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错已成,他又能如何呢?
柴富国那段日子像是变了个人,整日耽溺在自责内疚之中,他对不起晨玉,对不起老婆,更对不起那些对他寄予厚望的领导和那些敬仰他的下属,从此之后,他身上已有了不得见光的污点,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生活,生怕被他人发现了去。
他从此滴酒不沾,再也不会应酬到深夜,可每当夜深人静时眼前还是会浮现晨玉那完美无瑕的身体,他越是逃避,她的声音和面容便越是纠缠着他不放,让他没有一刻安宁。
事后第二天,他无心工作,将所有的工作推掉,只为找到李樊,叫他把这事说个明白。去他单位一打听才得知他却早已请了长假出去逍遥了,临走时他的秘书还塞了一封信给他,说是李樊特意叫她转交给书记的。信封上什么也没有,他满心狐疑,有种不好的预感,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张不堪入目的照片,肉色的粘黏令人面红耳赤,而那照片上的两人正是自己与晨玉。
他吓得双手猛然一抖,照片落了一地,无情地刺痛他的眼睛,心中悲愤交加,原有的担心都成为了现实,这下一切都完了。
柴富国此时恨不得将李樊碎尸万段,他怎能如此卑鄙下流,这怎不让他绝望与悔恨?!
自己辛辛苦苦奋斗半生,虽不说两袖清风,但也是本本分分,怎可忍受这样的污点?更何况这一切都并非他本意,只是一时糊涂中了他的道。
唉,他这样做不仅戕害于他更伤害了晨玉呀,身为她的丈夫他怎会如此无情无义,令人发指?!
柴富国心里除了对自己铸成大错的悔恨,更多的恐怕是对晨玉的愧疚。毕竟是自己误了人家,他身为一个男人,承担此事的责任理所应当。他找到晨玉,两人在咖啡厅里面面相对,却许久说不上话来。
即使晨玉真是有心与丈夫合谋来欺骗他,他也不忍心责怪晨玉,更何况他不愿相信晨玉会这般是非不分。此刻他心中竟涌起想保护她的强烈愿望,这个女人在他眼里看来实在是太过可怜,他不忍再看到她受任何伤害,何况他还有负于她。
“你别担心,我不会逃避责任,只是你能不能别再为李樊那个畜生所摆布?我打从心底里希望你能有自己的思想。答应我,振作起来,好吗?”柴富国关切地注视着她的眸子。
晨玉连抬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她只顾着低头搅拌着杯里的咖啡,尽管早已冰凉。她的眼神闪烁,夹杂着太多的歉意与不安,虽然在心里想过无数遍,但还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许久才道:“我答应你。”其实这也是她所希望的。
就这样柴富国为了让她摆脱李樊的纠缠,为她在市郊买了一幢房子,让他们母子俩居住,还雇了三四个保镖。这些钱几乎将他为数不多的积蓄耗光,可他却没有任何怨言。
其实一开始晨玉是要求回乡下去的,可柴富国认为她没理由再回去过那粗茶淡饭的生活,此时的她已不是原来那个粗野农妇了,自然得过上更有品味的生活,尽管需要依靠一个男人的力量,那也是应当的。柴富国其实是舍不得她,他怕她回去后会再难有相见的机会,所以他宁愿将自己的积蓄花光,也要将她留在他视线所及的地方。他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你说他包养情妇也好,炫耀金钱也罢,他都不以为意,只要他自己心中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便是安好。
他每个星期都会抽时间去看望他们母子,有时带去李佑爱吃的曲奇饼干,有时给晨玉带两身时髦的衣服。事实上,她的确是被他“养”着,可他从来没有从她身上索求过什么,反而给了他们母子俩太多太多。每当自己满怀感激的时候,他却说这并不为她,而是为自己赎罪,让良心安然一些。可这却让晨玉过意不去,那天其实她和他之间其实什么都没发生,她只是静静地在他身边躺了一晚上。
她能告诉他真相吗?她不能!她害怕他会将她视作与李樊同流合污的骗子,她害怕会失去他的怜惜,她害怕从此以后都没有机会再见到他!
晨玉的这些想法同时又给她带来更大的恐慌——她对他竟越来越亲密,越来越依赖,越来越离不开!
这是从何时开始的,她自己也不清楚,每当他与李佑像兄弟一般说着话,她便想要是他们真是一家人该多好!这种想法加深了她的罪恶感,可她却无法克制自己不这么想。
那几张照片的威力远远超乎李樊的想象,愉快的假期结束后,堂堂的深圳市纪委书记居然亲自给他打来电话,这不得不让他受宠若惊。
望着桌上不断颤动的手机,他嘴角微微扬起,做了一个深呼吸,才徐徐拿起手机,明知故问:“尊贵的书记,您找小人有何贵干?”
电话那头只传来风吹树叶的声音,柴富国望着湖光山色久久没有说话。其实他刚从晨玉的别墅里出来,便收到李樊回来的消息,他找了个无人僻静的地方,此时他已为这场迟来的对峙做足了准备。
“怎么,书记您说话不方便吗?要不要找个地方好好聊聊?”李樊带着轻笑说道,让人浑身发寒。
“今天下午两点,望月咖啡厅。”柴富国沉声说完便挂断了电话,那个咖啡厅正是他找晨玉谈话的地方。
为了避人耳目,柴富国穿得很简单朴素,还带着墨镜,那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叫他难以忍受,他在咖啡厅里等了半个多小时才见到李樊悠悠地往这边走来,他一身崭新的正装很是引人注目。
他风光无限地在服务员的指引下朝这边踱来,远远地看见柴富国便大声打着招呼,“书记,真是抱歉,让你久等了!”
柴富国恨不得在地上钻个洞跳进去,李樊羞辱折磨人的手段还真不少。
不等柴富国开口,他一坐下便慢吞吞地点起单来,根本没把柴富国放在眼里,柴富国拳头渐渐握紧,心中怒火灼烧着他的故作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