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我的画也将近尾声,这时门外终于传出声响,我便搁下笔,起身站立起来。
父亲进来之后便是一眼瞧见了桌案上的画,他上前来仔细端详着。
“画技倒是不错,比得宫中画师还要强上些许。”
父亲抬手摊开案上的宣纸,细细看着。
“昀儿还并未画完。”
他笑了笑:“可是足以看出功底。”
我敛目,他放下画,转眼看着我:“几年未见,昀儿也似乎更是以大局为重了。”
我举步行至桌边,抬着手抓着茶壶倒着茶,“若是父亲不回来,昀儿大抵还可以在皇帝面前蹦哒一些时日。”
父亲笑出了声,看着我的眉眼,终是叹息一声。
“我告诫过你,不能逼迫陛下。”
“昀儿并未对陛下做些什么,昀儿至今为止所做,无非便是为我大宣社稷之事,可惜,陛下好似并不怎么领情。”
“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这次我是真笑出了声,挑衅般看着他道:“若是陛下此刻下一道旨意,说沐府满门抄斩,你不反抗,直接投降?”
“不会。”我双手端着茶,递到父亲身前,他笑着接过,“倾举百万兵马,自是打得陛下不能反抗,若他投降,便不灭了宣国。”
我:“……”
是挺威武的……
父亲挑了挑眉,看着我道。
“这般看你好似的确无事,竟还会同我玩笑……看来今日动的手的确轻了……”
我:“……”
我能说什么?我错了……
父亲抿了口茶,放下后又说着今日莲池的事:“长宁公主的事,你不打算解释解释?”
我深吸了口气,想起我驻足在莲池边上看见的那抹碧色,随后发生的一切,我的小心脏便噗通噗通气的喘不过来气。
往事不堪回首……我能说我不想说吗……
父亲像是知晓我在想些什么,继续抿着茶,“被女人算计的确也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
我:“……”
其实也并不是完全被女人给算计,我只是败给了我自身的善良心,我不认同父亲的话,我是不会承认的……
望着父亲严肃的脸,我静了静心,我知晓此刻是需要将事情原委道与父亲听的,我深吸了一口气,说着莲池里发生的一切。
父亲听后也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淡淡地坐在案前,轻声问着我:“昀儿,让你女扮男装可有怨言过吗?”
我顿了顿,犹疑着答:“不曾。”
父亲满意地点点头,随后手指在案上敲打着,一下一下,似是敲在了我心头。
“那便好,长宁公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
我能问问,不错的选择,是个什么意思吗……
我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顾昭那个乌鸦嘴……
“父亲的意思是?”
“不是我的意思,是陛下的意思。”
“……”
“我能反抗吗?”
“你要如何反抗?”
“倾举百万兵马,打得陛下不能反抗,若是他投降,便……嗯……”
我剩下的话都被我闷哼一声给打断,只见父亲此时已是站起了身,他双手用着力道按压着我的肩,不偏不倚精准地按压在之前他踹我的地方。
我很是委屈,他手下的力道却是不减半分,我强忍着痛意没有吭声,也没有反抗,就任他握着我的肩。
“昀儿学得挺快……”
我强笑了几声,低着头沉声道:“也不是很快……”
突然肩上的力道猛然加重,我的额角再次冒出冷汗,我抿着唇,终是道:“是昀儿失了分寸。”
“分寸这种东西,失了一次便罢,可是次次都失,便不好了。”
肩上的力道顿时消失,我吐了口气,竟是在痛意瞬间消失的那刻踉跄了一步,我扶着桌案站稳脚跟,低声道。
“昀儿定不会再犯。”
我缓过神来,继续道:“只是长宁公主,昀儿不可以娶她。”
“我知道。”
我愣了一下,也是想打人来着,知道还耍我……
“我不是说了吗?是陛下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
我:“……”
好好好,你厉害,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我忍着肩上的痛意,低声问道:“那,陛下是要我娶长宁公主?”
“嗯。”
“那父亲的意思是……”
“不娶。”
我:“……”
我怕我忍不住再说些什么导致他待会哪根筋又不对了,再做出伤害我的事,便耐着性子小心问他。
“父亲能说具体点吗……”
他瞟了我一眼,眼神中仿佛是对我智商的嘲笑。
“你就不能自己好好想想办法吗?”
我:“……”
“你自己捅出来的事,让我来摆平吗?”
我:“……”
不然呢?
“依昀儿的意思来办,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就是……”
“动武是吗?”
我:“……”
不然呢……这不是个最好的办法么……
父亲站起身,我扶着案上的手便收了回来,见他一步一步迈向我,我突然感觉我的肩又似疼痛的厉害,为避免他上来又掐着我的肩,我赶紧后退一步。
“不,昀儿听父亲的。”
他站立着没有动,我呼了口气,他放下手中的茶杯,道:“听我的?”
我赶紧点点头,“嗯,昀儿都听父亲的。”
“那你还是娶长宁公主吧。”
我:“……”
不能好好一起聊天了……
我哭丧着脸:“不是说不娶吗……”
“你究竟是如何夺得京城才学桂冠的?这么点事你若是想不出来解决之道,那你也不用回来了!”
我:“……”
我看着父亲的脸,小心问道:“那我娶了哦?”
“不准!”
我:“……”
那到底娶还是不娶……
我的心中闪现出一个流着泪的小矮人,他拿着筒子,高昂地唱着歌:“你还要我怎样……要怎样……”
父亲没有同我说什么解决的法子,只是一昧地叫我自己解决,我怕他揍我,便没怎么说话,只是应着。
待我出了书房,看着天色大抵也是快到子时了,我向前走了几步,才发觉画画提着灯停在不远处,我笑了笑。
“画画是在等我吗?”
“昀姐姐身上有伤,画儿在这侯着总归是好的。”
“嗯,画画最好了。”
我上前接过画画手上的灯盏,慢慢往前走着,“去你那还是去我那?”
“当然是那边近就去哪了……”
“哦,也是。”
“那走吧……”
翌日,我自画画床上醒来,身旁已是没有了画画的踪影,我笑了笑,起身穿着衣服,待将身上整顿好了之后,便做到了梳妆台边。
门边响起了阵阵敲门声,我拿着梳子,以为是画画回来了,便也没有动,就细细梳着头发。
“进来吧。”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我看着棱镜里自己的模样,身后之人自我后头接过我的梳子,细细为我梳着头发。
“画画,你刚去哪……”
我未说完的话停了下来,我望着棱镜中后头人的服饰,很明显来人并不是画画!
我惊了惊,正想转回头看,来人温润的声音自后头响起:“别动……若是我将你的头发都扯断了你可别怪我……”
听着身后略微熟悉的声音,我放下了心,就任由着他帮我弄着青丝,我的手细细碎碎玩弄着妆奁里画画的首饰和脂粉。
“我没动……你若是将我秀丽的头发给扯断了一根,我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他顿了顿,竟是笑了:“许久不见,竟是比幼时更凶悍了……”
“那你怕吗?”
“不怕……”
我笑了起来,等了片刻,他已是为我绑好了头发,我望着棱镜中的模样,甚是满意。
“嗯,梳得不错。”
“那有赏吗?”
“给你一巴掌好不好?”
“……”
我望着他愣怔的模样笑的很是开怀,道:“刚刚回来?”
他却是不回答我的话,弯腰下去挑选着妆奁里的脂粉,修长的手指在里面挑挑拣拣。
“这个颜色不错,很适合你。”
他拿起一盒胭脂,放到我跟前,眼神希冀:“要试试吗?”
“不用了。”
不是不要,是不用……
早在幼时记事起,便不可在这般任性使然。
“无事,这里又没有别人,不会有人看见的。”
“那也不可。”
我拒绝着,他终是放下了那盒他满意的胭脂,转而报以笑意道:“你变了些许……”
我也回之一笑:“那可不是,昨日父亲还说我不知分寸呢。”
“你在和我告状?”
我笑得没心没肺:“若是告状的话,你要如何?”
“我是没胆子去找义父的麻烦的。”他捂着嘴笑,“你的性子也确实需要义父好好管管……”
我:“……”
我对着棱镜再一次整理了一下衣裳,见没什么问题之后正准备踏出房间,却是被人给拉住了手臂。
“你生气了?”
我抬手想挥开他,低声道:“不气。”
他见我要挥开他,反手来放开转而要拉住我的腰,我转身一避,他仿佛知晓我的动作般,带着我的腰一转随后拦腰抱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