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师这个人吧其实有事挺靠谱,有时候蛮不靠谱的,你也许会问我为什么这么乐观,昨天家里刚刚爆炸,今天居然还能这样开玩笑,我想问,我能怎么样啊,而且那个家我也没住多久,就好像你昨天刚住进去的宾馆突然爆炸了,你会怎么想,是不是只要人没事就好了?话说我为什么说灭绝李不靠谱啊,你猜她说的专家是哪啊?北市场好不好,如果你不是沈阳人,那我说潘家园你应该知道了吧?那个专家穿着亚麻的汗衫,叼着烟斗,脸上都写着古董贩子四个字。说实话,我都不怎么敢把青铜羽镏子给他看,生怕他给掉个包什么的。不过我还是把脖子上的青铜镏子递给了他,他看到是青铜器眼前一亮,毕竟现在你说要是拿出个瓷器陶罐呀什么的已经有些稀松平常了,青铜器这东西一般都是先秦时代的,古董贩子们自然会感兴趣的吧。
“小伙子,你这个东西不对啊”那古董贩子拿着放大镜仔细看了看,又重复了一遍,“你这个东西不对啊,”那古董贩子摇了摇头,就把那青铜羽镏子递回到我的手上。
“怎么了,师傅,您再给看看吧,哪里不对啊?”我一听这,有点着急了。
“你别急啊,本来本号不管咨询介绍的,不过看在是李老师介绍来的,我就给你说说,小伙子你过来嗨,我给你讲讲。你知道你这个镏子上雕的是什么吗?”
“这像是个长翅膀的大狗啊。”
“哎呦喂,我的少爷,什么大狗啊,这是混沌啊,这个形似巨犬又生有双翼的东西就是《左传》中所说的四凶兽之一的混沌,是黄帝的父亲帝鸿氏的一个不成气候的儿子的化身,像这种青铜器,在每个朝代都是有固定的流行纹饰的,像是串珠纹流行于商周、三角云纹流行于战国,你这个纹饰应该类似于兽面纹,出现在西周晚期到春秋战国时代。”古董贩子抖了抖烟斗,看着我。
“既然纹路没什么问题,那你怎么说这东西有问题啊?”我也看着古董贩子。
“你知道先秦时代,冶炼能达到的温度是不高的,之所以铜器都制成青铜也是因为在铜里加了一定量的锡,这样既可以降低铜的熔点,也能增加铜器的硬度,原始的青铜是黄色偏红的,之所以变成青色是在土中掩埋产生的氧化,你这个从包浆和沁色上看根本就不是土里出来的东西,上面的氧化青色是人工做上去的,而且这份量和成分纯度也绝对不是先秦时代能做出来的。而且啊,你这个形制虽然跟陕西博物馆收的那个青铜镏子很像,不过它那个是个穷奇的,你这个是混沌的,而且你这个也少了上面的铭文啊,还有一个关键,你看这铜镏子下边这里的磨痕,这是金刚石的磨痕,19世纪以前金刚石只在印度有少量存世,先秦时代是根本不可能有金刚石来对铜器进行打磨和雕琢的。”
“那老师傅,这个东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我似乎听懂了古董贩子说的话,至于它到底是什么年代的,我不知道,不过我只想知道这个是什么东西。
“我看啊,这东西倒是像个钥匙,至于形制为什么做成这样,应该是近现代仿造的陕西那件,只能算是件艺术品吧,不值什么钱的小伙子。”古董贩子拍了拍我的肩膀有点嘲笑的说着,说实话干他们这行的对于我们这种拿着不怎么对路子的东西来的人,也是挺讨厌的,问东问西的还耽误人家的时间,这老板能给我说这么多也算是难得的了。
我还在纳闷这东西怎么会是假的时候,突然一个人撞到了我,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把一张纸条递在了我的手里,是一串像是电话号码的数字,下面还说让我抓紧走,有人在盯着我。难道是妈,她在哪?这号码是什么意思?让我打电话给她?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让我有点招架不住,不过在灭绝李家我还是比较安心的,毕竟李老师对我照顾得还蛮好的,虽然她介绍的所谓专家有点不靠谱,还是帮了我不少忙的,所以我拿到纸条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灭绝李,我应该去找她,让她帮我想想应该怎么做,这个电话打还是不打。
不过今天灭绝李上午怎么都不愿意起床,也不愿意陪我去北市场咨询青铜镏子的事情,也许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加上好不容易有个周末吧,所以我也没怎么烦她。想来这会儿天还早,灭绝李肯定还没有起床,我买了豆浆和油条,悄悄地打开房间门,生怕把她吵醒了。不过好像灭绝李已经醒了。我刚想进去就听到她在打电话。
“张先生……没错,那小子已经去北市场了,您派去的师傅已经看过了,那个青铜羽是假的……对,我想那个小子应该不知道是假的,他只说是他爷爷传给他的,我想没有那么简单……那小子还没发现我的身份,好的张先生,好的……”
我瞬间感到一股寒意,把我整得整个人都懵掉了,几乎是拖拽着双腿挪出灭绝李家的大门的,我怎么会想到自己身边的老师也会有问题,不过灭绝李这两天的变化确实挺大的,她几乎是突然就对我表示出过度的关心了,这其实也怪我自己。现在巨大的无助感已经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了,先是家里出事了,妈突然就不见了,现在身边的人又成了坏人,我该怎么办?对了,那个号码,这次我小心的找了一间附近的公用电话,按照纸条上的记载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
“喂,是熏吗?”电话那边是我熟悉的声音,没错,是我妈,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太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我现在对这个声音的无比期盼超过以往任何一个时候。
“妈,怎么回事啊,到底,你还好吗?这到底……”我急切的问到。
“熏,你听我说,我去派出所找你的时候,看到你和咱们家死对头的人在一起,就没敢去找你,现在你听我说,我给你的那张卡随身带着吗?那张卡里有足够的钱,我已经给你订了今天下午的机票,你马上赶到西安去,咸阳机场有人在等你,他们会保护你的,记住,马上去,你身边的人都不安全,包括你们那个李老师。”我妈电话里说的很急促,好像非常赶时间。
“可是,妈……”还没等我说完,我妈那边就把电话给挂了,不过这还真是我妈的风格,从小开始她就这样,所以我现在才会这么古怪,变得冷漠几乎没怎么有人情味吧。
我妈还是一如往常的抠门,给我订的最便宜的经济舱,下午一点多起飞,到咸阳机场的时候已经接近下午四点半了,如果老妈说的会来接我的那个人和她一样的不靠谱,那我就真的要屯在机场了,哪哪我都不认识,完全一个陌生的城市。
“你是熏少爷吗?”一个穿着黑西装的人走到我面前,也许这一班航班上的人也只有我是我妈向他描述的年纪了吧。
“我是张熏,你是来接我的?”我仔细扫了一眼这个人的装扮,这整个一个保镖的模样,不过再怎么看也不像是我妈派来接我的啊,我也没听说我妈是什么企业的总裁或者是什么高级干部啊。
“不好意思,熏少,我刚才一直在头等舱下来的客人中找,没看到您,请您跟我走吧,我们家老爷正在等你呢。”还没等我说完,那穿西装的就拉着我往机场外走,反正我也不认识路,到了这里也只能跟着他走。
“我们去哪?”
“咸阳。”
那黑西装直接把我带到了一间酒店,名字起得倒是别致叫做“正一阁”,有点仙风道骨的感觉,加上整个装潢都透着明清硬木的感觉,也算是有些韵味在里面的。
“这位是茅先生的客人。”黑西装下车后向等在门口的酒店经理模样的人介绍我,那经理本来看我一个小屁孩的样子,没怎么在意,但听到茅先生这三个字,便脸色大变,急忙走到我面前,低声对我说到,“先生请跟我来,这边相对安全一点。”
那经理引着我从酒店后面的一间小门进了,又拐着各种弯,先是电梯后是楼梯的,最后在酒店顶层的位置停了下来,我才发现这一层里只有一间房间,那房间距离楼梯口甚远,而且这楼梯口的门足足有半米厚,这样的厚度别说防弹了,就是炸弹都能防住吧。
“先生,茅先生在里面等您……”那经理只把我送到了门口作了一个恭礼便径自离开了。
我摸索着往前走,这里也只有一个房间,想来我是不会走错了。正当我在琢磨的时候,里面一个苍老的声音倒吓了我一跳,“进来吧,我等你一下午了。”
推开门,里面的装潢且不说,这屋里居然是没有窗户的,阴森森的,灯火虽然很亮,但到底是没有阳光的地方,正堂里有一张桌子,六把椅子,最里头坐着一个老头,苍髯皓首,看样子怎么也有七八十岁的样子,眯着眼睛,等听到我的脚步声,微微睁开眼睛,老头旁边是两个年轻人,一个十八、九岁的样子,皮肤白皙明丽,头发是栗色亚麻卷的,长相算得上出类拔萃的了,另一个比第一个大一点,不过最多也只有二十五岁的模样,样子生的凶猛,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单是那双膀子上描画的龙,便让人感觉这人不怎么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