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迟钝地回过神来,将莫准从江渠成身上拉开。江渠成把手撑在地上,略显困难地站了起来,他随手擦掉了流出的鼻血,缓缓走到林玄面前,“林玄,我不是你说的渣男。”
看着江渠成一脸红肿,林玄也说不出什么狠话了,她低声说:“好了,你别说了,行吗?”
“江暖她……”江渠成看了一眼江暖,狠了狠心,他才说了出来,“她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林玄难以置信地看着江渠成,“江渠成,你疯了吧?”
莫准冲了过来,抓住江渠成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江渠成,你在胡说什么?”
林玄快速走到江暖身后,捂住了江暖的双耳,不可以让她听到这些话。
“我说江暖她不是我和宋瑜韫的女儿!”
“她不是你女儿,那还会是谁的女儿?”莫准激动得额头都爆起青筋了。
“江暖是宋瑜韫和她大学里那个教授的女儿!”
被时光小心翼翼掩埋了多年的秘密,就在莫准和江渠成的激动争吵中破土而出,经光一照,瞬间枯萎。
江暖的亲生父亲就是当年传闻中与宋瑜韫关系非常的那个教授,帖子的内容即使基本不符合事实,但并非空穴来风。
当年的宋瑜韫在大学里何其出名,不仅相貌美得惹许多同性嫉妒、异性惦念,成绩又那么出色,再加上她的声音,嗲嗲的,又尖又细,特别容易让人误会她很会来事,又有校花的头衔傍身。
宋瑜韫除了引起广大校友的注意外,还引起了学校老师的注意,其中就包括了那个对她图谋不轨的教授。命运捉弄,这个教授恰好是宋瑜韫的任课老师。
教授姓田,比宋瑜韫大了十五岁。
田教授是一步一步把宋瑜韫引入他设好的牢笼中的。他得知宋瑜韫空闲时间会去做兼职,他旁敲侧击从其他学生口里得到宋瑜韫大致出校和返校的时间,他只需装作偶遇,再顺路接送宋瑜韫,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起来了。
在车上,田教授会和宋瑜韫聊天文地理,聊国家政治,话家常,甚至谈论娱乐八卦,他完全不像一个高高在上的教授或是长辈。
宋瑜韫觉得田教授人还不错。
一次,暑假结束,宋瑜韫从家里返回学校,她坐的那班动车到达学校所在的城市时已经很晚了,公交车没了,出租车司机干脆趁机杀猪,开的价很高。
就在这时田教授发了短信过来,他问宋瑜韫什么时候回学校。宋瑜韫把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田教授。田教授让她站在原地不要动,他来接她,他的语气很强硬,不容宋瑜韫拒绝。
宋瑜韫上了车还和田教授讲起了她暑假看的那几本书,都是田教授推荐给她看的,两人相谈甚欢。
那时,已经十一点多了,学校的宿舍也进不去了,宋瑜韫只能在外面找了个酒店开了一个房间。
田教授又热心地帮宋瑜韫把行李搬到房间里。
宋瑜韫说,谢谢田老师,时间不早了,让他早点回家休息。
田教授立刻变了脸色,他突然抱着宋瑜韫一阵乱亲,他一只手控制着宋瑜韫的双手,另一只手去脱她的衣服。宋瑜韫想挣脱他的束缚,可无奈四肢纤细无力反抗。
她绝望地轻声念着江渠成的名字,就好像江渠成能听见她的呼唤似的。
她被强暴了。
完事后,田教授没有多作逗留,他穿好衣服,又俯身亲了宋瑜韫的唇,宋瑜韫用尽所有的力气,狠狠咬了下去,血液弥漫开了,她恨不得杀了他。
田教授舔了舔嘴唇,“宋瑜韫,看在我是你第一个的男人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你别怪我。你的周围指不定有多少男人惦念着你的身体呢,就算不是我,总还是会有别人来占有你的。”
宋瑜韫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泪水倔强地不肯落下,她红着眼瞪着他。
田教授又摸了摸宋瑜韫的头,“现在你和我的关系和以前不一样了,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
宋瑜韫用力地拍掉田教授放在她头上的手,声嘶力竭地喊道:“你滚!你滚!”
田教授扬长而去。
深夜,宋瑜韫埋头痛哭,她想打电话给江渠成或是林玄,可强烈的羞耻感让她没有勇气拨出那两个电话。她缩在角落里,抱着自己,独自熬过了漫漫长夜,绝望、希望轮流占据她的心。
活着,还有江渠成,她还是有幸福的可能的,今时不同往日了,年轻人的思想不会那么腐朽落后的,爱或不爱与身体无关。
去死吧,还有江渠成,她无法把最好的自己完全给他。
那一夜,宋瑜韫想了很多,唯独没有考虑到她的至亲,他们从来都不是她活着或是去死的理由,因为她的存在对他们而言都是无关痛痒的吧?她想了想,悲伤更是剧烈。
她以为她难过到不可能会更难过了,原来得不到的亲情一直是她心底无法治愈的伤口,让她痛上加痛。
经过一整夜的思想斗争,宋瑜韫重拾自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她回到了学校,只是会努力避开田教授。
她每每看到他,就觉得恶心、恐惧。
室友反映道宋瑜韫常常半夜说梦话,有时还会恨伤心地哭泣。室友有时是反感地说的,她说宋瑜韫打扰了她睡觉;室友有时是笑着说的,她说宋瑜韫好搞笑,剩下的人也跟着笑起来。
宋瑜韫努力笑着,低头,装作揉眼睛,擦去快从眼眶里掉出的眼泪。
两个多月后,宋瑜韫的学校论坛上就出现了关于宋瑜韫和田教授的帖子。
在林玄、黄盼盼、江渠成、莫准去看过宋瑜韫后的第三天,宋瑜韫原本打算要好好过日子,这时她遭到了田教授的二次强暴。
田教授以为是宋瑜韫发的帖子,以为宋瑜韫想要和他鱼死网破。帖子发布后,即使真实性得不到证实,可依旧掀起了波澜。受到唾弃的不仅是宋瑜韫一个人,还有田教授,学生看到他总是在耳语,周遭的人看到他眼里都是鄙夷。他一气之下,强行带走了宋瑜韫。
好不容易垮过去了一道坎,又出现了另一个坎。
就是在那一次中,宋瑜韫有了江暖。
后来田教授的妻子来学校大闹,她抓着宋瑜韫的头发把她的头往墙上撞,大骂宋瑜韫是狐狸精,是不要脸的贱人。那人四肢粗壮,浑身的蛮力,宋瑜韫毫无反抗之力,她觉得她快死了。宋瑜韫不太会讲话,她只能一遍遍地重复,我不是,我不是。周围的学生只顾看热闹,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宋瑜韫。还好有保安及时出现,带走了田教授的妻子。也是那一次,宋瑜韫才知道那个发帖人正是田教授的妻子。
她的一生快被这一对夫妻毁了。
长久没来月经,身体又出现了异样,宋瑜韫隐隐不安,她一个人去医院检查身体,检查出来她怀孕了,简直是晴天霹雳。她拿不定主意,决定不了这个孩子的去留,这个选择题简直要把她逼疯了。
宋瑜韫鼓足勇气,把这事告诉了江渠成。
江渠成给出的建议是把孩子打掉,宋瑜韫还年轻,学业都还没完成,无论是心理还是经济上,都不具备带大一个孩子的能力。
是江渠成陪着宋瑜韫到医院去打胎的。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宋瑜韫都已经进了手术室了,就在手术前的最后一步要开始时,她后悔了,她推开医生和护士逃出了手术室。
她做不到,那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啊,她怎么可以自作主张剥夺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权利?错不在孩子,孩子父亲的过错不应该让孩子来承担。
宋瑜韫还是选择了生下这个孩子,之后她就退学了。宋爸爸勃然大怒,他说宋瑜韫再也不是他的女儿。
出于各方面的考虑,江渠成暂时成了宋瑜韫的丈夫,孩子的父亲。他们原本的计划是等宋瑜韫把孩子生下来后,过一段时间,他们再去离婚,这样比起未婚先孕,孩子又没有父亲,这样做宋瑜韫的名声会好很多。
发生在宋瑜韫身上的一切,除了当事人,只有江渠成一个人知道。
所有的疑惑都得到了解释,宋瑜韫突然的退学,宋瑜韫婚礼前的退缩,宋瑜韫和江渠成那么匆忙的婚礼,江暖为什么会来得那么快,以及江渠成的种种异常行为。
如果当年,他们四个人有一个人多陪陪宋瑜韫,事情也不会变得那么糟糕了吧?林玄想起了那一年,莫准想要留下陪着宋瑜韫,却被她制止了。她是间接的“凶手”吧!
“虽然我和宋瑜韫名义上是夫妻,可实际上我们什么都没发生。在暖暖一岁的时候,我提出要和宋瑜韫离婚,她不同意,她说让我给她一个机会。”
“那后来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呢?那个是怎么回事?那总是你的孩子了吧?”
“林玄,你听我说,那是意外,是宋瑜韫她设计我的,我根本不想和她发生关系。她这样,真的令我讨厌,可能我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恨她。”
听到江渠成说讨厌宋瑜韫,莫准再次失控,他大吼道:“你混蛋!你混蛋!”
“莫准,我对宋瑜韫没有任何感情,即使我恨她,我讨厌她,我依然没有放弃她,而你呢,你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可你为她做了什么?没有!什么都没有!”
被江渠成一问,莫准无话可说,他的眼睛通红,身体在轻微地颤抖,看上去状态很不好。
林玄扬手对着江渠成就是一巴掌,“你说够了没?你怎么可以当着暖暖的面说这些?”
林玄一只手抱起江暖,另一只手拉过莫准,“暖暖、莫准,我们走。”
莫准像是一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林玄拉着他走。
“林玄!”
“林玄!”
江渠成在她身后喊她的名字,林玄置若罔闻。
江暖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姨,爸爸呢?你不管爸爸了吗?”
“他和我们没有关系。”
莫准这样的状态根本开不了车,林玄把他扶到车后面,让他和江暖坐在一起,由她来开车。
林玄驾照考出来有好多年了,可就是没有开车的经验,空有一本本子而已,她紧张地启动车子。正值晚高峰,车辆、行人都特别多,她有点害怕。按照曾经的记忆,她小心翼翼地往莫准家开去。
由于速度恨慢,林玄开到莫准家时,天已经黑了,林玄扶着莫准从车上下来,沉默了一路的莫准终于说话了。
“林玄,你回去吧!把我的车也开去吧,坐公交车不方便。我想一个人静静,对不起。”
莫准跌跌撞撞地走进家门,门砰地一声响,把林玄拒之门外。
砰地一声关上的不仅仅是莫准家的门,还有莫准的心门。
林玄以为她已经把幸福牢牢拽在手心里了,到头来她才发现所有的幸福不过是虚幻的泡沫。
她牵着江暖步行回到家里,果不其然,林妈妈见了江暖,对林玄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我不是说过吗?你不要再和江渠成他们家扯上任何关系了!你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妈!”林玄大喊了一声林妈妈,所有的委屈和难过倾泻而出,然后她哇地一下哭了。
林妈妈被林玄突然涌出的眼泪吓到了,没敢继续说,她放软了语气,“林玄,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