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赏花时节,花朝节共赏百花以示国泰明安之意,北陌寻命皇后慕容锦心操办后宫一应节事,宫里上下一时间热闹非凡,个个忙的不可开交,就连宫外也都兴高采烈的家家户户准备着花朝节的一应习俗,如斗诗会、踏青、斗酒等等,满是一片繁荣昌盛之景。
宫廷里个个丫鬟们也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几个入宫年久的宫娥,倒是颇为谨慎些,不敢太过花哨,只是妆容比平日里精致许多。
一入宫门深似海,饶是耐着性子,许多宫娥也未必能安然度过五年,然后再出宫过上平稳的日子。
所以大多数宫女不求能引得皇帝垂青,可若能得到哪些王公贵族的青睐,也是三世修来的福气。
夜里,行过丛丛花簇,李美人手执团扇身着紫纱宝珠裙正赶赴着花朝节夜宴。忽然一阵风起,李美人被一个宫娥身上的制粉香熏得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站住!”李美人顿时停步不前,呵斥着路过身旁的两排宫娥,两排宫娥立时战战兢兢,人人都清楚李美人不是个好惹的主,纷纷低着头皆是看也不敢看。李美人一双凌厉的凤眼打量着两排送酒水的宫娥,当即从中抓了一个容貌姣好的宫娥出来,愤怒的扇了那宫娥一个耳刮子,那宫娥脸颊上顿时印出了五道鲜红的手印子来。
“你这个死蹄子,不过是一个低贱丫头,竟也敢穿戴的这般花哨,好不要脸的东西,来人啊,给我拖下去打!”
眼见那宫娥就要大唤出声,李美人的贴身丫鬟锦儿,赶忙上前弓着身提醒着李美人道:“主子,皇上和皇后就在前面的水榭亭,要是这婢子挣扎着叫嚷起来,扰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雅兴可就不好了。”
李美人沉思了一下微略点头,随即转头吩咐人道:“把这个贱婢的嘴给我封起来,再拖下去打!”
眼看着自己的好姐妹被拖走,另一个宫娥突然冒出来跪在李美人面前哀求道:“娘娘恕罪啊,害您失仪的是怜香的香囊,不干蕊荷的事,还请娘娘恕罪啊。”
李美人望了一眼另外一个跪地的丫鬟怜香,随即吩咐道:“都拖下去打!一群烟视媚行的东西,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儿的份量,今儿就教你们长长记性。”
鉴于底下人都不大明白李美人所谓的‘都’是指两位还是三位,便都捂住嘴一并拖了下去。
李美人这才冷哼一声,摇着团扇前去赴宴,躲在花丛里的北栗黎看的是心惊胆战,这个李娘娘还真真是凶残的很,要是被她抓到,肯定会将自己交给皇后好去讨赏,幸好他早早发现藏起来。
北栗黎猫着身子小心翼翼的从花丛中走出,一路人来来往往的人多,所幸穿过这边宫宇路径就开始偏僻起来。
是的,北栗黎又趁乱偷偷的带了好吃的食物到冷宫中去看望秦木宝,顺手又在花丛里为秦木宝摘了支扶桑花。
“母妃……母妃……儿臣又来看您来了。”
听着声音的秦木宝欢喜的不得了,这个小团子也不知是什么魅力,总是无端端地令人想的紧,既然她的亲妈不在了,那就让她来捡这个大便宜做他的现成妈妈好了,秦木宝扒开窗子,将头伸了出去。
“黎儿。”秦木宝欢喜的叫着北栗黎。
“母妃,儿臣又给您带吃的来了。”
因为之前北陌寻查探到北栗黎是偷偷给秦木宝送吃的去了,于是派人到冷宫将窗户重新封了个严实,为的就是打消北栗黎再次爬窗跌落,谁知北栗黎竟然又重新刨起了老鼠洞,秦木宝从老鼠洞里掏出包裹来,由于这次包的比较严实,所以东西都还保持干净,然而秦木宝却又好笑又好气。
鉴于要与她较真的北陌寻,秦木宝偏要和他对着干了,冷宫本就日久欠修,就算他派人将窗子封的再严实,她也能找到办法将窗子弄开,甚至已经足够令她钻出去,只恨自己当初没有早点这样做!
“母妃,今儿是花朝节,儿臣还特意为您摘了支花来。”
北栗黎扬了扬手中的花笑着递给秦木宝,秦木宝接过扶桑花见四下无人发现从窗户里钻了出去。
“母妃,你可以出来啦。”北栗黎拍着手道,秦木宝忙做了个噤声手势。“来,宝贝儿子,我们出去透透气,被关了这么多天,都快憋死你母妃了。”“恩。母妃,那你要去宴会吗?今晚那里可热闹了,父皇也在那里。”
“不去,看见他我就烦!诶……等等,宴会吗?”
“嗯嗯,还有好多美丽姐姐跳舞呢。”北栗黎扑闪着大眼睛道。
“去,只是外头有侍卫把守,咱们要先想个办法呢。”
“母妃忘啦,,儿臣知道密道啊。”
听到北栗黎的情况是话,秦木宝一拍脑壳,她还真的忘记了。
“黎儿,你是如何发现这条密道的?”密道中,秦木宝抱着北栗黎,长长的密道深不可测,每隔几米便有一个灯盏,北栗黎手里捧着一支蜡烛为秦木宝引路。
“有一日儿臣与睿哥哥一同在花园里玩耍,看到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影躲进了一簇花丛里就不见了,儿臣好奇,就在后来偷偷的去看了,这才发现这条密道。”
“原来如此。”那一定是卞兰曾经留下的通道:“黎儿,那你可曾与旁人说过?”
“如此隐秘之事,黎儿不敢乱说,更何况黎儿还要借此密道来见母妃啊,母妃,快到了,从这个出口出去,就到御花园里,再从御花园到水榭亭就是今夜最热闹的地方了。”
“恩,好的,黎儿,答应母妃,往后你不要再来探望母妃了,这么长的通道母妃走来都怕的紧,你才是四天岁,又怎能不怕呢?”秦木宝牵着北栗黎道。
“为了能见母妃,儿臣不怕,儿臣是男子汉了,儿臣能保护母妃了。”
秦木宝摸了摸北栗黎的头,一个四岁多的孩子,竟然这般的出色,难怪北陌寻喜爱他。
爬上扶梯,刚准备上去,却听得地面让有人声,秦木宝对北栗黎噤了声,只听得上头的人似在做什么勾结。
“你家中父母,皇后娘娘早已替你安顿好,你大可放心,只要将这盅酒盛于静妃喝下,好处必然是少不了你的。”“可是……可是……静妃娘娘怀有龙嗣,奴婢……奴婢……”
“哼,你不做,自有人做,只是……错失了这个机会而又知道了这个秘密……恐怕……”
“姑姑……奴婢做,奴婢做。”
“嗯,算你识相。”
秦木宝猜测应该是后宫那些暗斗之事,只是事情涉及皇后,秦木宝忙扭头看了看北栗黎,只见北栗黎小脸儿铁青,眉头皱成一团,秦木宝正想询问,北栗黎却忍不住放了个屁出来,臭气熏天,难怪刚才一副难受模样,想来应该是已经憋不住了。
秦木宝忙抱着北栗黎下扶梯,一见北栗黎脸都红了,秦木宝也十分紧张的抱着北栗黎,要是被人发现,那他俩可就死定了。
“姑姑,你可曾听见什么声音?”一身紫衣的宫女满脸惊慌失措。
“好像是有人放屁的声音?可是这附近哪里来的人?”蔡吟神情严肃,一脸疑问。
“是谁在那边?”突然一个公公前来,两人立马分开逃走,见好半天没有人声,秦木宝才抱着北栗黎重新慢慢爬上去。
秦木宝带着北栗黎穿过花园一路直奔水榭亭,两人潜伏在假山上隐匿在花丛中。
只见亭台上舞女斗艳,台下妃嫔一排,皇子公主一排,王宫贵臣以及众王妃又一排,四周宫娥奴才更是不计其数。
趴着看了好半天的歌舞表演,虽然惬意,但始终没有那边坐着。一边喝酒一边欣赏的人来的痛快,有些郁闷的秦木宝盯着台上表演的宫人问着北栗黎道:“黎儿,你说台上哪个姐姐更漂亮?黎儿?”
秦木宝扭头一看,才发现北栗黎已经趴在草丛里睡着了。
“黎儿……黎儿……你不能在这里睡着啊,等下被人发现了母妃会死的。”
只听见水榭台上一声尖叫,随即便是一片混乱。
“静妃……静妃……”
北陌寻一派焦急的抱住嘴角染血的静妃。
“皇……皇上……”
静妃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就此咽了气。“太医,还不快传太医!”北陌寻情绪暴躁起来,北栗黎此刻也被惊醒,忙拽着秦木宝唤了声母妃:“母妃,发生什么事了吗?”
“谁人在那里!”一排侍卫走来,皆用长矛指着假山上匍匐着的秦木宝与北栗黎,北栗黎见被发现忙站起身道:“是我,是我,本皇子只是在这里捉蛐蛐儿呢。”
“原来是九皇子殿下,此处危险,九皇子殿下还是快些下来回宫去吧。”侍卫劝慰道。
一旁的皇后听到是九皇子,忙走了来问:“黎儿,你怎么在这儿?”慕容锦心一手提着裙摆,又愤怒扭头对着身边的宫女道:“还不赶紧去把九皇子抱下来?你们是怎么照顾主子的?”
“母妃,儿臣先回去了,你躲在这里不要出声,等下回去的时候可要当心。”北栗黎蹲下身轻声对着趴在草丛里的秦木宝嘀咕着。
慕容锦心见北栗黎鬼鬼祟祟疑心问道:“黎儿,你在跟谁说话呢?”“啊……没……没……儿臣只是找这里捉蛐蛐呢,儿臣这就回宫。”
“啊嘁……”关键时刻,秦木宝突然觉得鼻痒难耐,忍不住竟打了个喷嚏出来,慕容锦心听的真切,眼神凌厉的往花丛中瞪了一眼愤怒吼道:“是谁藏在那里!好大的胆子,还不快快出来!”“皇上,静妃娘娘……归西了。”这头,太医刚为静妃诊治完,可惜静妃中的毒,毒性太烈,实在是无力回天,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竟然害的静妃一尸两命。
太医小心翼翼地禀告着,生怕身旁的这位九五至尊会一怒之下治他个救治不力之罪。
北陌寻抱着静妃紧握拳头满脸戾气,撇了一眼假山上慢慢起身的秦木宝,心下恨的不行,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这样做?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公然挑衅,他一定要把那个人揪出来狠狠地教训一顿。有宫女跑到皇后面前禀告着太医的诊断,慕容锦心嘴角上扬,又立即愤怒地指责着秦木宝:“居然是你?丽妃?你好大的胆子!你不在冷宫里好生呆着,竟敢跑到这里来还拐带九皇子,说!静妃被害一事是不是也与你有关?!”
慕容锦心心中欢喜的很,上天真是眷顾她,一切如她所想的那样,静妃死了,事情不仅进展的尤为顺利,连替罪羊上天都给她找好了,此时纵使她丽妃有千张巧嘴,也休想洗清嫌疑了。
秦木宝心下慌张,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到,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想要开口解释,可是…此时此刻,纵使她说什么也都没用,不会有人相信她一个从冷宫里逃出来的妃子的话。
见秦木宝慌神,慕容锦心当机立断对着禁卫军吼道:“还不快将这个贼人给本宫抓起来,你们几个,还不带九皇子回宫?!”
“是!”秦木宝被禁卫军押下去,北栗黎也被小太监抗在肩上带走。
“母后…不要为难母妃…母妃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母后!母后……!”
反应过来的秦木宝看着被带走的北栗黎,忙望向慕容锦心道:“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此时,秦木宝似乎看到皇后嘴角上扬,好似得意又好似嘲讽,再一看,却又不见。
慕容锦心果然是大家风范,无论是何场景,总能信手拈来,见局势稳定,立即完美落幕,吩咐着禁卫军道:“把她给本宫带下去,交由大理寺发落。”
北陌寻抱着静妃从秦木宝身边经过,秦木宝充满求助的目光望了一眼,得到的却是如同冰山的气息,那种寒冷,仿佛令人跌进了冰窖,秦木宝浑身一个哆嗦,却在垂头绝望之际听到一个充满了希望和死亡交织的男音:“把她带到御书房,朕…要亲审!”
亲审?慕容锦心眼珠一转,猜不透北陌寻到底在想什么,从古至今能令北陌寻亲自提审的人可谓是少之又少,本来如果交由大理寺审查,那么通过她的人脉关系上下打点,不出三日,那秦木宝必定会被坐实了这个罪名,就算不被砍头,也会在牢中中毒身亡,可现在北陌寻主动提出了亲审,那么事情就没办法如此简单处理了。
秦木宝却是像打起了精神一般,这样的结局起码她还是有希望的,从北陌寻那有些受伤的眼神中,她可以看出北陌寻对待静妃还是十分地疼爱,所以对于杀了自己心爱之人的罪魁祸首,他也一定不会敷衍了事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