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光下,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浓浓的烟酒味,音乐声被开到最大,似乎不把人的耳朵震聋不罢休。形形色色的男女在疯狂的扭动着自己的腰身和臀部,甚至有些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子被围在男人堆里不停的嘻嘻哈哈着。她们白皙的躯体和撩人的舞姿在闪烁的灯光下显得更加的引人注目。
即使做在吧台旁边还是感到头痛,但我却不想离开这里,喧闹的声音让我感到愉悦,因为我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
没有受伤的手上拿着一杯不知道什么名字的酒,送进嘴巴之后喉咙烧得厉害,忍不住呛出了声音。
眼眸无意间瞄到坐在旁边的欧郁远,他从离开饭店之后就一直牵着我的手到现在,一刻也不曾放松过。被鲜血染红了的手掌已经完全干了,但是残留的血印却依然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残留的血印可以洗掉,但是我做过的事情却深深的刻印在我的心上,永远都抹杀不掉。
眼前火红的血每时每刻都在提醒以前那一幕幕不堪的过去,有我的,也有妈妈的,内心只剩下满满的哀伤和绝望。眼眶不知不觉中已经蓄满了泪水,涌动的泪水要把视线都遮住了,但是却倔强的不让它掉下来。
“唉......”他几乎不可闻的叹息声差点让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除了自己的泪水,我不知道我还能控制住什么。家,越想要完整,却越来越残破不堪;心,越想平静却越加疼痛,所有的一切我都抓不住够不着。
“难受就哭出来,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做任何伪装。”充满磁性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耳边,久久都不散去。
眼泪在他的诱导之下犹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源源不断的滚落下来,划过脸颊流入嘴巴里,咸中带着苦涩,苦涩中又夹杂着辛辣,却惟独没有一丁点的甜蜜,原来眼泪的味道也是会随着人所经历的辛酸苦难而变化的,我记得以前的泪水只是咸而已。
其实我真的不想哭,只是它们不听话的掉了下来而已。
欧郁远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我哭红的眼睛,我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眼底急切的担忧和慌乱。
是他自己叫我哭的,现在我真的哭了却又显得那么慌乱,真是个矛盾的人。
他抬起那只干净的手,轻轻的擦拭着我的泪水。眼泪像是跟他作对一样,越擦越汹涌的往下掉,他眼底的担忧和慌乱也更加的浓烈,那只手在微微的颤抖,整只手都被沾湿了。最后索性就不擦了,手环过我的腰身,然后紧紧的拥住我,那强大的力气似乎要把我抱进他的身体里,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哭吧,哭完了这次之后,以后的一切都会变好的,相信我。”以后的一切都会变好?会么?记得不久以前我才跟子晴说过这样的话,当时那坚定的话语却说出苍白的话,连我自己的心都骗不过,现在他又对我说这样的话,难道老天觉得讽刺我还不够多么?
滚烫的泪水把他肩膀处的衣服都弄湿了,但是他却浑然不顾,手不停的拍着我的背,嘴巴呢喃着我听不懂的话,那一刻我仿佛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了,唯一的感官就是眼睛,却是什么都看不清。
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候的他只是在心里痛,替我痛。
欧郁远,假若我不是现在的萧语芯,而是一个单纯善良的萧语芯,我一定不会再辜负你对我的情,今生的我注定要对你说一声对不起,对不起你的爱、对不起你的情。
“这样的你叫我怎么放心离开这里呢?说好要过得幸福的,可是现在却只能流泪。语芯......”我想对他笑一下,说我没事,但是嘴角连动一下都动不了,整张脸似乎完全僵硬了。
幸福么?为什么老是在我面前说幸福两个字?你知道不知道这是对我最大的讽刺?我讨厌这两个字?很讨厌,很讨厌......
音乐突然停了下来,整个酒吧变得好安静,疯狂闪烁的灯光也被关掉了。随后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吼叫声,那声音仿佛能把房顶都掀掉,原来是最振奋人心的三点式钢管舞开始了,舞台上的美女每动一下,身上的布料都快要脱落,台下每个男人眼睛都放射出一种赤裸和贪婪的眼神,连森林里的野狼都望而生畏。
我突然想知道欧郁远现在是不是跟他们一样,但是我却不敢推开他的怀抱去看,他怀里的温暖让我舍不得放开,我怕我一放开之后就再也暖不起来了。
昏暗的角落下,一对对情侣在深情的拥吻,我想起了欧郁远那次的酒醉之吻,心跳不经加快,我发觉我越来越依赖他了呢!
“我们回去吧。”虽然嘴上说的是回去的话,但是我却听出了浓浓的不舍的味道。
回去?我能回哪里去,那个家现在已经不叫家了,尤其是再听到妈妈的所做所为之后,我更加的不想回去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去怪她,因为我做的事跟她的一样。
可能是觉得看到她会想到自己吧!
“我不想回家。”哭过的嗓子再加上喝了一点酒,喉咙现在火辣辣的疼,说出的声音非常的粗哑。
他没问我去哪里,拉着我上车之后就没说过一句话,专心的开车。看着他五官分明的脸,说实话,他真的很好看,英俊却不显娇气,不像现在好多男人的脸庞都偏女性化了。
窗外的街道上还有好多人在逛街,城市里的人都是很晚才睡的,不像以前去过的那个村庄,九点钟过后就很少见到人在走动了,那里不像这里的喧闹,安静的时候只能听到林子里的鸟叫声和田里小动物的叫声。那种安静的环境最让人感到舒适。
我突然好怀念那个小村庄,那里留下过我的微笑......
不知道开了多久,眼前的景物越来越觉得熟悉,我转过头看向坐在驾驶座上的欧郁远,毫不掩饰眼底的惊讶。他怎么知道我想来这里?
“不要那么惊讶的看着我,上次看你舍不得这里,我猜你应该蛮喜欢这里的,所以我只好开来了。”他笑着对我说,眼睛里放射出来的都是宠溺的光芒。
“你很了解我么?”
“不算是非常了解,但是你肯表现出来的我都了解了。”不得不说他这话说得很让人不知所措,什么叫我肯表现出来的?我好像从来没有压抑过自己的言行吧?
我压抑的只有自己的心,只是我忘了,心被关住了还谈什么言行呢?
“你还记得么?上次我吃虫子的时候,你当时担心的表情和话语,让我高兴了好久,甚至还幻想你对我已经有所改变了......”
车子在漆黑的马路上颠簸的好厉害,整个人被晃得头晕,加上刚才喝过酒,现在连睁开眼睛都很困难。这里的路不像城市里的那样平坦,大多是坑坑哇哇的,如果是那些爱美的女孩子穿高跟,连放脚的地方都难找,这就是这里的现状。
四周不时传来狗吠的声音,刚开始只是一两声,后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心不经开始有点慌乱,原本就有点惧怕漆黑夜晚的我,现在更是觉得恐慌。额头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心扑通扑通跳得剧烈,好似要冲破喉咙往外跳出来。
夏天的夜晚还是很热,但是我却觉得全身冰冷。
“别怕,有我在身边。”纤细紧握着的手被他那只庞大手掌包裹着,源源不断的热量从他手心传到我手上,然后传遍全身。身体总算没那么冰冷了。
“我们现在算是外来入侵者,这些狗会叫是正常的,它们没有恶意的。”低沉的声音让我心安了不少。我转过头去看他,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眼睛一直看着前方的路,可是他居然知道我在恐慌。
感动这两个字眼突兀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楞楞的看着他,心里的那道防线在逐渐的倒塌。他或许还是挺了解我的。
从饭店出来到现在,我一句话也不曾说,但是他却知道我在想什么,给我最需要的安慰。
我想这世界上除了他之外应该没有人能有哪个本事了。
欧郁远,谢谢你!
对不起!
突兀的手机铃声在这时候响了起来,可是他却没有我的手去接电话的意思,我动了动紧握的拳头,想要挣脱出来,但是他却越加用力的握着。
每次握我手的时候他总是表现出前所未有的霸道,有时候我会怀疑这是不是他的本性?
“你电话响了。”我轻声的说道。
其实我知道我内心也是希望他不要放开我的手的,不得承认我就是这么自私的人。
他眼睛都没转一下,认认真真的开着车,好像响的不是他的电话。铃声停了一下又继续响,有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毅力,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吧?可是他依然不为所动。
我认命的拿起他的手机,按下接听键,然后伸到他耳朵旁边。随后他意外的眼神飘向我,我却装做没看到。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一直都不出声,脸色却越来越不好看,嘴巴也一直紧抿着。
“说完了?”冰冷的口气从他嘴里说出来,让我吃惊不小,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茫然了......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突然冷笑了一声,然后不再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