀请进了宫,最后把他们灌......,可是当我兴高采烈地把麒麟符与虎符拿去给皇上时,却发现皇上根本就不在养元殿,而是去了冷宫里......之后父亲来求,我只好,只好.......”
“只好把它们还了回去?”赫连煜不由脸色一变。
何玉锦微微摇头,心里满是内疚,她缓缓起身走到床前,从枕下取出半块儿虎符,半块儿麒麟符。
兵符是一只虎形铜铸符,政符是一只麒麟形的铜铸符。
天地万物相生相克,乾坤乃一阴一阳,阴阳合一,则天下无敌。所以虎符与麒麟符中间有条太极线,太极线上有个小机关,可以将两块儿符分开,分成一阴一阳。
“我把了阴符还给了父亲,留下了一半儿,如此皇上也算是归权于皇上了。”何玉锦弱弱道。
赫连煜知道,这一定是何怀绪那老狐狸想得办法,如此他们就可以牵制他。哼!算你狠,等皇儿出世,看你还有什么借口!
偌大的平都城,要想找一个人是相当难的。
但是,他知道她一定会找他。
混进城内的楚云宵看着茫茫人海,愁绪万千。这次千里迢迢来到北冥,来到平都,就是为了想把她带回去,可是她一看到他,除了恨再无其他。想来,他若是不死在她的面前,她是不会消除心头之恨的......
“真的不让我陪你出宫吗?”柔柔的月光下,赫连煜从身后轻轻揽住了她的腰肢,在她身边低声道。
莫婉清身子一僵,
“皇上,我自己的事就让我自己解决吧,再说了,皇后有孕在身,你该好好陪陪她才是。”她很想推开他,可是又于心不忍。
他对她的好,她无以为报。早在三年前,她的心就死了。
可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已经悄悄的变了。
“好,你自己小心,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他的唇轻轻地碰着她的耳,暖暖热热的气息轻挠着她的耳垂,痒痒的。
他想暖热她那颗冰封的信,想融化她心里的的恨。他想看到她从前的样子。
寒风在墙头碧瓦间呼啸而过。
墙角的腊梅寒香扑鼻,开得越发娇艳。
养元殿里却温暖如春,一方御案,七八小菜,御酒一壶,绿绮一把,两人对饮而坐。
一觯酒下肚,莫婉清的脸上蕴开了两朵桃红,青丝微散,白纱轻漾,顾盼生辉间,眉头轻蹙,那一抹忧愁,最是楚楚动人。
“皇上,我再敬你,今天之后,就是新的一年了。”她微省片刻后,又举壶而斟。
“你醉了。”赫连煜一把握住她的手,“这杯酒我替你喝了吧。”说罢,他拿过她手中的酒觯,一饮而尽。
莫婉清看着他,那温柔的眼神,眉间的深情,好像就是上辈子的事。看着看着,眼前的面孔却幻化成了另一个人的面孔。她的眉心,越发的深蹙了,一滴清泪划过眼角,她竟情不自禁地微微抬手,抚在了那张脸上,眼神迷离,恍恍惚惚。
赫连煜从未见过她如此温柔如此动人的眼神,那抹娇醉就着这份温柔,让他欲罢不能。他亦是情不自禁地抬起手,将手轻轻覆在了她的手上。
莫婉清如触电般缩回了头,微垂眼帘,有些不知所措。
赫连煜扬了扬唇角,
“不管你看到的是谁,我都不在乎。”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嘴上说得轻巧而已。“我送你出宫门吧。”骨子里如此骄傲的他,堂堂一国之君的他,怎么会不介意做别人的影子呢。
暮色沉沉,寒风冽冽,远处的夕阳红得似血。
他将她护在怀中,策马扬鞭,奔驰向宫门口。
路太短,情太长,相处的时间总是短暂的,他纵身跃下马,将她从马上抱下来,给了她一个结实的拥抱。
她只觉心头暖暖,却去意已决。
而此刻,宫外的望峰阁内,有人正烹茗回忆当时,深情待佳人。
楚云重回闲静小院儿,空荡荡的屋子里,早已人去楼空,仅他一人而已,静得只有红泥小火炉上清茗的咕嘟声。他用重金向老人买下了这座小院儿。因为,他知道她一定会再来此处。他们共见两次,一次在城门口匆匆一会,一次就是在这小院儿里,她恨意重重与他对视。
犹记相府的旧时光,她爱饮桃花酒,爱喝桃花茶。他充满爱意地唤她为桃花夭。
看着浮满桃花瓣的紫砂壶,如鱼戏珠,冒着腾腾热气,楚云宵不由扬了扬唇角:那时的时光,美得让人神醉......
嘎吱!正当他回忆满满,沉醉其中之时,门突然被推开。
一阵狂风卷着落叶扫了进来。
他侧过脸一看,顿时惊喜万分,蓦地站起。
而进来之人,却眸光冰冷,一脸杀气。莫婉清紧了紧手中的剑,目光寒气逼人。
“我知道你想让我死,这是我欠你的。”楚云宵不顾她的愤恨,她的杀气,一步一趟走近她,“能不能先坐下,与我喝两杯。”他轻轻扶着她的肩头,“不管你想让我怎么死,我都听你的。”
莫婉清知道,若是她杀得了他,他早就死过几百回了。况且,就那么让他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她也要让他尝尝生不如婚纱的滋味儿。
她知道,高离是他最忠心的兄弟,可以为他生为他死,想来,他对他亦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