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丞相复杂地看了闺女儿一眼,又环视四周,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只好带着情绪把傅钰甩下就走了,不然他怕自己真的忍不住拧着这死丫头的耳朵好好训话。
苏珦楠看着他那小舅子终于出息了,本想过去聊几句,没想到被自己那黑着脸的岳父大人拽走了。
傅钰看着爹爹决然的背影,就知道他生气了,心里把邵瑾熙从他祖上十八代开始骂了个遍。若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会如此愚蠢的给自己树敌,还要惹爹爹生气,让爹爹担心。今日之事,若是不在他那里讨回来她就不姓傅!
冉逸辰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温和地笑道:“你小子,真有你的。”
傅钰微微一笑,而后耸耸肩,不以为然:“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心里却在骂娘,她才不想干这事儿好吗?拿着俸禄不干活多好啊。
冉逸辰抬眼看了下户部尚书以及三皇子的背影,剑眉微微一拧,温润的眼眸闪过一丝异色。
“今日你初展锋芒,但触碰了不该触碰的人,日后小心点,绕是有丞相大人在,也不可掉以轻心。”
傅钰怔了怔,故作不明所以的样子,沉思片刻后又没事人一样回应:“安啦安啦,我又没有针对谁,不过是做了臣子该做的事情而已。”
看着傅钰懵懵懂懂的样子,冉逸辰暗自叹了一口气,像阿钰这般单纯的性子,真不该进入朝堂这大染缸。
冉逸辰如大哥哥一样看她,目光温润,语调温和地说道:“罢了,时间久了你自然会懂,日后要是有行动,要向丞相大人请教一下,切勿贸然行动。”
傅钰微微颔首,“嗯,我知道了。”
冉逸辰淡然一笑,眸子里带着无奈,“你哪次不是说知道了,下次还会再犯?”
傅钰傻呵呵地笑着,也不回话。
“回去吧,丞相应该会在家等着你,可别让他久等了。”冉逸辰道。
“额?这个恐怕不行。”傅钰有点为难,眉头皱的紧紧的。
冉逸辰见她一脸扭曲的模样,眼里有种说不出的膈应,那神情是极为少见的,好奇地问:“怎么了?”
“哦,是这样的,安宁公主约了我在御花园见,等等应该会有丫鬟过来带我过去。”
其实并不是邵瑾熙约她,而是皇上觉得自己“闺女儿”邵瑾熙跟她没接触过,怕他们没感情,成亲后不好相处,所以特意安排他们见上一面,顺便联络一下感情。
冉逸辰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安慰,淡淡地说:“那我先回去了。”你节哀啊!
那厢,邵瑾熙在宫女的簇拥下到了御花园,脸色非常的不好,浑身散发着冷意,身边的宫女都有种想发抖的趋向。
她们到底是侍候公主好几年了,自然知道家公主这样是心情不好,这是不是意味着公主不喜欢未来驸马爷啊?她们可都听说了,驸马爷是美男子,还是帝都第一才子,才华横溢,万千少女的宠爱俊郎,多少闺阁女子对他肖想啊?公主现在轻而易举就得到了,为何还不满意呢?
邵瑾熙身边的小宫女将傅钰领到御花园,傅钰看到牡丹花开的正艳,灵机一动,顺手摘了朵。
小宫女不赞同地皱了皱眉头,这花开的这样好,傅大人怎么就摘了呢?
走过两处假山,到了凉亭,邵瑾熙一身白色衣裙,穿戴简单,身上自带一种空谷幽兰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把目光落在他身上。若是他温和一点,不要冷着脸,那就更好了。
傅钰砸咂嘴,这人长得好,穿女装也别有一番风味啊!
傅钰看了看手上的牡丹花,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把花别在腰间,向邵瑾熙行礼,“微臣参见安宁公主,公主金安。”
“傅大人免礼,请坐。”邵瑾熙淡声道,嗓音故意掐住,接近女音,却没有一般女子的娇。
其实认真一看,傅钰穿官服还是像模像样的,若不知道她是女子,这一身也足以让无数少女魂牵梦绕,毕竟她长得好,眉眼精致,面容如画,皮肤白里透红,在阳光下泛出淡淡的光晕,温润如玉的。
傅钰走过去坐下,拿出别在腰间的牡丹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簪在邵瑾熙头上,毫不吝啬地赞美:“公主,你戴着真美,真真是人比花娇。”
其实她说的是真心话,邵瑾熙戴着是真的好看,他气质出尘,即便是戴了朵牡丹花也没有艳俗,反倒衬托得他人比花娇。她的目光也忍不住黏在他身上。
邵瑾熙冷清的表情似有出现龟裂的征兆,双眸锁着傅钰,一道冷光落在她身上。这死丫头活腻了?竟敢把花簪在他头上。碍于有宫女在,他不好摘掉。
傅钰对他的怒火视若无睹,目光紧紧锁住他完美无瑕的侧颜,含情脉脉,深情款款,继续说道:“公主,微臣想你,自从上次宴会那惊鸿一瞥,公主……公主就让微臣魂牵梦绕……”
说着,傅钰两颊通红,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低着头,时不时看邵瑾熙一眼。
一旁侍候的宫女听了,生生愣住了,没想到这傅大人这般孟浪,这话还没说上就表白了,看这傅大人面如冠玉,她们看了也禁不住脸红心跳,此时丝毫不觉得傅大人像登徒子。
邵瑾熙嘴角一抽,不知道这人在发什么神经,冷冷地扫视一眼羞的像朵花儿一般的宫女,脸色阴沉下来,看着傅钰的眼神越发阴鸷。
傅钰抬头,戏谑地看他,扭扭捏捏,羞涩地说道:“公主,你送给微臣的情书,微臣……微臣看了……本以为公主是不喜欢微臣的,看了书信才知道公主对微臣也有意。”
宫女目瞪口呆,她们怎么也想不到她们那冷艳高贵的公主殿下会写情书,还是向未婚夫表达爱意的。
见傅钰越来越过分了,邵瑾熙隐没在袖中的手握紧拳头,蓄势待发,盯着傅钰的眼睛几要喷火。
邵瑾熙瞥一眼左右,下令:“你们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侍候了。”
宫女们迅速退下,凉亭中只剩下傅钰邵瑾熙二人。
邵瑾熙眼底一片寒意,怒色染上眉梢,俊眉微蹙,冷声质问道:“傅钰,你发什么疯?我什么时候给你写情书了?”
傅钰促狭一笑,刚刚在朝堂上抑郁的心情顿时消失了,抿嘴笑道:“啊?你还想给我写情书啊?这就不必了,你写了我也不会收的。”
“你敢耍我?”邵瑾熙咬牙切齿。
傅钰轻笑一声,“呵呵,你才发现啊。”反应真迟钝。
这死丫头脸上欠揍的表情分明在说他蠢,邵瑾熙微微敛目,伸手勾住她的雪颚,将她的头掰过来,目光森然地盯着她,冷冷地扯了扯唇角,“你敢耍我?胆子不小啊,嗯?”最后一个字尾音上扬,颇有警告的意味。
傅钰干笑两声,一巴掌拍掉他的爪子,拧了拧脖子,笑意盈然,哂笑道:“哪里哪里,这都是公主你给的胆子啊,做你的人,怎么也得有你这魄力和胆子不是?”
小爷堂堂丞相府的公子被你奴役着,难道就不该在你这里讨回来么?
邵瑾熙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乎读懂了她的心思,眸光闪了闪,“傅钰,若想不听命于他人,就得有足够的能力,让别人臣服于你。”
傅钰愕然失语。她表现的就那么明显,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沉默半晌,傅钰好笑问:“所以,你正往这方面努力?”
邵瑾熙低笑一声,他并不否认:“你觉得呢?”
傅钰但笑不语。
皇室中人,凡是有野心皇子,必经历一场腥风血雨,而邵瑾熙,便是其中之一。不过也是,像邵瑾熙这种见不得光的身份,要么趁早暴露,虽然有可能会被皇上一个不如意就冷落,要么为那至高无上的位子暗中谋划,他的身份,旁人还不易察觉。
想起今天线人的汇报,邵瑾熙神色一凛,明显不悦,冷清的声音响起:“今天,你做的还好,但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傅钰神色微变,“那你想要什么结果?一招毙命?这是杀手的作风。”
比起这个,她更喜欢放长线钓大鱼,还要让敌人想惊弓之鸟一样活的多姿多味。而且,她那样做也一石二鸟,一来向邵瑾熙交差,二来后续还不用自己搞定,皇上自会有手段解决。
“妇人之仁。对付敌人,就该如此,留敌人一条生路,就是给了敌人反击的机会。”邵瑾熙神情冰冷蓦然,凤眸中幽冷的眸光隐隐藏着一丝狠戾。
傅钰并不赞同:“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话是这个说,但也该顾全大局不是?”
邵瑾熙对她的话嗤之以鼻,“我是让你给我做事的,并不是让你给我说教的。”
傅钰黑眸闪过一丝担忧,似嘲似讽:“啧啧啧!忠言逆耳利于行,你若是听不得别人箴言,日后真做上了那个位子,百姓还能有幸福可言?”
闻言,邵瑾熙剑眉紧蹙,蹙成小山峰,须臾又舒展开来,薄凉地话语自唇齿间流泻而出:“若真到了那时,那也是你们倒霉,毕竟做明君不容易。”
邵瑾熙话音刚落,傅钰倒吸一口凉气。有这么自私的皇帝吗?自己高兴就好,百姓的死活都与他无关,她开始有点后悔帮了他。
邵瑾熙把她悔不当初的表情尽收眼底,脸上神情又冷了几分,凤眸中警告意味十足,“别把我对你放任自流当成你任性的理由,傅钰,既然你已经进了棋局,就已经注定了不能退出,除非你想成为弃棋。不过,这后果你得掂量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