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幽幽,玄琪真的将奏折都搬到了朝凤宫来批。花飘零自然便在一旁研墨,在众宫女太监们的眼里这就是一幅和谐的画面。
“今年的收成会有问题吗?”玄琪突然疑惑的自语了一句,然后抬起头来对身边的宫女太监们说,“我有皇后足矣,你们退下吧。”
“是!”众人应和。于是一干人等便退下了,大殿内重又恢复了清净。
“有旱情?”花飘零轻轻问道。
“嗯?”玄琪微微一愣,抬起头看着花飘零然后点了点头,“是的,有些地方今年春天没下什么雨,出现了一点旱情,不过影响和面积还不大,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有臣子上奏称今年会有大旱,影响收成吗?”花飘零继续问道。
“音儿怎么什么都知道一般,在朝堂上音儿难道还有我不知道的势力?”玄琪疑惑的问。
“天机阁脱离朝堂太久了,现在还在恢复中,没有你是进入不了朝堂内部的。”花飘零淡然的解释。
“那为何音儿会有此一说?”玄琪感兴趣的问。
“因为今年的雪。”花飘零手上缓缓研磨,轻轻的说。
“雪?”玄琪疑惑,“难道不是今春的雨少?”
“冬天的雪来得太迟,下得太少,所以会旱。”花飘零解释道,“俗语称‘瑞雪兆丰年’应是此理。”
玄琪沉吟了一会儿才抬起头说:“音儿说的有理,那此人所言之事,应当重视了。可是此人除了提及拨款,并未有解决良策,音儿可有方案?”
“可否借奏折一观?”花飘零轻轻放下墨条问道。
玄琪闻言递上了手中的折子,花飘零接过打开,浏览了一遍。折子上字迹遒劲有力,字字句句言及农耕之事,表明今春旱情非同小可,望圣上及早重视。花飘零瞟了一眼落款,是吉州郡守黄栗山。
“此人对农事十分熟悉,所言也并非虚妄。”花飘零放下奏折说道。
“那应该依言拨款?百万两的银子……没有办法缓解灾情吗?用银子去弥补损失这……”玄琪犹豫的说。
“现在为时未晚。”花飘零提议,“吉州近水之地,河渠之水多,何不利用之。”
“这……如何利用?”玄琪一时被花飘零所言惊住。
“不妨派人前去考察实情,然后与这黄栗山交流一番,想他对农耕之事如此熟悉,必是有所研究,说不定对此能有意外解决之法。”花飘零说道,“我们在这里谈论终究不过井底之蛙,所见难免偏颇,而且对此事并不熟知,不能妄断。”
“嗯,你说的有道理,朕先下一道折子,让这个黄栗山都给朕说说有什么方法没有。”玄琪点了点头,然后提笔书写。
花飘零重新拿回墨条,轻轻圈研。
“北边关的守将突然要提升军饷……”玄琪眉头一皱,看着花飘零说,“边关异动了么?这北关抵御的金沙国,北呼延的人向来民风剽悍,尤其善骑射,如果这个时候有异动可不是妙事。”
“奏折中提及了战事?”花飘零问。
“这倒没有,只是说有骚扰,这些骚扰其实年年都有,但是今年似乎很严重,所以守将要求提升军饷……新君登基本就耗费国库,特别是大赦天下,已经言明三年内不收赋税的。”玄琪放下折子,“这个时候要钱,感觉更像试探……”
“北边将领是谁?”花飘零问了一句。
“永王爷玄都。”玄琪说道,“音儿你怎么看?”
“你现在担心是玄都在试探你,还是在担心金沙国那边在试探你?”花飘零问。
“音儿你觉得我更应该担心哪一个?”玄琪突然微微一笑,反问。
“你觉得这是外患内忧吗?何须担心?”花飘零回答,“金沙国的试探从来没少过,就算现在是新君登基之时,来试探你的态度,你也只能一贯应之。至于永王爷玄都,他是你的皇兄,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玄琪揉了揉额角,“五皇兄并无野心与大略,他喜欢舞刀弄枪,常年驻边……我很久都没有见过他了。”
“现在不宜疑心太重,若是玄都要军饷,那就派人亲自送去,宣扬帝王对军队士兵的关心,同时表明你对兄长的关怀。”花飘零说道,“这个时候,也许玄都不是试探其他,就是想看一看你对他是何态度,兄弟相残之事并不鲜见,他或许有此担忧。”
“五皇兄并不像是能有此忧虑之人……怎么……”玄琪点了点头然后说,“看来现在就已经有人在背后挑拨了,看来是得采取些措施。”
“音儿。”玄琪拉过花飘零的手,“今春设一场春宴如何?刚好借此让五皇兄也回京述职,所有兄弟都聚一聚。”
“这自然是好的。”花飘零抽回了手,轻轻应道。
“好了,这折子批的头疼。”玄琪笑叹一声,“音儿,我们出去转转吧,你很少踏出宫门,我带你去看看宫里的景致。”
花飘零看了一眼窗外柔和明媚的春光,点了点头。确实……很久没有见到这春光的感觉,大抵是这个秋冬太过波折,又或者是换了个地方,太过陌生……
“小李子!”玄琪站起身,对着门外唤道,李公公忙垂首走进来,“这些折子都批完了,拿下去吧。还有,别派人跟来了,朕和皇后随意转转。”
“奴才遵旨!”李公公尖声应道,然后退到一边。
玄琪也不管其他,拉着花飘零的手便往外走去,花飘零微微落后半步跟着,一路出了朝凤宫的宫门,一路上的宫女太监们连忙跪伏避让,玄琪也只是牵着花飘零的手缓缓走过,并不理睬。
“外面的空气确实清新不少!”玄琪似乎心情和好的说道,“音儿,你看看这景色。”
花飘零看着树木发出了新芽,地上生出许多的嫩草,最明显的还是那灌木,灌木的枝桠还是灰褐色的,但是那枝桠的梢子却绿了一片,像披了一层绿色的纱衣。昨日似乎都没有这样的景色,那窗口看去还没有这层绿色的纱衣。
“春风一夜绿宫闱,春色不被宫留住。”花飘零轻吟,春风吹绿了这宫闱,但是春色也同时吹遍了京城、玄国,甚至四海天下。春风过,不留步于此处,不被局限于此处……多么自由。
“音儿是在感叹自己被宫锁住了,还是惋惜春不能常驻?”玄琪靠近了花飘零,俯首轻轻理了理花飘零的发梢。花飘零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那一片绿。
玄琪再上前了一步,轻轻将花飘零揽入怀中。
“不管春是否留住了,我是已经被你留住了。若真能有妻如此,夫复何求?”玄琪轻叹一声。
花飘零想要推拒的手微微一顿,不敢去辨别他的话究竟是真是假,还只是一时感叹,终究泯灭。因为她的眼睛,看到了另一丛树木后那一双带着恨意的眼睛,那双眼睛有太多的哀伤与泪水,是一个女子面对这种情景之下最无望的眼神。
这个女子花飘零并不认得,最近宫里来了太多的女人,受宠的也不止一两个,但是可想而知……这后宫里能穿有品级的衣服,自然是宫妃……
那女子恨恨的看了一眼花飘零,带着泪水转身离开,背影萧索。
花飘零叹了一口气,只怕这没有硝烟的战场,已经拉开了序幕。
“你气跑了一位佳人。”花飘零无奈说道。
“音儿……”玄琪转头看了一眼那个离开的女子的背影,然后握着花飘零的双肩,微微拉开了和花飘零的距离,无奈的笑着说,“你怎么提这个扫兴?那个女子是近来升起来的啬嫔,是户部塞进来的女儿,你明白的。”
“可是那个女孩儿不明白这些……”花飘零叹道,微微退了一步,离开了玄琪的手,然后转身看着树木。
“如果你这是表示对我的喜欢的话,我以后可以少招惹她们,只要你稍稍使点美人计,就能留住我……”玄琪凑近了花飘零的耳边,笑道。
花飘零瞟了一眼玄琪,然后又转回了目光说道:“你想多了。”
“哎……”玄琪故意叹了一声,重新拉着花飘零的手,往前慢慢的走,“你就不能给我点儿希望,非得打击我?”
“不要紧,皇帝的脸皮一般都比较厚。”花飘零微微勾起嘴角说道。
“谁说的?我脸皮很薄的好不好?”玄琪反驳。
“皇帝脸皮不厚怎么能面对一帮大臣天天的唠叨还面不改色?”花飘零打趣的说了一句。
“呃……音儿,你知不知道,非议皇帝是大不敬之罪?你还是想着怎么哄哄我,这样我还可以考虑原谅你。”玄琪装模作样的说道。
“喏……”花飘零随手摘了一朵路边看到的开放的迎春花,戴到了玄琪的头上。黄灿灿的花,很是鲜艳明媚,玄琪有一瞬的怔愣,这微微睁大的眼睛和那副柔美的容颜再配上这多娇艳的花朵儿,一时间让花飘零不禁轻轻掩袖笑了起来,“你真漂亮!”
“呵……”玄琪垂眸,无奈的一笑,然后抬起头来看着花飘零说,“你还真敢这么做,往我头上插花,真当我是女人了?难到你不知道一个男人的禁忌?”
“你要真是个美女,我们倒是能做好姐妹。”花飘零不在意的说道。
“可是我不想做姐妹,我想做夫妻,今天晚上让你验明正身好不好?”玄琪取下花朵轻嗅,然后坏笑的说道。
“咳咳,你这个皇帝还真敢这么说,羞煞人也。”花飘零笑说。
“这么看来我们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不然怎么都这么‘胆大妄为’?”玄琪也一脸不在意的说道。
“我可没有厚脸皮。”花飘零摇摇头,然后说,“所以你还是自己领这个荣誉吧。”
花飘零说完,轻轻往前继续走去,玄琪笑着跟上来说:“哎,真是轻松多了,当了皇帝可就没人敢这么和我说话了,现在也只有和你在一起才有点儿意思。”
“这么快就厌了?我倒是觉得你很适合当这个皇帝的。”花飘零问。
“多谢夸奖,我也这么觉得。”玄琪笑着应了下来,“倒不是说厌烦,只是觉得少了很多的乐子。”
“这宫里这么多女人都想着给你解闷,你还会觉得没乐子?”花飘零摇摇头。
“哎……音儿,你就说吧,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这没有什么关系的,只要你说了,咱们马上就可以做夫妻。”玄琪笑着说,“不然你对那些女人这么关注做什么?”
“对不起了,主子,你别表错情了,这可是任务。”花飘零淡然的说道,突然一阵笑声传来,远远的看见几道丽影在说笑。
“好了,这些人这么快就找上来,真是难为了这些被你当作乐子的女人。”花飘零看着那几个人,不由抱怨了一句。
“呵呵,我就是看看戏,需要的时候,我会帮你的。”玄琪说着,将手上的那朵迎春花插到了花飘零的头上。
花飘零微微抬眸,玄琪看着那双眼,一时竟微微顿住了呼吸。一朵花的增色,却给花飘零添了一分不一样的感觉,像春风一样的美丽无形。
也许花飘零一直都是美的,只是他太过在意那面纱下曾经见过的倾城之姿,所以忽略了花飘零那无形的美丽。
这个倾城的皇后,真是藏也藏不住啊!玄琪心里微叹一声,但是笑意却爬上了嘴角。如此美人,才貌双全,更兼风骨与谋略,现在陪在他身侧,难道不是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