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里发生的事情太多,午后,宗政卓煦心下烦闷,排遣不开,本想找王凌枫说说话,只是信步走来,竟下意识的又出了武林盟,来到了后山。
这片后山,自宗政卓煦知晓自己的父亲出事以后就常常过来,不为别的,只为山上有一条小径,顺着那小径走下去,便会看见当日宗政应阳遇害的那片竹林。
父亲离世,王凌枫远走天山,之后云进又出事,宗政卓煦便时常来这儿,有时候一坐便是一晌午,也不知都在想些什么。
这时信步走到这里,宗政卓煦这才想起,这顿时间忙着处理云进和司空赫的事情,自己好像已经很有几日未曾来这里了。
宗政卓煦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静静地梳理着这些日子里发生的这些事。风声朗朗,叶影斑驳,许是这儿的一切都“平静”的太过美好,宗政卓煦不禁又想起他的爹爹。
宗政应阳年轻的时候是有些肆意妄为的,即便是宗政卓煦的出生,也没能将他留在这武林盟里。宗政卓煦自小长在前任盟主风裕安的膝下,若不是前些年母亲的重病辞世让宗政应阳幡然醒悟自己这些年错过了太多,他们父子也不会有这些年的相处。
宗政卓煦怨过自己的父亲,可是每当看见自己娘亲提到宗政应阳时那满眼的爱意,宗政卓煦便恨不起来了。
母亲等他了一辈子,爱了他一辈子。就连临死的时候也嘱咐宗政卓煦道,“你要体谅你的父亲。他那个性子,身在这武林盟里,未尝不是身不由己。”
这话,宗政卓煦也听得风裕安说过。
只是如今,宗政卓煦想要同他父亲推心置腹,膝前尽孝也是不可能了……
宗政卓煦不免有些伤怀。
凌空中突然传出一声脆响,接着便是年兽扑楞着翅膀四下散开的声音,宗政卓煦心头一凛!出事了!
声音离宗政卓煦所处的位置不远,正在前面一小片树林里,隐隐还有兵器打击之声,一声女子的尖叫声突然传来,宗政卓煦略一思忖,立刻往那声音所在赶去。
堪堪跑出十来步,迎面一名素衣女子抱了包袱跌跌撞撞的往这边跑来,她只顾留神自己身后,一不小心撞了宗政卓煦满怀。
素衣女子惊慌失措的摔倒在地,仰头一看宗政卓煦,立刻拉了宗政卓煦的衣襟连声求道,“快救救我爹爹,我爹爹就在后面,被一个蒙面人追杀!”
宗政卓煦正欲前往,转眼间那女子说完后竟晕了过去,宗政卓煦怕她出事,只得停下脚步,将她扶到一旁的树荫里,用一些小型灌木枝将她掩住,这才赶忙朝那兵器打斗之声处赶去。
只是等宗政卓煦赶到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但见的一道青影一闪而过,一名四五十岁的汉子拄着一把大刀倒在地上,口中血流不止。宗政卓煦上前一试他的脉搏,心脉俱损,回天乏术。
那大汉双目圆睁的看着宗政卓煦,张嘴欲说些什么,只是大限已至,那大汉干干的叫了几声,无力地闭上了眼睛,一条艳艳的竹叶青蛇盘旋在侧,触目惊心!
“竹叶青!”宗政卓煦愤然的望着那青影离去的方向,猛然又想起藏在那树丛里的姑娘。担心那素衣女子出事,宗政卓煦忙又赶了回去,从那树荫里带出那姑娘,女子悠悠转醒过来望着宗政卓煦,心心念念的还是那同蒙面人缠斗着的爹爹。
宗政卓煦一面庆幸她没事,一面又有些替他悲坳。那女子见宗政卓煦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如何能猜不出发生了什么。
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一般,那素衣女子不待宗政卓煦答复便往回跑去。
泥地上一滩褐色的血迹道明了方才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只是那原本应该躺在原地的尸身竟然没了踪影!
“爹!”素衣女子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身子晃悠了几下,瞬间没了着力点,软软的倒了下去。
这姑娘,又晕了……
素衣女子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武林盟里。一入眼,便是艾绿色的床帏,床边一名绿衣少女正端着碗水小心翼翼的试着水温。
见着她醒来,苏莹莹喜上眉梢,立刻递过水来喂她道,“渴了吧,方才听你说水便猜你要醒了,果不其然,身子可有什么不舒服的么?”
说话间,又有一名白衣男子拉了人过来道,“不怕,这里是武林盟,你只管安心住下,我叫王凌枫,她是苏莹莹,是我好兄弟宗政卓煦带你回来的!”
说话间王凌枫拍了拍他拉的那人的肩膀,素衣女子看时,那人可不就是在林子里救了自己的那个,当下感激的笑笑,总算放下了戒备,这才自我介绍道,“我叫冷郁秋。‘水挟月涵夜,风推雨郁秋’的郁秋。”
“冷郁秋,倒是个好名字。”王凌枫不假思索的接道,“只是这名字又是郁又是秋的,太过薄凉了……”
不如意外的,这话还没说完,王凌枫便收到了宗政卓煦的一记手拐。王凌枫却是笑呵呵的道,“不过这名字却有一个极大的妙处。”
“什么妙处?”冷郁秋奇道。
“可不就是你方才所念那诗?水挟月涵夜,风推雨郁秋。物来吾不拒,随件以诗收。这般洒脱倜傥,人间能得几回?便是知得,也未曾真正释怀。”王凌枫说完,屋里几人瞬间都沉默不语。
王凌枫这看似一句玩笑话,竟也是为了开导二人所说,这几人又怎会不沉默?
次日天明的时候,冷郁秋是在一阵鸟鸣中醒来的,那叫声清零清脆,很是悦耳,望着艾青的床帏,冷郁秋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所处的地方。
“扣扣扣——”少顷,有人轻扣房门,冷郁秋一愣,接着便听到苏莹莹的声音从门外响起,问着郁秋可曾起床。
冷郁秋披上衣裳前去开门,却见苏莹莹端了梳洗用具站在那里,看见冷郁秋盈盈一笑道,像是给她释疑一般道,“我想着你初来乍到肯定有很多不习惯,便自作主张给你拿来了。”
因又一面放下东西一面对冷郁秋道,“待会儿我们吃了饭,我便带你在这里好好转转,一来散散心,二来也认认路。”
冷郁秋不禁愣在那里。好半晌才愣愣的张嘴问她,“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