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勋不断的告诉自己,要成熟一点,明明已经经历了这么多,却为什么还会心痛。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勋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去看着林郝郝的背影,他不断的给予自己勇气,想要在那天见证林郝郝最幸福的时刻。
接下来的,就是等待,傻傻的等着有人来给他送请柬。
“你还想不想干了!!”一声厉喝将有些失魂落魄的李勋拉回现实,回头一看是工头,只见工头怒气冲冲地说:“安全帽都不带,你是想死吗?”
李勋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忘记带安全帽了,然后连连给工头道歉,半晌才平息了工头的怒气,戴上安全帽就立刻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等待了半个月,并没有任何人来告知李勋关于林郝郝的任何消息,而他也不想在林郝郝结婚的时候打扰到她,就也没有直接的联系过她,而这天,工头告诉他们,要换另一个工程去做了,于是,他们就离开了这个距离林郝郝医院最近的工地,李勋最后留恋的望了一眼医院的方向,就坐上车和工友们一起离开了。
另一个城市,还是原来的工作,但工资比之前要稍稍高上一些,虽然辛苦了些,但习惯了这种生活之后倒也没觉得有多么大不了的。
桃子也在一天天的成长中,李勋不得不多分出些时间来照顾她,现在的已经可以步履蹒跚的走路了,虽然还是爬的更快一些,一岁多的她也会说一些简单的词汇。
或许是感觉到了自由的味道,现在的桃子并不喜欢被李勋背在背上,更喜欢一个人在床上爬来爬去,这就让李勋不得不一直的盯着她不能有丝毫的分神,不然真不知道她下一秒会不会钻到床底下去。
繁重的工作,加上活泼的桃子,让李勋渐渐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工地上的工作可能不适合他一直做下去了。
天气渐渐转冷了,家里也一直来电话和短信催李勋回家,李勋看了眼叫着要喝奶奶的桃子,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是该回家了。
终于,在冬至这天,费时半年的工程结束了,李勋和一众工友们拿到了这大半年的工资,李勋拿到了五万多块,看着银行卡里的数目,李勋想起被骗时的自己,不由得讽笑自己那时太幼稚。
这次离开,李勋叫来了搬家公司,毕竟在这里住了大半年,这第二个家也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家具什么也算齐全,竟装满了一个大面包车。
想起刚离开家时,李勋几乎什么都没有,只有桃子,离开第一个家时已经稍稍有些积蓄,而现在,离开第二个家时,才让李勋真正感觉到自己用双手创造的这一切是多么的有意义。
一路上,李勋怀抱里的桃子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看到什么都想摸一摸,让李勋头疼不已,但也稍稍有些开心。
回家之前的数天,李勋一直在教桃子两句话,一个是奶奶,一个是爷爷,虽然发音还是有些模糊不清,但大致已经能够让人听懂了,这也算是他送给父母的一个礼物吧。
三个小时后,这辆车终于驶进了这片李勋熟悉而有陌生的土地,傍晚时分,农村的一些人在路边围着火堆聊天,看到这辆车不由得多看一眼,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还未到家门前,李勋在车上就已经看到父母早已在路口等着了,李勋也难掩心中的激动,从车窗探出头去,叫道:“爸妈!我回来了!”
李勋的母亲激动的拉着李勋父亲的手臂就走了过来,李勋连忙挥手说:“到家说!”
当车停到家门口,李勋一下车,母亲就忍不住上来打量着他,手电光下,李勋的母亲还是看出了李勋这些日子来的辛劳,但她最先注意到的还是李勋脸上的伤疤,不由得心疼的落泪:“勋,你脸上的伤……还有,这……这……你……”满身辛劳,却让李勋的母亲已经不知道该从哪提起。
“进屋说。”李勋抱着桃子走进屋子,已经重新装潢过的室内看起来那么的干净整洁,拥有着一个家该拥有的一切,搬家公司的工人们把李勋的东西往院子里搬,李勋的父亲出去招呼着。
李勋一坐下,他的母亲就端了一碗凉茶过来:“勋,喝点茶,看你晒的。”
李勋没有喝,则是笑着说:“妈,我要送你个礼物。”
“什么礼物?”李勋的母亲好奇地问道。
李勋抱起桃子,看着她,然后指了指母亲,说:“桃子,叫奶奶。”
“奶奶。”桃子用稚嫩的声音叫道,对于这个词,她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毕竟一饿就叫着要喝奶奶。
李勋的母亲一时间呆住了,然后连忙接过桃子,开心地笑着,亲了亲她的脸蛋,眼眶有些晶莹的光,说:“桃子真好,小桃子,等会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外面的东西已经搬得差不多了,李勋的父亲走进屋里,看到李勋母亲抱着桃子,露出那开心到无法表达的表情,曾经如同冰山般的严肃脸也展开了笑容:“孩他妈,傻笑什么劲呢。”
“叫爷爷。”李勋对桃子说。
桃子看了看李勋的父亲,那刚毅的面容,浓重的眉头,竟咧着嘴哭了起来,李勋尴尬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桃子,别哭,叫爷爷,叫完给你玩具。”
桃子一听到玩具就立刻停止了哭泣,然后这才叫道:“爷爷。”
李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积木递给桃子,桃子双手抓住就丢到了地上,李勋的母亲弯腰给她捡起来,无奈地笑道:“淘气,好好拿着。”
然后桃子拿着,不出十秒,就又把积木掉到了地上,李勋捡起来,一副生气脸说:“再扔就不给你玩了啊!”
桃子傻笑着,伸着双手要积木,李勋无奈的递给她:“真是拿你没办法。”
此时,李勋的父亲还没回过神来,他如同身在梦中,愣愣地说:“我……我当爷爷了?”
“孩子都叫你了,你也不知道过来抱抱孩子。”李勋的母亲说了李勋的父亲一句,李勋的父亲一听,连忙接过桃子,桃子看着李勋父亲的脸,瞪着好奇的大眼睛,伸手摸了摸李勋父亲那满脸胡茬的下巴,然后连忙收回手。
李勋的父亲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声是那么的爽朗开心,李勋也是第一次听到自己父亲这么笑,也是第一次见到父亲这么开心。
不过,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李勋也能理解为什么曾经的父亲对自己那么严厉了。以前李勋的家境并不是太乐观,而他的父亲则要养活三个孩子,李勋和他的两个姐姐。
而李勋只是养一个孩子就这么辛苦,可想而知在那个年代,压在父亲身上的压力是多么的大,也难怪他整天的愁眉不展,虽说艰难,但却也没让孩子们少了吃穿。
李勋这么一想,曾经对父亲的恨便也就烟消云散了,心中剩下的,只有感恩。
看着开心的父母,李勋也由衷的高兴,他打了个哈欠,一回到家,李勋身上的压力也消散了不少,一放松下来便觉得身体有些疲累了。
“爸妈,你们帮我看着桃子,我去睡会儿。”曾经为了能够同时照顾桃子和上班每天睡眠时间只有五个小时的李勋也没觉得有多困,但回家这一会儿,就觉得眼皮已经沉得让他无法控制了。
“去睡吧,桃子给我带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李勋的母亲笑着说。
正是因为放心,身体才会放松,一放松,那也不知道积攒了多久的疲劳就涌了上来,李勋用最后一丝力气撑着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柔软的床上,被子都没来得及盖,眼睛一闭就熟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这一觉,是李勋这么长时间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不用担心桃子半夜饿了病了,不用担心明天上班是否会迟到。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仍觉得脑子沉重的让他抬不起头来,眼睛一片模糊,仿佛是被蒙上了一层窗纱,耳边隐约能听到母亲的叫喊:“勋,起来吃饭啊,你都睡了一天一夜。”
李勋想要回应,但力气仿佛被掏空,身体重重的压在床上,连翻身都做不到。
额头上有一丝微凉的触感,让他感觉稍稍有些舒服,耳边听到母亲惊声叫道:“这么烫?!孩他爸!快去叫医生!小勋好像是发烧了!”
“这个时间人家都关门了吧,家里不是有退烧药吗?给他冲点儿喝。”李勋的父亲说道。
“孩子这头烫的,恐怕是高烧,咱们家里那点药怎么可能管用!”李勋的母亲急道:“快!你直接过来背着孩子过去。就算是把门敲烂也要把医生叫出来!”
“好吧好吧。”李勋的父亲声音还是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等他摸了摸李勋的额头后,立刻抽回手,惊叫道:“这也太烫了吧!”
然后也急了起来,连忙把李勋背到了背上,父亲曾经健实的臂膀现在背起李勋也稍显无力,背到身上的时候,李勋明显能感觉到父亲的脚晃了晃,但片刻就稳住了,然后急匆匆的就往外面走,并急促的喊道:“孩他妈!你还在那干嘛!抱住桃子过来给我开门!”
在父亲背上的李勋,感到那么安逸,仿佛回到了孩童时候,闭上双眼就又睡去了,但仍觉得浑身难受,眼前好像是有一道白光照着他的眼睛,十分刺眼,那种充斥着他整个世界,他想要闭上眼睛,但却没有任何作用。
忽然,在这个原本空无一物只是充斥着白光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大房子,李勋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个摆钟的摇摆,来回晃荡着。
“郝郝?!”李勋看到屋中坐着一个女人,虽然看不清脸,但他知道那是林郝郝,他加快步伐像着白房子跑去。
但好像有人一直拽着他,让他不管多努力,都永远和那个白房子保持着那么远的距离,让他可以看到,却无法接触到。
“郝郝……”李勋只觉心酸,忍不住哭了起来,这一哭,竟然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这次稍稍能看清了,身旁是母亲抱着桃子,急的也哭了,父亲也是一脸的急躁。
吊瓶里的药液一滴滴的流入李勋的身体里,医生摸了摸李勋的额头,又拿着听筒听了听心跳,语气也是松了口气:“度过危险期了,要是再晚一会儿,恐怕就不太妙了。”
“谢谢医生!”李勋的母亲拿出纸巾帮李勋擦了擦眼泪,激动地说:“小勋,感觉好些了吗?”
“恩,好多了。让你们担心了。”李勋说。
他此时也是心有余悸,现在的他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刚才那一刻,要不是有谁拉着他,他一旦踏进那座白房子,那么他就永远的离开父母和桃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