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我们也许真的逃避不了,有些人,好象远离了,其实一直在自己身边。我们的生活就是人与人的纠缠中度过的。那个连名字我都不知道的女孩又一次找到我,让我一定要把话说清楚,问我为什么那么讨厌她。我说,我讨厌别人欺骗我,更讨厌别人戏弄我,这两样事你都做了,你说,我难道会喜欢你吗?
那丫气哭了,泪水还真多,像黄河泛滥似的。她愤怒地冲我吼:地瓜!你错了,我说过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欺骗和玩弄的都是那些曾经欺凌过我的人,而对像我一样卑微的苦命人,我和你一样,有一种痛彻心扉的同情。我们是一样的,我和你一样有农村孩子的正直和纯朴,血液里流着源于泥土的善良和热情,我也一直想为像我一样命苦的人,想为他们做些什么,希望能给他们一点快乐,同时也减少一些心灵的苦痛!
我见到你那晚,真的被别人打劫了!你以纯真的爱心同情着我,帮助了我。可是我那颗被人任意凌辱的心已经千疮百孔,我分不清恶与善了!以为真诚的你也只是出于好色,才答应送我回家的,我用愚蠢的麻木的方式玩弄了那些虚伪的上层男人,可是我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我欺骗了一颗真诚的心,为此我一直难过,我认了!这是我命运的悲哀!可是,我多么希望你能理解我,原谅我啊!
我震撼了,颤了一下,说:我——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平静了一下,拭去了泪水,说,请给我一些时间,让我说说我的一些事吧!我的名字叫唐静娴,是河南一个贫穷村子出来的打工妹。本来我也想读大学的,可是少年的梦想被贫穷吃去了。我妈妈身体不好,我爸爸又没钱,我必须打工赚钱,为亲人做些事。刚来深圳的时候,也就是05年春天,那年我刚满十七岁,文凭没有,工作经验也没有,求职太难了!被骗了好几次。寸步难行的时候,一个头发狂卷,蓄着浓厚胡子的男人出现在我的生活。当时,他用数码相机偷拍了我的背影,那家伙真的特无耻,竟然只拍了我的臀部,并放大给我看。淫笑着对我说:小妹妹,你的屁股真是太性感了!太美了!巧夺天工啊!
当时我那个气啊!我愤然而起,狠狠地闪了她一巴掌,破口大骂:你他妈的说得是人话吗?你妈的屁股才性感得巧夺天工呢?你妹妹的屁股更加巧夺天工,你这人渣想摸就摸去,别她妈的在这恶心你姑奶奶!滚——
那家伙真的后脸无耻,被我骂那么狠还是没生气,竟皮笑肉不笑地说,小妹妹,你误会了!我并不是想污辱你,只因你太美了,令我很激动,说话的方式不正确,还请你原谅!实话实说吧,我是一家传媒公司的经理兼高级摄影师,我接了几家服装厂的广告,可是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服装模特。你很美,真的与众不同,真的让我惊喜,你的身材真的太性感了!太美了!太有艺术性了!太……
没等他说完,我怒不可遏,又打了他一巴掌,冲他吼,你真恶心,滚远点!再不滚我报警了!
他似乎也怕了,说,那好,我马上就走。可是我真的感觉太可惜了!如果你能和我合作,做我的模特。我保你赚大钱,你会从平凡的打工妹变成众人眼红的金凤凰的!你愿意考虑一下吗?这是我的名片!想通了可以给我打电话!
那卷毛钻入轿车走了。我蹲下哭了,我体验到了生活的苦,打工太难了!处处受人凌辱,为了生活甘做奴隶的人太多了!还有连奴隶都做不成的,像我。一个找不到根的人,像一颗尘土,一阵风就吹得无影无踪了!
后来,我终于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家服装厂做学徒工,麻木所有的感觉,放下所有的梦想。仅仅为了活着而没日没夜地做工。每天睡眠不足六小时,一月仅休息一天。工资低得可怜,每月800多一点,扣了伙食和住宿,几乎没钱了。我看不到一点希望,在一个个苦痛的夜里,想着黑漆漆的未来,静静地哭了好多次!
一个月后,我快习惯了吃人工厂的生活时,那个卷毛摄影师又出现在我的面前了,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我的。他再一次提出了让我同他合作,怕我不放心,他把他的银行卡,信用卡,身体证,等很多证件都给我作抵押,让我答应他的要求。
他巧嘴如簧,说我可以华丽转身圆一个明星梦,我经受不了诱惑,心动了。但我提出只准拍我的背,决不拍裸体像。他同意了。于是我就如同做梦一样,成了一名人体模特。
真的像梦一样,我很快走红。我的身材让别的模特望尘莫及,我几乎穿什么衣服都好看。比她们更成熟,比她们更高雅,比她们更清纯,比她们更活泼!我广告过的服装一路畅销。于是我的工资一涨再涨,涨到每个月五万块钱了!
金钱给我快乐的同时也污染了我的心灵。我再也找不到清澈如水的欢乐了!我习惯了被人赞美,或者妒恨地辱骂。我习惯了大手大手地花钱,学会了跳舞,喝酒,上网,K歌……我渐渐沉沦了。
那个摄影师也渐渐展露了他的本性,他真实的心愿并不是帮助我实现我的梦想,而是想占有我,做他的情人。他疯狂地追求我,对我关怀得无微不至,可是我就是无法爱上他。可是又不能一时离开他,只能不死不活地磨着生活。
后来他不再尊重我,想方设法占有我的身体。我怕得要死,提出辞职。他不答应,我就自动离职,偷偷地跑了。我在贫民区里,租了一间很普通的房子,我想静下来,一个人安静一些地生活。真的,我的灵魂是渴望安宁生活的,那让我知道自己还真实地活着,我不想看到那些上层人士的丑恶,不想把一切都污染掉!
如果可能,我宁愿隐姓埋名,一个人生活一辈子,我只要我的宁静和孤独。金钱的喧哗让我恶心,我不想过那种吃了就吐,吐了还吃的富贵生活。后来我认识了一个叫东亮的男孩,他是个农民工,刮大白的,整天美化着一幢幢的高楼。
让我欣赏的是,他特别纯朴善良,他有活泼迷人的笑容和清澈喜人的大眼睛。他很吃苦耐劳,有自己的梦想,想开自己的装潢公司,他做事总充满激情,很聪明勤劳。
他让我一次次地想到《平凡的世界》里的孙少平,于是就渐渐地喜欢上了他。我们处朋友的时候,他真的很尊重我,很关爱我。工作再累也要陪我散散步,谈谈心。给我买我喜欢的小吃,买我喜欢的书。
我想如果真的能和东亮相亲相爱,过我们平凡的生活,我也是愿意的也会幸福的。可是那安静的生活终不能继续,那个卷毛摄影师还是找到了我,仍然厚脸无耻地追求我,并用金钱诱惑我的男友,让他离开我。最终他成功了,东亮拿了他的钱,不告而别了。
一年后,他发了一些小财又找到了我,可是我不能原谅他,于是他就找了个女孩结婚了!我的世界陷入一片混沌,认为一切都无所谓了!就做了那个摄影师的女友,他给了我买了三室一厅的房子,给我提供金钱然后肆无忌惮地享用我的身体。
后来,那长毛得了急病猝死了,我暂时得到了自由和安宁,可是过多了喧哗的生活让我的心十分浮躁,我愤恨并且绝望,开始报复那些虚伪的有钱人。
我像妓女一样把一个个下流无耻的男人拉到我的房间,用酒把他们弄醉,然后扒光他们的衣服,拍下他们丑陋的身体和表情,发到网上让别人唾骂!
我还能相信什么,我的心一无所有,于一片浓烈的物质气息下颤抖着可怜的热情和善良。我渴望一个真诚的朋友能听我诉说心灵的苦,渴望被人理解和尊重。可是我一次次地绝望,这个世界上我找不到自己和值得信任的朋友,再也找不到纯朴的友情和爱情了!一切都被金钱和权势囚死了!
她哭得很伤心,我从她悲伤的话里听出一个烈性女子对生活的热爱和绝望。我感觉到了命运的悲哀和自己的渺小。我能帮她什么呢?除了了静静聆听,我又能帮她什么呢?
我说,对不起,我误会了你,听了你的诉说,我从心灵上接受了你这个朋友,如果可能,我愿意真诚的和你交朋友,相互帮助,一起快乐或者一起难过!
她说,这是我喜欢你的原因。你有一颗特别纯真特别干净的灵魂,我从你的心灵上发现了另一个我自己,一个不被世俗污染格外清纯的自己。我就是喜欢你,不去想任何丑陋和残忍,仅仅喜欢就快乐了!我从未如此相信一个人,只有你。我的朋友,你能理解我吗?
我微笑地点头说,我也希望我能给你一种纯真的简单的快乐!
我陪了她一整天,看她哭看她笑时的神情,竟同她一起快乐和悲伤。也许我从内心接受了她这样的朋友,一个令人同情的老乡。
等天黑了,她笑着说,还敢到我的房间吗?我说敢。于是我们并间而行,她真的很美,身材很好。可是我除了欣赏和同情外没有一丝杂念,就觉得她像自己的一个妹妹,一个怕黑的妹妹,自己在送一个亲人回家。可是这次她的家和上次不同了,很普通的一室一厅,和平凡打工妹租的房间没什么区别。和上次见到的房子相比真的太简陋了。她让我坐好,给我倒了一杯白开水。她说她以前的房子卖掉了,卖了三十多万,捐给灾区六万,剩下的想开个快餐店,过真正自食其力的生活。我点头赞同她的理想。我们又聊了一会,然后我同她告别,回去见美琴。
美琴的脸上阴云朵朵,问我那个女孩是谁。我就老实地告诉了她。她感觉我是在编故事,揪着我的耳朵强行逼供。我说,你不信拉倒,我懒得同你废话。美琴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女孩还算有点特别的东西,还没有坏透。不过,这样的人更危险,更容易迷男人的心,你会不会喜欢上她啊?
我无话可说,躺在床上装死,竟不知不觉睡着了,乘风破浪地做了很多梦。那是应试教育给我唯一的礼物,不是头疼失眠就是一夜多梦。可是在苦痛的梦中,没有人知道我的灵魂疯长着一片嫩叶,越来越鲜活越来越迷人,可爱地飞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