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在多久的沉默中,一只白色的小鸟从窗口飞进来,轻轻的落在了窗口。洁白的羽毛,连喙也是白色的,那双黑色的小眼睛骨碌碌的转着,很是讨喜。
“那儿飞来了一只白色的鸟。”花飘零不愿让这难言的沉默蔓延便轻轻开口说道,然后站起身来,走到桌前伸手拿起一个橘子,剥出一片橘瓣微微伸出手说,“落雪你说它会不会飞到我的手心里?”
落雪抬眸看了花飘零一眼,又转眸看了那小鸟一眼,眼中露出一种莫名的惊讶。
这时那小鸟竟飞过来,轻轻落在了花飘零的手心,啄过了那一片橘瓣。
“它竟然飞过来了。”花飘零微微带着些惊异和喜悦,转头对落雪说道,但是落雪那双眼睛里有一丝笑意快速闪过。
“它好像不怕人,也不飞走,很可爱是不是?”花飘零对落雪的神色微微有些不解,但还是继续说道,因为最后那丝笑意实在太难得了。
“嗯,我没有让它飞,它自然不会飞。”落雪淡淡的应了一句,花飘零瞬间有些怪异的感觉。这鸟……该不会是……
此时落雪微微摊开了手,花飘零手心里的那只小鸟就仿佛受到了某种指引一般,轻巧的飞到了落雪的手心里。
落雪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那只鸟,那鸟便喜悦的鸣叫了一声,然后蜷成一团变成了一颗洁白的宝珠!
“这……”对于这种非自然的现象,花飘零只能感到惊讶。
“这是幻影珠,有记录的功能,在活动的时候会化成鸟的模样。”落雪简单的介绍了一句。
“你一开始为什么不说明白?”这小鸟果然是落雪的东西,那她刚才的举动不就完全成了娱乐他的表演?真是,居然一开始的时候不对她说明白……
“只是想看看你想做什么。”落雪淡淡的说,丝毫没有任何耍人的自觉。
“这是前两天我放到那个太医那里去的,也许会有你想要的消息。”落雪接下来的一句话立刻便打消了花飘零此时所有的怨念。
这确实是一件值得关注的事情,所以花飘零对落雪点点头说:“这宝珠怎么用?”
落雪也不多说,只是取来一盆清水,然后将幻影珠放入水中,幻影珠便在水中自动的转了起来。
花飘零不禁走近了一步,想看个究竟。
之见幻影珠一入水中,很快便消失的了无痕迹了,仿佛已经融入了水中。
接着,水盆内的水开始自动的轻轻荡漾起来,等水面恢复了平静,在水面便像镜子一般浮现出了一些画面和声音……
一个素服的年轻男子站在一处庭院的花圃里,用心的浇灌着满院的花草。
这张脸……是那个叫张省的张太医没错了。
不一会儿,张省的那张脸渐渐的放大了起来,一直到那张书生气息的白皙俊颜占满了整个画面。
花飘零有些疑惑的看了落雪一眼,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幻影珠记录的时候会化为鸟,所以它只能记录那双鸟的眼睛里所看见的东西,现在会这样,应该是因为鸟离他很近。”落雪解释道。
这么说来,这一点上倒是不如莫问原先使用的那种能够凝聚空气中水分成像的凝像术了。
“不过幻影珠化为鸟之后便是有灵性的,所以它不会无差别记录环境,它能够有选择性的记录想要的东西。”落雪似乎能猜到花飘零的想法一般,补充了一句。
花飘零看了一眼落雪,在看了一眼放大的张省的脸,这难道也是有用的信息?
带着微微的不解,花飘零专注的看着这张脸,这时,张省像是发现了这只鸟一般,突然看了过来,轻轻的对这只鸟笑了。他的笑容就像是细细的雨丝一般柔和,为他过于白皙的脸添上了一抹温润的暖色。
这一瞬的感觉和那天张省来觐见她的时候的感觉是全然不同的,眼前的这个人没有虚以委蛇的神色,只有一种纯净柔和的感觉,仿佛世间所有的污秽也没能让他沾染上半点。
画面是如此清晰,就像这个男子站在花飘零的面前在对她笑一般,那回眸的一瞬间使花飘零微微一惊,就好像他发现了花飘零,看到了花飘零在这里看他,他便带着笑意和她对上了眼眸……尽管这是一种错觉。
“有些奇怪……”落雪低喃了一句。
“什么?”花飘零愣愣的看着这仿佛在对她笑的男子说。
“不应该有人能看到这幻影鸟的。”落雪说道。
“我不就看见了吗?”花飘零不怎么在意的回道。
“幻影鸟之所以叫幻影并不只是因为它是幻影珠所化,而是它在变成鸟的时候一般是没有人可以看见它的。你能看见是因为你不太一样……可能是天生灵力很高,所以对这些东西感应度很高,而且对这些东西也很有吸引力。”落雪解释道。
“这男子也许也是这样的。”花飘零猜测的说。
“不会的,估计人间不会有这样灵力程度的人了,所以这男子可能……”落雪继续解释,却又停住了。
虽然觉得落雪的说法,让花飘零觉得自己不像人……但是花飘零还是勉为其难的当作一种别样的赞美接受了,然后顺着落雪的话追问:“怎样?”
“他可能将不久于人世。”落雪看了一眼那男子说道,“因为这种已经接近死亡的人,他的灵魂不稳,甚至有可能出现短暂的离体,这样的人,也能看得到幻影鸟。”
是吗?这个叫张省的男子就要死了?花飘零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言语,只是又将目光放回了水面上的幻影,这一刻竟觉得心中有些空落。
“景,你在做什么?不要再呆在外面了,快些进来!”这时一个充满着关心与焦急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一丝让花飘零熟悉的感觉。
景?他不是叫张省吗?
画面又拉开来,应该是鸟飞远了一些。
这时画面上又出现了一个穿着深蓝色袍子的男人,但是奇怪的是,现在这画面上的两个男人居然长得一模一样!
“大哥,没关系的。”素服男子微笑着说。
“怎么会没事,昨天不是又难受了吗?”穿着深蓝色袍子的男子说着,将一件厚厚的披风给那个素服男子披上了。
“大哥怎么还是这样,管的好严啊!”素服男子笑着抱怨了一句。
“行了,行了,你快些回屋吧,大哥还有公务要忙,你总不能让大哥在在做事情的时候也担心你吧?”深蓝衣服的男子理了理素服男子身上的披风,“都说这些事情让下人们去做就好了,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下朝之后做也行。”
“可是我不想一直呆在房间里,大哥,你还是留点事情让我做吧!”素服男子讨好的说道。
画面到这就又荡起一阵涟漪……
这深蓝色衣服的才是张省,那素服男子应该是张省的双胞弟弟张景……原来张省还有个这样的双胞弟弟,他们的感情真好。只是可惜张景就快要……
这时水波荡漾着又出现了幻影……
好像是一个房间。
这房间装饰华丽,很像皇宫的风格,而且是后妃的内殿……
张省步履沉稳,一步步走到了房间深处。在内殿卧榻之前停住了脚步,卧榻前重重纱帘紧遮,看不清纱帘之后是什么模样。
“有何贵干?”张省走到了帐外,略带冷意的说。
“到真是不客气,张太医好大的架子。”这纱帐内传出的竟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难道这件事情不止是宫闱众女斗争,这里面还牵扯着朝堂或者其他势力?
“你……”张省听了这话,似乎是认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突然犹豫了起来。
“现在你可以相信我有这个能力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吧。”纱帐里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微臣相信……但是皇后娘娘同样宣我觐见,我若是让皇后娘娘帮忙,不是更加光明正大?”张省反问道。
“皇后?呵呵,她为什么要帮你?就算你告诉了她这些事情,她为了安定宫闱也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你所说的不过是本分,她为什么要奖赏你?再说皇后在宫中的地位只是风光一时,如今她的话能有几分作用尚待可知,但是你已经等不了了,不然你今天就不会来这里,你应该直接去皇后那儿。”纱帐里的声音说的十分的肯定和轻松。
“王爷果真睿智,微臣佩服,微臣所求不多,希望王爷能兑现承诺。”张省微微行了一礼,说道。
居然是一个王爷?玄琪兄弟众多,又是因为是和平登基,所以这些兄弟如今几乎都封了王了……要是说对玄琪登基不服不满的,那肯定是大有人在的,现在就有人忍不住了?那会是谁,居然这么快就将手伸进了宫里?难不成是玄雅?毕竟这宫里有个太后,能这么快深入宫中还有这么大权力的怎么看他的可能性都最大……但是据那日的一面之缘来看,不怎么像啊,花飘零有些疑惑。
水面又是一阵荡漾,然后渐渐平息,水面再次回复了平静之后,一颗洁白的珠子就出现在了水里,然后渐渐的悬浮着飘了起来,脱离了水面,变成了一颗滴水不沾的光亮的珠子。
“这东西你拿着吧。”落雪看了一眼浮着的珠子,对花飘零说道。
“哦。”花飘零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然后摊开了手,想让落雪递给他,结果那珠子自己缓缓的飞了过来,落入了花飘零的手心,带着些清凉。
然后那珠子动了动,抖了抖翅膀,又变成了一只羽毛洁白的小鸟。
这小鸟,亲切的蹭了蹭花飘零的手心,然后跃上了花飘零的肩头。
花飘零摸了摸小鸟的羽毛,说:“事情又变得复杂了。”
“想插手那对兄弟的事情,不是心软了?”落雪淡淡又转过话题说,“幻影你就拿去用吧,只要你告诉它你想做什么,让它去就是了。”说完,落雪又化作了白玉镯圈上了花飘零的右手腕上。
“其实只是有些好奇……”花飘零的手微微一顿,然后手一抬,对着小鸟说,“去吧,去看看情况。”
小鸟仿佛听懂了花飘零的意思,拍拍翅膀便又飞了出去。
一个人已经濒临死亡,为何还能够笑得如此平静纯澈?她只是对此有些好奇和疑惑……是的,花飘零这么对自己说,除此之外,没有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