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2号。
刘洋是坐火车到的C市。
C市在中国的北方,通常冬天都很冷,零下十几度经常出现。
这真是个偏僻的地方,下了火车后,刘洋的眉头还是紧皱着的。
以前他出远门一直是乘坐飞机的,但是没想到,这个偏僻的小城市竟然连一个机场都没有。没办法,他就只好先坐飞机到达较近的D市,再转乘火车到达C市。
一出站,就看到雪花飘落,纷纷扬扬。
很快就见到了C市警察局派出来的接待人员。
地面上有很深的积雪,可见大雪已经下了很久。路上的车很少,有很多的道路已经禁行。
“确定了吗?就是这里?”
车子开到郊外的一条公路边停了下来。
刘洋看着周边的环境,问坐在身旁的警察,很是疑惑。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房子都是只有两三层,而且总共就几家住户,一眼望过去,全部都是田地和远处的山丘。
这么冷清的地方,馨馨为什么会住到这里来?
“没有弄错,冷先生,那个你一直寻找的刘小姐就住在这附近。不过现在因为雪下得太久,道路上冰雪沉积,不能开车过去,只能靠步行才能走近,那里离这里大概还有两里。”
一个警察回答了他的问题,语气谨慎且恭敬。
然后就为刘洋撑好伞,他们前些日子接到了刘先生打来的电话,刘先生想让他们帮忙寻找刘小姐,提供了一些相关资料,他们就开始了在C市寻找,直到现在,才找到了刘小姐在C市的住址。
“我知道了。”刘洋没有任何抱怨,只是蹲下身去,把裤脚挽了起来。
地上的雪太厚了,刚踩到雪地,没走几步,裤脚就已经被润湿了。
鞋子里应该也进了些雪吧,化掉的雪,让脚底尽是寒意,寒意顺着腿窜上来。
不过是两里的的路程,刘洋一行人却走了将近三十分钟。
“到了,刘先生,刘小姐就住在那栋房子里。”身边的一个警察指着附近的一栋两层的小楼房。
刘洋听到,停住了不断前行的步伐。他看了看警察指的位置,举手揉了下眼睛。
他感觉到难以置信,手就那样的僵住了。
眼前是一栋普普通通的房子,没有任何的浮华,就算是大门也只是很普通的铝合金门。
馨馨就住在这样简陋的房子里吗?她,究竟是怎么过来的?这里的冬天这么冷,这样的房子,怎么能住下呢?她在房里,在做些什么?
脑袋里闪过一堆的疑问。
“需要我们陪着你一起过去吗,刘先生?”警察对他很客气的问道。
刘洋摆手,“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好,谢了。”
他一直站在那里,好像被定住了一样,始终无法迈开步子,只是呆站着,看着那栋简陋到了让他嫌弃的房子。
冷凌峰就是这么对待馨馨的,连钱都这么吝啬?馨馨不是给他做过两个月的助理吗?他竟然小气成这样?
一直到警察们已经离开,身影一点都看不到了,他才提起脚向那栋房子走去。
呼啸的北风吹过,伞被吹翻了,伞骨已经被吹断。他干脆就扔下伞,冒着风雪向前走去。
不过是区区的100米而已,但是刘洋走得很慢,觉得这条路,很长。
已经是傍晚了,远处的天尽是暗沉,鹅毛般大小的雪花飘飘洒洒,落到刘洋的身上,不一会,头发已经湿了,身上也是冰冷刺骨。
等到了房子的大门口,他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实在是太冷了,他抱住自己,在门口站了几分钟后,像是下了决定,举手敲门。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此时的刘琳馨正在和邱阿姨一起包饺子,听到有人在敲门,刘琳馨就大声的回答“等一下啊,马上就来。”
说着,就用热水洗了手,打算去开门。
用毛巾把手擦干,刘琳馨就走去开门。
来的应该是这里的邻居吧,邱阿姨在这边,交了不少朋友。她想,应该是邱阿姨跟他们说过今天包了很多的饺子,请他们过来吃饺子的。
很小心的走到了门口,带着礼貌的笑容打开了门。
当她看到门外的人是谁后后,整个人都怔住了,僵硬的站在原地。
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她立马垂下了头,盯着地面。
刘洋也不管她有没有邀请自己进入,就直接走了进来。
“馨馨……”他的眼中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目光一直放在她的身上,从她的脸上移到了隆起的小腹。
他猜的都是对的,果然馨馨有身孕了,这是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就是因为怀孕了,馨馨才辞职的,原来馨馨住到这里是想要安安静静的生下孩子,他们的第二个宝宝。
馨馨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想来也是,毕竟孩子都已经有七个月了。
刘洋就这样站在馨馨的面前。
他身上的雪花,在室内慢慢的融化,化下的雪水顺着英俊的的脸,缓缓流下。
实在是太冷了,他被冻的又打了几个喷嚏。
“馨馨,你怎么就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刘洋想刘琳馨的方向走了几步,这里实在是太冷了,房间里没有暖气,怎么好像连空调都没开?
看到向自己走过来的刘洋,已经愣住的她忽然向后退去。
“离我远一点,别过来。”她缩肩,眼睛只是盯着脚下的地板。
现在的天气这么恶劣,刘洋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他怎么过来的啊?
自己的地址,刘洋是怎么知道的。她只告诉过凌峰自己在哪里,除了凌峰,从没有向别人提过。
“别怕,我不过去,你不要再退了,你的身后有把椅子。”刘洋立刻紧张的停下来。
那里有一张椅子,馨馨要是再退就会跌倒。
看到馨馨这样的反应,他的心顿时被揪紧,疼的难受。
她竟然怕他如斯。
一直对他都是惧怕。
馨馨回头,果然有一张椅子。仿佛是再也站不住了,退坐到椅子上,眼里尽是呆滞。
她一直都没有回过神来,眼睛一直傻傻的盯着地板,一动不动。
“馨馨,和我回B市吧,这里实在太冷了,对你的身体不好。”刘洋另找了一把椅子,坐到了她的旁边。
他的眼光流转,包含了很多复杂的感情,其中,最多的幸福。
这里实在太冷了,而且基础的设施不够完善,住在这样的地方,太委屈馨馨了。
回到B市?
刘琳馨的头突然抬起来,惊讶的望向身旁的刘洋。
她的眼里满是害怕和担忧,指甲陷入掌心的疼痛,好像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不……”她果断的拒绝,没有丝毫的犹豫。
她的反应刺痛了刘洋。
为什么她一直不愿面对他,表现的那么恐惧,他就那么让她害怕吗?他已经改变了,再也不嫌弃她,为什么,她不愿与看看现在的自己。
“这里不是一个适宜生活的地方,天气太恶劣了。”刘洋耐心的解释,眉头紧皱。
他伸出手,打算握住玩玩的手,可是还没触碰到,馨馨就已经把手拿开了。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刘洋。”刘琳馨对他的到来仍然感到不可思议。
自己的小腹上被放上了一只手。
她害怕,她惧怕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他,曾经一脚踹死了自己的孩子。
刘洋感到很冷,不停地打寒战,感觉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他控制不住,又打了几个喷嚏,冻得通红的手,现在有些发痒。
他哈着气,不断地搓着手取暖。
冻死了,现在的脚,感觉快要结冰了。
看到刘洋冻得浑身不断地发抖,她什么都没说就起身向楼上走去,现在的她上楼很吃力,用左手扶着楼梯,支撑着自己向上走去。
“馨馨,你要去楼上?”刘洋追上去,小心翼翼的扶着她。
“小心点啊……”他很关心她。
感觉到肩上传来的力量,她停下了脚步,淡淡的看了刘洋一眼,然后把他的手拿开。
“离我远一点。”她沉下声,脸色不怎么好。
“好,我听你的,注意脚下的路。”刘洋只能收回自己的手。
到了二楼后,刘琳馨走进了一个房间。
“你站在门口等一会。”刘琳馨不让他进入房间,当着他的面,把门关上。
过了一会,她手上拿了些男士的衣物出来。其中有件风衣,是黑色的。
这里住的有男人?
刘洋的一颗心马上就乱了,七上八下的,他跟着她,一起走到处于二楼的会客厅。
客厅看起来很寒酸,只有一台液晶电视,连5000元都不到的简单沙发,此外就只有一台看不出牌子的空调了。
坐到沙发上后,他再次打了几个喷嚏。
看到这些,刘琳馨只是找到了遥控器,把空调打开。
她把手上抱的衣服放到刘洋面前的桌子上,“把这些换上吧,你身上的已经湿了。”说完,就离他远远地。
刘洋认真审视面前的这些衣物,有一双不只45码的棉拖鞋。看出来还是新的,但是,馨馨是给谁准备的?
需要这么大的鞋子,看来这个男人一定是身材高大的人。
“馨馨,能帮我擦下头发吗?”把手边的毛巾递向馨馨,刘洋感觉自己要流鼻涕了,感觉真糟。
应该是感冒了,这里实在是太冷了,自己急着过来,仅仅穿着南方时的衣服就过来了。
这里千里冰封,让习惯了南方的自己感觉像是到了南极。自己该全副武装过来的,大风衣,手套,棉靴,一件都不能少。
刘琳馨只是摇头拒绝。
如果是在以前,她早就会帮他换衣服,擦干头发了。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已经不再是夫妻了,她没有义务去做那些。就算有关系,也不过是关系淡得不能再淡的朋友。
“没事,我自己来也好。”刘洋把毛巾搭到头上,本来极轻的毛巾,却压得头沉重的几乎抬不起来。
以前的他们,馨馨会在自己洗完澡后,主动拿着干净的毛巾给自己擦干头发。可是现在,他开口请求了,可她却拒绝了。
只留给自己一个孤单的背影。
心里很浮躁,刘洋只是擦了几下就把毛巾放下了。
看得出来,馨馨拿过来的东西,全部都是新的,连商标都还没拆。
其中有一件风衣,是国际名牌,不是一般的有钱人买得起的。那种衣服,怎么会出现在这么寒酸的房间里。
这件衣服是为谁而买的?
刘洋很困惑,甚至有些抵触,一点都不想穿这件衣服。
“把风衣换上吧,小心感冒。”刘琳馨抿唇,她没有看刘洋,只是眼光一扫,看到了他的不情愿。
她不懂他还来这里要做什么,不过,他既然已经找到了自己,那么很多事情他应该已经知道了,连自己怀孕的是都知道了吧。
刘洋听了馨馨的话,才穿上了风衣。
即使加了衣服,他还是觉得很冷,脑袋很晕,很困。
“还是喝点热水吧。”她倒了杯热水,放到刘洋的面前。
她的表情一直是淡淡的,没什么波动,可这种平淡让刘洋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来的路上,他也曾想过,馨馨见到他会是什么反应,是激动,还是大哭,或者对着自己大骂,可是,都没有。馨馨一直很平静,像是个把自己当作客人招待。
客人?忽然联想到馨馨的反应,心猛地就是一沉。
他们的关系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甚至希望馨馨恨自己,可是,她连恨都没有,她为什么连恨都不愿意?
“你应该是感冒了,我去看看有没有感冒药。”刘琳馨转身走开,单薄的身影让人心疼。
她刚走到门口,就被刘洋从后面紧紧抱住。
“馨馨……”刘洋的嗓音有些黯哑。
刘琳馨只是一愣,就继续迈步往前。可是刘洋的怀抱太紧,她怎么都动不了。
他还是叫她“馨馨”,不过她已经不会再应答了,不会有任何心动了。
她都快忘了,自己原来叫刘琳馨,她早就接受了刘璐作为的名字。
刘洋忽然叫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称呼:“老婆……”
听到这个词,刘琳馨忽然全身冷了一半。扭过头看向刘洋,诧异的眼睛里有吃惊,可是不复当初的柔情。
“你有太太,我不是!”她的语气很重,有浓浓的警告。
他们早就离婚了,他无权那样叫自己。
她不会否认,以前她一直盼望着有一天他会这样叫自己老婆,可是,世事变迁,她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心动了。
“老婆……”刘洋像是没有听到她说的话,还是继续叫她老婆,声音沙哑而苍凉。
他把沉重的头埋在她温暖的颈弯,气息扑向她,把手滑向她那已经高高隆起的小腹。
“老婆,和我回家吧。我们一家人,相爱的父母,两个可爱的宝宝,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好吗?”语气中是浓浓的渴求,把怀中的人儿抱的更紧,生怕失去她——他生命中的精彩。
可是,刘琳馨的眼中满是警觉。她的脸在灯光下,显的更是苍白,身体都在颤抖。
刘洋是什么意思?
两个孩子,他在说什么?
他们只有小乐一个孩子啊,他为什么会说他们有两个孩子,谁说的?
“馨馨……”刘洋的心被狠狠的悬着,馨馨为什么会这么吃惊?
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洋,你应该知道,我们的孩子只有小乐一个。”她说的慎重,眼里满是困惑。
她的手握的很紧,有些凌厉,又像是警告刘洋正经点。
“我知道,馨馨,我都知道。我们回家,好不好?”刘洋笑得很苦。
他的目光移向那高高隆起的小腹,抿住的唇打开。
宝宝已经七个月了,再过三个月,他就会出世。他们的第二个宝宝,小乐会成为哥哥,他们也从三口之家变成一家四口。
但是,他还没说出想说的,就被馨馨把手拉开了。
馨馨用了很大的力,几乎是竭尽全力离开他。
“刘洋,你要明白,我们只有一个孩子,只有小乐。”然后指着肚子,“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他与你无关。”刘琳馨说的大声,坚决的否定。她从来没有和他提过这个孩子,刘洋是怎么想的,他为什么会觉得孩子是他的。
他们已经离婚了半年了,而孩子才满四个月,五个月不到的孩子,再怎么算都不会是他的。
听到刘琳馨不断地否认,他只认为她是故意骗他的,嘴角含笑。
他相信孩子绝对是自己的,他看到了馨馨写在纸鹤里的日记,看起来有了六七个月的宝宝,一定是他们的孩子。他们七个月前发生过关系,算起来,时间刚好。
是的,没错。
馨馨不承认孩子是自己的,她肯定是生自己气了吧,嗯……她一定是还没有原谅自己。他必须缓缓图之。还好最近公司的事不多,还有父亲帮忙打理。他能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好好地哄哄她,让她愿意和自己一起回家。
刘洋认真地盘算着,只是头有些晕,烦恼的揉了揉,猛地感到胃里很不舒服。
难受死了,刘洋蹲了下来。
忽然就吐了出来。
空气中呕吐物的味道熏得人难受。
刘琳馨扯着唇,不忍心刘洋那么难受。
他一路冻过来,又穿的太单薄了,应该是感冒了。
“先躺下休息吧,我找些药给你。”刘琳馨努力的扶起他,把手贴到他的额头上。他的额头好烫,几乎有种要被烫伤的错觉。
他发高烧了,该怎么办?她很忧心。
刘洋虽然身体很难受,可是心里很开心。
馨馨一直是关心他的,她很在乎自己。
在她把手放到自己额头上的瞬间,心里有一股暖流汹涌而来,冰冷的心变得火热而激动。
刘琳馨把刘洋扶到卧室躺下,给他盖好被子。
她转身离开,却被刘洋拉住。她无奈,只能开口:“你先休息一会,你需要吃药,我去给你拿药。”眼里满是担心。
刘洋看着他,放开了紧握住她的手。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跌入床里,安心躺下。
床好舒服,好柔软,还有令自己安心的无比熟悉的味道,是她的味道。
看到刘琳馨不在房间,他四处打量这个房间里的所有。
房间很整洁,整个房间以粉色为主调,窗帘,被子,床单都是一个系列的粉色,的确是她的偏爱。
房间里没什么太多的东西,除了床之外,就只有衣柜,梳妆台和一个沙发,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沙发上放着一件刚织了一小半的毛衣,灰色的,看起来和以前她织给自己的那件很像,不过沙发放的离床有点远,看不清那件毛衣是男士的还是女士的。
一种幸福感突然向自己袭来,甚至有些难以相信这是现实。
他轻轻的抚摸自己剩下的床,被子,枕头等等,眼神迷恋,带着幸福的味道。
和以前一样,以前自己和馨馨就是一起睡在这样的床上,有着熟悉的感觉。
下楼后,刘琳馨让邱阿姨把感冒药找了出来,可是家里只有一颗药了,对于发高烧的刘洋来说只是杯水车薪。现在外面已经天黑了,还下着大雪,根本就没办法出门再买药。
刘琳馨没办法,只好翻出来之前医生开给自己的三副中药。
之前自己感冒,因为身怀有孕,所以医生开了一些较温和的中药。但是自己才喝了一副感冒就好了,剩下的药就没喝了。
是药三分毒,孕妇更要注意,所以她能不吃药就不吃。
邱阿姨把药熬好了后,刘琳馨就让她把药端上楼给刘洋。
刘洋已经昏昏沉沉的躺了两个多小时,越躺越难受,不断升高的体温让他什么都想不了,只能无力的躺着。
邱阿姨把药端过来,看着躺在床上的这个陌生的男人。
以前聊天时,刘璐说过他的男朋友是个瞎子,但是这个男人的眼睛明明是正常的啊,这究竟是什么事儿啊?难不成刘璐以前说的话,只是一个玩笑?
邱阿姨把药碗放在离床最近的梳妆台上,把刘洋叫醒,提醒他趁热喝药。
这个男人虽然长得很不错,眉眼和刘璐画中的那个人有相似之处,但还是一眼看得出来不是同一个人。
“馨馨……”睡的昏昏沉沉的刘洋不断喊着她的名字,因为高烧,一向神采飞扬的脸显得晦暗,嘴唇干燥的起了皮。
刘琳馨走近了他,想要把他拉起来好让他喝药,可是瘦弱如她怎么拉得动刘洋呢?
“刘洋,起来,快起来吃药。”刘琳馨忧心忡忡的喊道。
刘洋的身体明明很健康的,他会生病,应该是他从南方来到寒冷的北国,气候条件完全不同,身体没有适应过来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