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城,城主府。
灯火通明的大厅里,摆着一张大型会议时用的长桌,桌上铺着一张纺织精美的绒布,布上的画面也显得气势十足——一只巨大的白狼高昂着头颅,对着空中一轮苍蓝的圆月,发出一声狼嚎,整张图充满着自然的野性,观赏的人仿佛也可以听见那一声悠长凄凉的狼嚎。
长桌首席摆放着一张华丽的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身材高大,额头上有几道浅浅的皱纹,但那如镌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庞说明这个他年轻时也是一个英俊的男人。
这个男人就是望月城的城主,也是如月家的家主—如月黑天。
黑天此刻正拿着一摞纸仔细看着,眉头微皱。
长桌左边坐着一个中年男人,相貌和黑天很是相似,此刻他眉头紧锁,神色中带着少许焦急,眼睛不时看着大门。
此时,门外传话守卫说:“真苍大人到了。”
大门打开,屋内两人同时抬头,看向门口。
只见真苍快步走进来,径直走向黑天,在距离黑天五十步开外处停下,单膝跪下:“如月真苍,参见城主大人。”
“恩,起来吧。”黑天微微颔首。
真苍起身,又对着左边的中年男子行了一礼:“见过父亲。”
“好,回来了就好。”真苍的父亲如月星曜点了点头,慈爱的看着真苍。
“只有我们自家人的时候就不用这么拘束了。”黑天看着真苍的眼神也柔和了一些。“真苍,过来坐吧。”
真苍沉默片刻,走到桌子右边坐下。
黑天放下手中的纸,看着真苍,问道:“真苍,听说你这次一回来就急着要见我,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是。”真苍回答。“我这次外出调查,并没有发现族人失踪的线索,这是我办事不力,请城主责罚。”
“这件事以后再说。”黑天摆手。“我听白夜说,你还有伤在身?”
“我在调查途中不慎遇到了绝情阁的人,被他们发现了,逃跑过程中受了些伤。”
另外两人的表情马上大变,黑天的脸上出现震怒之色,而星曜则是一脸担忧的看着真苍。
“哼!绝情阁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黑天沉声说。“居然敢对我们月狼族未成年的子嗣出手,莫非他们不怕承担我们月狼族的怒火吗?我看祁炎璃是不准备再当这个阁主了。”
也由不得他不生气,月狼族一向对于后代和子嗣十分重视,对于未成年的孩子尤其重视。无情阁此番举动,无疑是触了他的逆鳞。
“大哥,你先消消气。”星曜连忙劝道,又担忧的看了看真苍,问道:“苍儿,身体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父亲,孩儿的身体已无大碍,只是还有些虚弱。”真苍如实回答。
听他这么说,两人都微微松了一口气。
“可知道是谁下的手?”黑天问道。
“是绝情阁的镜影。”真苍说。
星曜脸色大变,就连黑天的表情都微微一变。
“返魂魔女周天玑,代号镜影,绝情阁四大魔女中,能力最为恐怖的一个,她能够操纵人的灵魂和记忆,既能够读取人的思想,也能够根据记忆制造幻像来攻击,被人称为能“杀人于无形”。”星曜缓缓说。
“那不是无人能敌了?”黑天问道,他知道关于一些顶尖势力的情况,他这个擅长收集情报的弟弟比他知道得多。
“那不会。”星曜摇头。“她的能力只对实力比自己低的人有效,所以说,真苍你这次只受了些伤真是万幸了。”
真苍点了点头,又抬头对黑天说:“城主,这次我能够死里逃生,全靠了一个孩子,若不是他救了我,我可能早就死在绝情阁的人手中了。”
“哦?”黑天有些意外。“他是什么人?救了我们的族人,就是我们的恩人。”
真苍看向黑天的眼神有些古怪:“可是,他是月狼族的孩子。”
两人都吃了一惊,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真苍。
真苍的声音有些冷,继续说:“而且,他是如月本家的孩子!”
“什么?”两人同时喊道,声音中的震惊难以掩饰。
“苍儿,你能确定吗?”星曜问道。
真苍点点头,看向黑天,说道:“伯父,你不是说过,我们如月一族,最重视自己的子嗣吗?那为什么会有带着本家气息的孩子流落在外?”
“不可能!”黑天坚定的摇头。“本家的孩子都在本家的保护之下,不可能会有流落在外的。”
“他今年多大了?”星曜思索片刻,问道。
真苍楞了一下,答道:“我记得他告诉我,他从可以变形已来已经过了五年,应该是十岁。”
“十岁......”星曜沉默片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黑天:“大哥,会不会是......”
“不会的。”黑天的表情有些痛苦。“他已经没有任何身份可言,他又怎么还会留下自己的血脉?”
“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真苍看着他们,问道。
黑天并没有回答他,真苍转头看向星曜:“父亲!”
星曜看着自己的儿子,沉默许久,开口:“我们确实知道是怎么回事......”
“星曜!”黑天皱眉,看着星曜。
“大哥,真苍长大了,又和此事有关系,他应该知道真相。”星曜认真的说。
黑天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过头去,默许了星曜。
“这算是我们如月家的一段秘史吧。”星曜缓缓开口,声音有些苦涩。“你知道按照族谱上来说,这一辈只有我和你伯父两个人吧?”
真苍点点头,族谱他也看过。
“其实我们还有一个弟弟。”星曜眼中出现了一丝骄傲。“他曾是如月一族的骄傲,二十岁突破地阶,被称作是如月一族历史上最年轻的天才。他在修炼上的造诣不必说,关键的是,他得到了月华剑认可,他的名字叫如月永夜。”
“月华剑?”真苍吃惊。“月华剑不是已经失落多年了吗?”
“那还是二十年前的事。”星曜顿了顿,继续说:“那时永夜刚突破地阶,一直供奉在家族祠堂里的月华剑忽然出现了反应,历史上记载,除了辉夜大人,没有人能让月华剑出现反应。”
说到辉夜,黑天和星曜的脸上都出现一丝敬仰,真苍也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
如月辉夜,被称为如月家历史上第一人,修为之高,已经无人能及,一手冰系法术出神入化,被人称为“冰圣辉夜”,甚至有传闻说月华剑就是他亲手铸造的。
“月华剑出现反应以后,家族马上就组织让永夜和月华剑接触,看是否能够获得月华剑的认可,得到冰圣传承。”星曜继续说。“永夜没有让家族失望,成功的引发了月华剑的共鸣,正当我们都以为,家族又要出现一个冰圣一样的人的时候,意外出现了。”
“那天我们让永夜在禁地接受传承,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派了二十个族人陪同。”星曜神情有些黯然。“当我们得知出事的时候,禁地几乎被毁了三分之二,二十个族人,无一幸免。”
“那永夜叔叔呢?”真苍问道。“他出了什么事?”
“永夜倒是没有出什么事。”星曜摇头。“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就看见永夜披头散发站在族人的尸体里,手里握着月华剑。”
“那你们后来怀疑是永夜叔叔做的?”真苍试探着问。
“我们当然也不相信永夜会做这种事。”星曜说:“黑天大哥还专门问过永夜,他也明确说不是他做的,说他当时什么都不知道,回过神来就这样了。但是现场的破坏痕迹,包括族人尸体的检测,罪魁祸首都指向一样东西。”
“月华剑。”真苍说。
“对。”星曜说。“当时的家主,也就是我们的父亲,你的祖父,根据这个证据,认定永夜就是凶手,于是永夜因为杀害族人,破坏禁地的罪名,被判定为叛族,他被逐出了月狼族,从族谱上被永久除名。”
“叔叔他没有为自己辩解吗?”真苍问。“他不是没有那么做吗?”
“现场都是月华剑的痕迹,似乎是觉得自己辩解也没有作用,永夜选择了沉默。我和黑天哥哥跑遍了全族,希望能证明永夜的无罪,黑天哥哥甚至都和父亲闹翻了好多次,两人险些反目,但都无济于事。我永远也忘不了永夜被驱逐那天的表情,没有不甘和愤怒,有的只是无限的悲哀和无奈。”
说完这一段秘史,星曜的眼眶红了,黑天也满脸痛苦的神色。星曜说:“我们这些年都一直为永夜祈福,只求他在外面能够平安。”
“冥夜说他父亲在他出生后不久去世了。”真苍默默的说。
声音虽然不大,但对于星曜两人来说也犹如一声炸雷,两人都呆了很久。黑天率先打破沉默:“是吗.......永夜他已经去了啊?是我们对不起他啊!”
“我们更对不起永夜的孩子。”星曜接道。“他一个人在外面流浪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感受到来自家人的温暖,难以想象他这些年都受了多少苦。”
“对!”黑天说:“真苍,听说你把他带回来了,他现在怎么样?在哪里?”
“他长途跋涉有些疲惫,现在在我那里休息。”真苍说。
“那找个日子把他带来吧。他叫冥夜对吗?我们都想好好见见他。”黑天说。
“好了,今天就这样吧。”星曜说。“苍儿,你还有伤,先回去休息吧,替我们照顾好冥夜。”
“是,孩儿一定照顾好冥夜,不让他受一点伤害。”真苍起身行礼。“伯父,父亲,那我先行告退了。”
黑天和星曜点头,目送真苍离开,两人对视一眼,都叹了口气。
站在门口的白夜马上起身离开,心里五味陈杂,他没想到能听到这样一段家族秘史。对于冥夜,他产生了和真苍一样的情结
“保护好他,不让他受一点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