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森一四六四年二月忘界岛以北海域,具体地点不明
“怎么样了?海盗已经被甩开了吗?”雷蒙德向二副问道。
“敌船已经没有了踪影,他们估计已经放弃了追杀。我们的后甲板以及船体后部有所损伤,但是并无大碍,我们已经组织大家进行了简单的修补。”
“哎,但愿我们能平安回到卡尔•雷啊。”雷蒙德叹息了一声说道。
自我们离被海盗袭击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我们一直往北航行试图甩开海盗,现在我们已经完全偏离了航线。然而,最令我们不安的是,阳光已经没有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从北方飘来的阴云,遮天蔽日。
“十分抱歉,让你的船以及船员陷入了如此危险的境地。”教授找到雷蒙德说。
“出海遇见海盗是很正常的事,这怎么能怪你们呢?连年的圣战严重削弱了萨莫斯海的政府海军力量。”雷蒙德心绪低落的说,他朝船的右侧,也就是北方望去,“比起海盗,天灾更加可怕,北方的乌云正在逼近。”
它确实逼近了,如同死神的斗篷。
“起风了,船头朝向西南,扬起帆。如果幸运的话,我们能乘这阵风回到奥卡萨。”雷蒙德说,但是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顺利。
“雷蒙德船长,风加急了,我们不能再扬帆,这很可能摧毁我们的船只。而且风向很乱!”
海上的风变得很大,这就是航海,前一秒风平浪静,后一秒狂风巨浪。教授和我还待在甲板上,任凭风吹透我们。十分钟后,在甲板上的人必须抓住船体才能保持稳定,以免被风吹跑。
“我们已经失去了对船的控制,船长,我们无法在如此大的风中掌控船只!”大副喊道。
“这可是浮冰区,千万不能撞上冰块。我亲自去指挥!”雷蒙德说着,艰难的走向船头的船舵。金罗盘号现在就如同风中残烛。
“雷蒙德船长,我觉得我们正在向浮冰密集的地区靠拢。”教授说。
“我知道,我不会让它撞上冰块的,你们最好下到下面去,不要呆在甲板上。哦,以拉啊,保佑我们吧。你们最好也开始祈祷。”
狂风已经持续了半个小时,气温骤降,比起上午还在忘界岛时的阳光明媚,现在已经是寒风刺骨,气温最起码降低了十度。这对我们是另一个考验,马上就要入夜,这种低温会使附近的海面封冻,金罗盘号有可能再也走不出去了。
“船长,我们已经进入到了危险地带,四处都是浮冰,我们已经不可能再改变航向了,我们的桨手已经精疲力竭。哦,妈妈啊!”大副说。
我们撞上了一块浮冰,强大的冲击力让我和教授摔倒了地上。
“怎么回事?我们撞上了冰块吗?”这个时候耶西从下面上来。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你快去下面,保护好罗娜。”教授说。
“可是下面也已经不安全了,最底层的船舱已经灌水了,船体严重受损。”耶西紧张的说。
“浮冰、风暴,神要亡我啊!”雷蒙德失望的大喊道,在逐步逼近的死亡面前。他已经崩溃。底层的水手纷纷上到甲板上,或者来到上层船舱。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再去管理船只,每个人都放下了工作,或是静静等候审判,或是尖叫着,或是痛哭失声。然而这一切都淹没在了风浪声中。
“我把罗娜带上来了,我实在是忍受不了下面那帮水手的差劲的心理素质了。”耶西领着罗娜来到了甲板上,罗娜抱着耶西哭泣。
“十分遗憾,我的朋友,这罪责全在我,我没能保护好这艘船,也没能保护好你们,也许当初我就该劝你们不要出海。”雷蒙德过来用可怕的平静语气说道。
“这怎么能怪你,是我们拖累了你,拖累了这一船人。”教授说。
在这最后的时刻,我们竟然互相手拉着手,就像赴死殿后拖住敌军的战士一样。船在浮冰中东碰西撞,船体中的水越来越多,我们离冰冷的海水越来越近,直到我们再也没有看见那灰色的天空。
一段可怕的经历……
有一个尖尖的东西在戳我的脑袋,把我戳醒了,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正躺在冰面上。旁边的石头上站着安雅。看来刚才就是这个姑娘用嘴戳我。我不知道我昏厥了多长时间,但是寒风很快就让我回到了清醒的状态。我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并被海水浸湿。这无比的寒冷难以忍受。我小心地,并且颤抖的从冰面上站起来,后来我发现这冰面非常的结实。我止不住的在发抖,双手已经发紫——难以想象我的脸现在是什么样子。
肯能是从船上飞到岸边十分劳累,可能是因为这个地方的寒冷,安雅飞不动了,落到了我的身上,我就带着她艰难的前行。我的目标很明确——冰面上躺着的另一个人。
“嘿!”我用力拍了拍那个人,那是个水手,但是他没有任何的反应,当我把手放在他的鼻子前时,我才意识到他身体的冰冷已经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了。
我离开冰面,沿着海滩漫无目的的行走,也不知道我走的方向是何处,能看到零零星星的船员的尸体,还有那些不幸被风暴撕碎的,寒冷的破碎的遗骸。
天空比起刚才已经明亮了不少,从海岸到远洋天空由白变灰,再到漆黑一片消失在视野尽头。相对的,地面上只有白色的沙子和黑色的石头,与天空相呼应。就在我快要在这个令人失望的环境中绝望的时候,一个声音乘风而来,打破了所有的黑暗。
“罗娜!”我回应这个声音,我不能确定她是否能听到。我循着声音跑动,安雅已经抢先我一步飞向了罗娜。
“哦,亚森,他还活着,他还在这里!”罗娜、耶西还有雷蒙德向我跑来。我很高兴我能一下子找到这么多幸存的同伴。
“见到你们太好了,你们都没事吧?”我如此问道,但他们和我一样各个面色惨白,怎么可能没事?
“我们并无大碍,就是冻得快走不动道了。我们连个树枝都找不到,根本无法生火。”耶西说。
“也许我们应该往内陆走。还有其他人吗?”我说。
“船员大部分都牺牲了,我们是被海浪卷到这里的,可以说我们很幸运。现在,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雷蒙德捂着胳膊说,他的胳膊被划伤了。
“肯定是关于芬马克教授的吧,你说坏消息吧,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我开始怀疑我这样平淡的说是否显得我比较冷酷。
“好吧,亚森,是这样,我们刚才见到了芬马克教授,他和三个幸存的水手在一起,教授还能走路,但是他已经重伤了。”罗娜说。
“那你怎么不把他带过来,罗娜,你为什么不治疗教授?”
“接下来的便是坏消息,在我们接近教授的时候,一伙熊出现了,把那四个人都掳走了。”耶西说。
“那是熊人,也叫作坦恩人,是一个低等智慧的原始种族。能打造石器的熊。他们掳走了教授,我的大副还有两个水手。如果我们不及时救出他们,恐怕凶多吉少。”雷蒙德说。
我在尼迪亚时从书籍中了解了一些关于坦恩人的情况,一开始我只不过以为这是个北方传说,没想到都是真的。
“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先往内陆走吧,看看能否遇上村落,最起码,我们先要取取暖,找点食物,我们在冷水中泡了一晚上…”
雷蒙德说到这里把我吓了一跳,原来我们已经在海水中度过了一个晚上。现在已经是清晨了,我们还能醒来真是一个奇迹!
“我们必须恢复热量。”
我们对话中的每一个词语都在发抖。
“我似乎听到了马蹄声,正从内陆方向传来。”耶西突然说道,过了一会儿,我也听见了同样的声音。大概有五六匹马。
“看来有人来了,我们得救了。”罗娜说。
“不,不能放松警惕,看来你们还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我们并不是在东奥卡萨,这里,这里是诺森兰多。”
是啊,风暴已经把我们吹过了北境山脉。
骑马的人绕过巨石,向我们靠近了,把我们包围了起来,用弓箭指着我们。这个时候,就算是耶西也没有反击的力气。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骑马者说道,这确实是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
“我们是来自奥卡萨的航海者,我们的船被风暴摧毁,我们幸存了下来,飘到了岸上。”雷蒙德船长用同样的语言说。
那几名骑射手互相交流了一阵,随后,领头的那人盯着我们,这让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一挥手,几名骑兵下马,将我们绑了起来。
“你们最好老实一点,并且抓紧马鞍,如果你们从马上掉下来了,我们可不会再回去让你们上来,你们就冻死在这荒原中吧。”骑兵说。
“什么意思?船长。”耶西问道。
“上马,他们带我们走,一定要抓牢,尤其是罗娜。而且你们千万不要试图反抗。”船长交待道。
我第一次来到这北方的霜山骠骑国竟是以如此狼狈的方式。我的记录本已经被海水弄湿,看来我得将之前的记录腾到一个新的本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