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夏日,正午的太阳好像融铁的大炼炉一样挂在头顶上,路两边的花草都被暴晒的蔫蔫的耷拉下了脑袋,更不要说趴在草丛里浑身捂着兵服的人了。
哐当,一个水坛子被扔在一边地上,一个领头模样的男人就着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慢悠悠走了过来,看着挤作一团赌色子的几个手下,恶狠狠地说道:“你们别他娘的光顾着玩,把眼睛都给老子放亮点,主子说了,如果让那女人带着孩子进了城,咱这一个小队都要脑袋搬家,你们想死,老子花花日子还没过够呢!”
“老大,你急啥子啊?咱这来一个杀一个,这不,这三天想进城的都在这了,就算个公蚊子都别想活着进去。”
左耳带着长长一道伤疤的男人一边点着手里输剩下的铜板,一边回应自己的队长道。
在他们身侧不远处的沟子里横七竖八的叠放了很多男孩的尸体,由于天气热,短短时间里这些尸体已经开始发胀腐烂,风过,恶臭散开,一群群的苍蝇围着尸体嗡嗡作响。
距离这小小屠杀场不远处的城墙大门口赫然高悬着‘赢都’。
这群兵蛋子敢在九原国的国都前拦道杀人,想来他们身后这个‘主子’也是个权利通天之人。
九原国国主病危,在这权利更替的敏感时期,上至朝廷下至赢都城,血腥的屠杀在所难免,只是这沟里的稚幼男孩不知做了谁的替死鬼。
赢都的天已然被血染的变了颜色,不过在这外城十里外一切却还算平淡祥和。
“娘,咱坐下来歇歇吧,你看看你,脸都变了颜色了。”
一个七八岁大小的男孩搀扶着妇人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手法熟练的替妇人顺了顺气,将水袋里仅剩的一口水递给母亲喝了。
看着眼前懂事的孩子,妇人眼角泪水不经意的低落在手背上,她不知道该不该将这般善良天真的孩子推到风口浪尖上,虽说位高权重为世人所追逐,但是,高处不胜寒,得此失彼,她却替他做了选择。
“母亲,你怎么哭了。”孩子看着母亲哭了,着急的问道。
妇人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四周站着的那些黑衣人,压低了声音道:“如果将来你累了,后悔了,就隐姓埋名的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娘不会怪你的。”
孩子顺着的母亲的眼光看着四周的黑衣人,小声的对母亲说道;“娘,咱为什么要来赢都啊?这些人到底想把我们带到哪里去啊?”
“唉!”
妇人无助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却是再也没有说话。
隐身村野,她本以为可保孩子一世周全,虽没有了荣华富贵,却可以平平淡淡的娶妻生子,一世无忧,她藏的那么辛苦,却这般轻易的让这些人给找了出来,或许说,那个人就从来没想过要放过她,既然知道她在哪里,又为何从来不现身来见她?
想到这里妇人心间忍不住一阵悲戚,她今生为爱痴缠,却是孤苦一生,到最后还要带病颠沛流离。
手中的馒头还未吃完,正在四周警卫的黑衣人,突然被不知道哪里射过来的暗器一一击杀,因为男孩和妇人身处黑衣人的中间,这才保了性命。
“啊!”
妇人下意识的立即抱住身边的孩子,将男孩护在了自己的身下。
听到妇人的喊叫声,黑衣人首领冲了过来,立即杀死自己的对手,快步跑到妇人身边低声说道;“看来这次我们的行踪泄露了,我保护你们离开。”
黑衣人首领护着妇人和孩子杀出重围,但是并没有甩掉身后的追兵,再加上妇人的身子本来就弱,他们的行进速度更加慢了下来。
“看来这次是甩不掉他们了,夫人你带着孩子先走,我来断后,希望你能活着到赢都。”黑衣人首领说完这话,不等妇人有反应就快速的迎着追上来的人,战在一起。
不知跑了多久,男孩感觉自己的腿好像灌了铅一样的重,到最后他几乎都是机械性的在抬腿,先前奔走,慌乱的逃窜下,男孩和母亲竟然来到了蓝赞河前。
清澈的河水在阳光下闪动着五彩波澜,四周绿树阴阴,野花顺着水流长满了河堤,一切都美的似不真实,但是,看着这近在咫尺的蓝赞河,绝望的表情出现在妇人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颊上。
“荒儿,以后你随着母亲姓冷,不管何人问你都不许说出你曾经的名字。”
妇人焦急的对眼前似懂非懂的孩子说道。
孩子喘着粗气问道;“母亲,那些人为什么要追杀我们,我为什么要改叫冷天荒啊?”
男孩似懂非懂。
看了看马上追上来的追兵,留给这位母亲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虽然还有说不完的话语要说,但是已经没时间了。
“记住,你的名字已经就叫冷天荒。”妇人说完这话,还没等孩子反应过来就一把把孩子推进了眼前激流的河水中。
看着被河水吞没的孩子,妇人泪流满面的胡喊道;“荒儿,别怪母亲狠心。”
追兵立即把妇人围在中央。
“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妇人擦掉脸颊上的泪水,冷静的说道。
“你问的有些多了,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什么没有和你的孩子一起跳河,而是留下来等着被我们抓住。”追兵的首领冷冷的问道。
妇人冷笑一声,并没有回答。
看着眼前的妇人,追兵的首领其实已经明白了妇人为什么这么做,如果妇人和孩子一起跳河,自己的主人一定还会让自己继续搜下下去,不找到尸体是不会罢休的,但是现在一个孩子在湍急的河水中,活下来的希望几乎是零了,只要杀了妇人,自己也好回去和主人有个交代了。想到这里,追兵首领对手下做了杀得手势,然后不见了踪影。
自知难逃一死的妇人并没有央求这些刽子手放过自己,而是有些担心的看着已经没用踪影的河水,低声说道:“希望我的孩子命大,可以在这河水中活下来。”
手起刀落,妇人倒在血泊中,追兵架起已经死去的妇人消失在地平线上。
被母亲抛入河水中的冷天荒,并没有惊慌,虽然岁数不大,但是一直生活在海边长大的,所以精通水性,知道在湍急的水流中不能慌,慢慢的在水中掌握了水流的方向后,冷天荒顺着水流付出了水面,着急了望了望四周的环境,虽然是短短的一瞬间,冷天荒就顺着水流不知道流出了多少米。
水流台湍急了,虽然冷天荒想逆着水流游会刚才的地方,毕竟他才有六七岁,一会的功夫冷天荒就顺着被水流冲到更下游的地方去了。
黑夜随风降临,黑暗并没有影响到赢都的繁华,赢都人的夜生活刚刚开始。
赢都的黑夜和白天并没有多少区别,达官贵人照常进入了一家又一家的青楼,而他们却不知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将要让整个赢都都血流成河。
临近子夜的时候,突然整个赢都上空响起了丧钟,正在享乐的达官贵人听到这声音里,立即驱车回到自己的府中,紧闭大门。
一只只信鸽飞到赢都上空,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
这一夜注定让人难以入睡,整个赢都灯壁辉煌,但街道上却没有一个行人,大批的御林军出现在街道上,冲进一个个的达官贵人府中,对府内的一干人等就地处决,整个赢都到处都是哭喊声。
血雨腥风的一夜,黎明再一次降临到黑暗的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