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赵世强今年62岁,是海福县格林镇的一个农民,因犯强奸罪被判了十二年。三个月前,送到我们入监教育监区接受改造.....”
“你等会儿,这62岁的人也犯强奸罪啊?”卜荒打断林正疆的话,不解的问道。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人家不但强奸了,而且还让那个女的怀了他的孩子?”林正疆笑笑,满眼淫光的说道。
“啊?”
“不要不相信。前一段时间啊,监狱教育改造科的民警给我们上课,对社会上的犯罪形式和犯罪危害进行了讲解。在说到强奸罪的时候,教育科的警官说,现在,犯强奸罪的罪犯年龄有向高龄化发展的趋势,50—70岁的老年人在犯强奸罪的罪犯中占着相当大的比例。再说了,人家赵世强让那个被强奸的女的怀孕又有什么奇怪的?你没看新闻啊?人家新闻上说,那个叫什么什么振宇的人都80多岁了还生了个儿子呢!真是少见多怪!”林正疆一边不停的说着,一边用手点着卜荒说。
卜荒笑了笑,心想,真的没有想到,看着一脸莽汉相,满嘴跑火车的林正疆竟然懂得这么多东西。
但他现在没心思听这些东西,只想听与赵世强相关的事情。于是,便不耐烦的对林正疆说:“你少跟我东拉西扯的,说赵世强的事情!哎,这个赵世强强奸了一个什么人啊?”。
“女人!”林正疆一脸坏笑的说。
“扯淡,男人能怀孕啊?我是问你,赵世强强奸的这个女的是哪里人、干嘛的!”卜荒假装生气的看着林正疆。
“噢,你说这个啊。他强奸的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女儿!”卜荒一边端身边的一个塑料水杯喝水,一边说,
“啊?”卜荒已经是第二次被林正疆吓着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句从人的嘴里说出的话。
“你干嘛总是一惊一乍的呀?这是真的,我不骗你。”林正疆笑笑,平静的说。
“那你赶快说!”卜荒从椅子上挪开身子,直接蹲在林正疆身前,隔着一层铁栅栏催促着他。
“赵世强有两个女儿。在大女儿8岁、小女儿4岁的时候,他的老婆跟着一个在他们镇上修房子的包工头跑掉了。他东奔西走的找了好几个月甚至到公安局报了案都没找到。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又当爹又当妈,一个人担当起了抚育两个女儿、挣钱养家糊口的双重重担”。
“屋漏偏遇连阴雨,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本来已经过的足够艰难的赵世强又遇到了一件可以让他头疼一辈子的大事。有一天,在地里忙活了半天的他回家给两个女儿做午饭。当他走进家门的时候,发现大女儿上学还没回来,而小女儿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以为孩子睡着了,所以就没有在意,忙着做午饭。大女儿快放学了,回来就要吃饭,吃完饭还要去上学;而他则要赶紧吃饭去地里干活。等忙完了自己家地里的活儿,他要给别人去打两天工,多挣点钱。小女儿去年就应该上幼儿园的,但因为他没钱交学费,没有去成。所以,他心中有愧,下定决心挣点钱,等下半年把女儿送到幼儿园。但当他把饭做好、叫小女儿吃饭的时候,他吓了一跳。你猜怎么着?”林正疆突然停下不说了,向着卜荒卖关子。
“快点讲吧,你是写小说的作家啊?还时不时的整个悬念。快讲!”卜荒不耐烦的说。
“赵世强做好了饭,叫小女儿起床吃饭。可在孩子身上拍了半天也没有反应。他发现问题不对,赶紧用手摸了一下女儿的额头。这一摸不要紧,赵世强吓坏了:女儿的额头烫的吓人!于是,他赶紧抱起女儿,慌慌张张的向镇医院跑去。医院里那个年近五旬的老中医给女儿检查完病情后,把赵世强叫到一边骂了个狗血喷头:根据观察,孩子发高烧已经超过了八个多小时。由于持续时间太长,孩子现在很危险。弄不好脑子都已经烧坏了。让他赶紧带着孩子去地区医院,越快越好!”
“赵世强是镇里出了名的大抠门。但此时却顾不了那么多了。招手叫了个的士,抱着女儿往地区医院赶。经过医生的抢救,孩子是救活了,但就像镇医院那个老中医说的那样,脑子却烧坏了,成了个名副其实的傻瓜。这个小女儿是赵世强的心肝宝贝,长的漂亮,嘴巴又甜。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让女儿变成了这个样子,他的内心愧疚的要死。但事已至此,他没有任何选择,只有坚持着把女儿养大成人。”
“转眼间,大女儿已经二十岁了,小女儿也已经长成了16岁的大丫头。那一年,高中毕业的大女儿因没有学费上大学,就去了阿泰市打工,后来嫁给了当地的一个个体工商户。家里只剩下孤苦伶仃的赵世强守着呆傻的小女儿艰难度日。老婆跟着别人跑了以后,赵世强也想再找个老婆。一来自己身边有个伴,二来可以帮着他照顾两个女儿。但因为家境贫寒、貌不惊人再加上还有一个呆傻的女儿,所以,一直没有人愿意嫁给他。大女儿出嫁前,小女儿洗澡、换衣甚至换卫生巾这样的事情都是她干。毕竟女儿大了,这样的活儿再让赵世强干就不合适了。但现在大女儿已经出嫁,这些照顾小女儿的烦琐事情只有赵世强干了。虽然他也觉得尴尬,但又有什么办法?”
“有一天,赵世强被邻居叫去喝酒。喝到半夜,当他醉眼迷茫的回到家的时候,小女儿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他赶紧抱起几乎脱光了所有衣服的女儿向卫生间走去。天太热,每天给女儿洗澡是赵世强必须要做的事情,即便今天他喝得有点醉。进了卫生间,他帮着女儿脱掉身上仅剩的内衣内裤,然后打开水龙头。这时候,女儿醒了,第一个反应就是赤条条的扑到父亲怀里,搂着父亲的脖子哼哼唧唧的撒娇。一只手搂着女儿、一只手试水温的赵世强被女儿突如其来的举动撞了一个仰八叉,搂着女儿倒在地上。看着身下女儿娇媚的眼神和她日渐丰满且挺拔的乳房,被酒精冲昏了头脑的赵世强猛地扯掉自己身上的衣服,压在只顾傻笑的女儿身上.......”
“这个畜生,就这样把自己的女儿强奸了?那是自己的女儿啊,他怎么能下得了手?”卜荒实在忍不住了,恶狠狠的骂了起来。
“第二天,已经醒了酒的赵世强对自己昨晚的兽行悔恨不已。并暗自发誓,今后再不能这样。但是,已谙世事且情窦初开的女儿在经过了昨晚的事情之后,似乎对男女之事发生了浓厚的兴趣。每天晚上等赵世强睡下之后,都会光着身子强行钻进他的被窝,搂着赵世强撒娇求欢。赵世强虽然已经暗下毒誓,永远不再做对不起女儿的事情,但一个五十多岁、单身多年的大男人岂能经得起如此诱惑?一而再,再而三,这对外人看来并无异常的父女却在世人所不齿的乱伦中过上了近似夫妻的生活。”
“两个月过后,赵世强在女儿身上发现了问题:女儿上个月就没来月经,这个月都过了10天了还是没有来,并不时的呕吐。赵世强知道,女儿怀了自己的孩子。面对这个又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的情况,赵世强悔恨交加。情急之中,他便发了疯似的找镇上的媒婆,给女儿找婆家。他心里清楚,只有这样做,才能彻底终止自己的丑恶行径,才能掩盖因为自己的兽行给女儿造成的伤害。他想,等女儿找到婆家出嫁了,他就想办法自杀,结束自己罪恶的一生,以此谢罪!。”
“赵世强的小女儿虽然呆傻,但脸蛋长的俊美,身材姣好,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女坯子。即便是个傻瓜,在这个贫穷落后、光棍汉成堆的地方,找个婆家嫁了还是不成问题的。因此,没有几天的时间,上门提亲的人几乎踏破了赵世强家的门槛。在经过一番筛选后,他看中了邻村32岁、左腿有些残缺但家境殷实的张发海。在谈好了彩礼等条件之后,他与对方的家长把女儿婚嫁的时间定在了下月......”
“后来呢?赵世强的丑事是怎么暴露的呢?”卜荒把屁股下的凳子往前挪了挪,急不可耐的问林正疆。
“瞧把你急的,听我慢慢给你讲嘛!”看着卜荒猴急的样子,林正疆哈哈大笑着继续说:“在结婚的当天晚上,32年未尝过女人味的女婿急着与妻子共度良宵。但呆傻的妻子一直抵抗者不让他近身,并一个劲的喊着‘爸爸,爸爸’。情急之下,女婿连哄带骗再加上几个响亮的大嘴巴,傻女人断断续续的说出了与父亲赵世强之间的事情,并拍着已经微微隆起的肚子,像似告诉他不让他近身的理由。”
“听完傻女人的话,女婿张发海怒从心边生。他拿起院子里的一个十字镐把子,连夜赶到赵世强的家里,将已经睡下的赵世强从床上拖了起来,然后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看着满脸是血、趴在床上痛苦呻吟的赵世强,张发海觉得还不解气,连夜跑到镇公安局,将赵世强强奸自己的女儿并使女儿怀孕的丑事揭露出来。就这样,赵世强连夜被公安局带走,并在半年之后依强奸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2年。三个月前从阿泰地区看守所送到咱们监区服刑改造。”说的口干舌燥的林正疆长吁了一口气,端起手边的水杯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按照赵世强禽兽般的罪行,判他个死刑都不算过。但他现在藏刀片干什么?是想杀人还是想自杀?”卜荒不依不饶,刨根问底儿的问林正疆。
林正疆看看卜荒,微笑着摇摇头,无可奈何的继续说道:
“卜荒你来监狱的时间太短,对于监狱的情况还不了解。在监狱,无论是执法的民警还是犯了罪的罪犯,对两类服刑人员痛恨至极。第一种就是强奸犯。因为在任何一个还有一点良知的人心里,强奸是禽兽般的行为,最令人痛恨和不齿;第二种是贩毒分子,因为他们的行为让无数个家庭陷入贫穷和痛苦,甚至危害到了我们赖以生存的国家。赵世强是强奸犯,而且最让人痛恨的是他竟然强奸了自己的女儿。所以,来到监狱以后,民警们用最极致的方法折磨他,犯人们用最难听的话语咒骂他,就连他那个含辛茹苦养大的大女儿也把他诉讼到法院,要求与他这个禽兽般的父亲断绝关系。”
“来自外部的巨大压力是赵世强背上沉重包袱的因素之一。而让他倍感痛苦、一分钟都不想多活的则是他发自内心的羞愧和悔恨。在监舍里,他用头撞过铁质的床腿,在食堂里,他把滚烫的开水泼在自己的脸上;在课堂上,他甚至会用手中的铅笔刺向自己的喉咙。入监几个月来,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自杀,想用一种极端的方式结束自己罪恶的生命。为此,监区将他确定为‘顽危犯’,严加看管。哎,对了卜荒,你知道什么是‘顽危犯’不?”
正在聚精会神的听林正疆“讲故事”的卜荒还沉浸在刚才的故事情节中,所以,林正疆的发问过去了几秒钟后他才反应过来“不知道,犯人就是犯人吗,还分三六九等啊?”。
“你这么有才,按照字面分析也应该知道‘顽危犯’的含义啊!顽,就是顽固不化,不认罪服法;危,就是有自杀、杀人或脱逃嫌疑;犯字就不用讲了吧?你自己就是啊!”林正疆解释完,看着卜荒一脸疑惑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自从赵世强被确定为顽危犯后,监区加大了对他的教育、管理力度,特意在他身边安排了三个头脑灵活、身强力壮的犯人,在吃饭、出操、就寝时时时刻刻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按照监狱的‘行话’,这叫‘互监组’。但想不到,还是在他参加文化学习的这个环节上出现了漏洞,让这个老畜生钻了空子。”林正疆叹了口气,用手猛地敲了一下额头,无比懊恼的说。
“那他的互监组成员为什么在他上课学习的时候看着他?”卜荒不解的问。
“卜大爷,他那些互监组成员文化程度都是初、高中,有必要来参加你的扫盲班啊?监狱民警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于是,在你们扫盲班也给他安排了互监组。但你看看那些人,一个个老态龙钟、半死不活的样子!他们来到监狱就是混天等死的,连自己都懒得管,哪还有心思管别人?之所以如此,才给了赵世强这个机会。如果这片刀片找不回来,第二天你就会在监区的操场上看到他的尸体——他把刀片藏到了被褥里,只需要一秒钟,便可轻而易举的结束生命。我的天啊,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可怕!”林正疆一边忙不迭的摇头,一边感慨着说。
听林正疆把他要了解的关于赵世强的一切讲完,卜荒心里没有出现应该出现的轻松,心情反而变得格外沉重起来。赵世强的所作所为固然可恨,甚至可恨到杀不足惜。但现在他的大女儿与他断绝了关系,小女儿因为他而在婆家生活的肯定不好,而他自己风烛残年,带着满心的愧疚和悔恨生活在无处不在的鄙视和白眼里,求生艰难,求死不成,那种折磨岂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了的?
对于赵世强,卜荒心里还是恨,但同时有了些许的怜悯和痛惜。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不是在策划什么事情吧?”正在卜荒低着头想问题的时候,唐警官推门走了进来。
坐在铁栅栏那边的林正疆和坐在这边的卜荒慌忙起身,立正站好:“报告唐警官,我跟卜荒在聊天呢,没说其他不该说的东西!”林正疆赶紧向唐警官解释。
“管你们说什么呢,就凭你们这两条小泥鳅还能翻去什么大波浪?跟你们开玩笑呢!卜荒,快到监区长办公室去,他找你!”唐警官坐在椅子上,一边从口袋里掏烟,一边对卜荒挥了挥手。
“是,唐警官,我现在就去!”卜荒答应着唐警官,向门外走去。
在往监区长办公室走的路上,卜荒的心里一直在敲鼓:林正疆关禁闭了,赵世强被监狱带走了,三个当事人就剩下我还没处理。现在是不是轮到我了?监区长会怎样处理我呢?不让我当教员了?要收回我的黄马甲吗?
管他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