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在家里待了一天,最后还是不放心,她决定去学校看一看。林玄的妈妈找出了一副墨镜和一个口罩递给她,“既然你非要出门,我也不拦你。只是要乔装一下自己,万一碰到一个激进分子指不定会对你做出什么事。妈妈可只有你一个女儿。”
林玄在戴墨镜和口罩的间隙,不忘取笑妈妈,“看来,我的确是亲生的。”
林玄赶到学校时,正赶上放学,她站在学校对面,看了看,没有记者,还好她没有再次给同事们带来麻烦。
有个眼尖的孩子认出了林玄,她一边喊着林老师,一边跑向林玄,一下子扑到林玄的怀里。她的声音引起了其他孩子的注意,他们也发现了林玄,四五个孩子欢欢喜喜地把林玄围住了。
“嘘!小声点,林老师现在不可以被别人发现哦!”林玄说着蹲了下来,与孩子们平视。
孩子们一一把食指放到嘴边,做噤声的手势,模样可爱极了。他们七嘴八舌地表达了自己对林玄的想念,还问林玄什么时候回来。
“林老师也想你们,不过老师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
林玄说话时,余光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莫准,她交待孩子们要早点回家,注意安全,好好学习之类的话就跑到莫准身边了。
莫准摇了摇头,表示情况不乐观,“我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章宇诚,他一放学就被他妈妈接走了。看来明天得进学校去找他,电视台和报社应该已经不追这个新闻了,你进出学校没事了。”
“莫准,你说章宇诚会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们吗?”林玄开始怀疑。
“我也不知道。明天你也来吧!或许他看到你会动摇。上午十点可以吗?我们学校门口见。”
第二天上午,林玄和莫准去教室把章宇诚单独叫了出来。
显然,章宇诚见到林玄和莫准是有些害怕的,或许还有愧疚的情绪在里面,他低着头,身子在微微颤抖。
莫准开门见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章宇诚,你能告诉我们罚抄课文和你身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吗?”
章宇诚的眼里又流露出了胆怯,他看了看林玄,又看了看莫准。林玄拍了拍他肩膀,“没事的,说出来吧!”
章宇诚咬咬牙,说了出来,“抄课文是我自己愿意的。那天林老师抽我背课文,我、我、我没有背出,我、我怕林、林老师会失望。回家后,我就、就、就抄课文。我想背出来,我、我、我希望林老师能开心。我特别喜欢、喜欢林老师。”他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林玄把章宇诚揽到自己怀里,给他擦眼泪,不停地说,没事,没事啊。
莫准继续问:“你身上的伤痕呢?那又是怎么回事?”
章宇诚眼里噙着泪,他的嘴巴动了好几次,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过了很久,他抽抽搭搭地说了第一句话,“被、被六年级的……学生打的,我、我、我没钱……所以……咳!咳!咳!”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莫准替他说了后面的话,“所以他们打了你,对不对?”
“咳!咳!咳!”章宇诚说不出话来,只能使劲点头。
林玄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太过分了!个子大点就可以随便欺负人吗?章宇诚,你带我去找他们!咱们不能就这么任人欺负!”
章宇诚连忙摇头,害怕极了,紧紧拉住林玄的衣角,“老师,不要去!”
“别怕!有老师在,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章宇诚摇头摇得更厉害了。
莫准也拉住林玄,劝道:“林玄,别为难他了。你保护不了他一辈子的。”
林玄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
莫准接着问章宇诚:“那你妈妈怎么会认为是林老师打的你?”
章宇诚刚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是我,是我的错。那天妈妈突然来我房间看我睡着没,那时已经很晚了,发现我还在抄课文,她就以为是老师罚的。她又帮我换上睡衣,看到我身上痕迹,她很生气,她就以为是老师打的。她当时好凶,我根本不敢告诉她真相。老师,对不起!”
“那你愿意站出来告诉大家,林老师是无辜的吗?”莫准抓住这个时机,说出自己的目的。
章宇诚沉默了,他低着头,一言不发,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林玄和莫准都懂他的意思了,他是不敢。
莫准不放弃,他放软了语气,“章宇诚,你看看你们老师,因为莫须有的事,连出门都不能大大方方。她不可怜吗?你不是说你特别喜欢她吗?喜欢一个人应该拼尽全力去保护她,像一个男子汉,好吗?”
临走前,莫准给章宇诚留了他的手机号,他说,如果章宇诚愿意站出来了,就给他打电话,他随时等着。
一天、两天、三天……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是一个星期了,林玄和莫准谁也没接到章宇诚的电话,看来是没希望了。林玄甚至做好了要转行的准备,可是哪个公司或单位会要一个在人品上有黑点的人呢?
迫于无奈,莫准只能采取第二种方案,打感情牌。他在学校门口采访了林玄带的班级里的学生及其家长,让他们说说对林玄的评价以及此次事件的看法。
无一例外,被采访到人对林玄都是好评,他们都希望林玄早日回学校。
“让我很感动的是林老师能记住我女儿的生日,还特地为她准备礼物,据我所知,不止我女儿一个,林老师班上每一个孩子的生日她都知道。她真是一个细心又有爱心的老师。”
“我怎么都不会相信林老师会对学生这样粗暴的,我不相信新闻,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我们班上的小朋友都希望林老师早点回来,我们很想她。叔叔,你让我们林老师回来吧?好不好?”
……
莫准只能把最后的一丝希望寄托在这些人身上了,希望这些真诚的话能削弱舆论对林玄的谴责。
在他准备把片子送去剪辑师那里剪辑时,他终于等到了章宇诚的电话,章宇诚说他愿意为了林玄站出来。
章宇诚是背着他的妈妈偷偷跑出来的,他在面对镜头时,目光很坚定,笃定地讲出了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新闻播出后,校方第一时间通知了林玄让她返回学校继续任职。
林玄得知消息后,立刻约了莫准请他吃饭,以表示她的感谢。
下雨的夜晚,餐厅里的人很少,座位空落落的,淅淅沥沥的雨声与飘荡在空气中的音符互相缠绕,竟也别有一种意境。
林玄几乎没怎么吃,她讲起了一些她和莫准共同认识的人,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了。
“班长现在在搞科研,好像是和机器人有关的,我也不太懂,她简直太酷!太帅了!我超级崇拜她的!”
“盼盼啊,黄盼盼,你还记得她吗?就是那个以前跟我最要好的女生。她大学毕业后去了一家贸易公司上班,碰到了一个奇葩上司,她和她上司各种斗智斗勇,可搞笑了!”
莫准笑着听她说。
“还有江渠成,他大学刚毕业,他父母就破产了,还欠了别人几百万。这些年到处走,不是失败,就是被骗了,辛苦大半年却没有什么回报。我觉着吧,他还不如找个稳定的工作,这样至少也有份稳定的收入。宋瑜韫也不至于过得那么……”林玄突然意识到自己话太多了,识相地闭嘴。
莫准变了脸色,他放下手中的刀叉,“你继续讲吧!我正想知道宋瑜韫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林玄一时不知是该说还是不该说,她为难地望着莫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