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剑客就是十三?”
“没错……”
“你杀了他?”
“是的……”
“为什么会是十三?”
墓室里的声音沉静了好一会儿,似乎久久的陷入了沉思之中。半响之后才又响了起来。
“他是当时王族族长在外的私生子……”
莲生的声音还是那么淡然,淡然的有些落寞。
墓室再次晃动了下,更多的砂石落了下来,我朝着一旁移了一步,躲开了落下的砂石,继续问道:“你一早就知道?”
“是也不是吧……”莲生答道。
拥有着预知能力的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看的见,并不意味着可以改变,而想要改变对我们祭祀来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我听着莲生的解释,他知道什么事蝴蝶效应,但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试过?”
是否有试过,这一点很重要,试过不行与没试就意味不行那是两种概念。
所谓的预知就是能看的到未来,既然是未来,那么就代表着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妄图想要改变未来,最大的可能便是你想改变未来所做的事却往往可能就是促成未来的事。
“我试过……”
是的,她尝试过,就在她还没有继承大祭司时,她便尝试过去改变未来。但是命运还是让他站在了他们最后的草坪上。
蒙着面,身穿着耀眼的盔甲,手里还是那一把看似纤薄的竹刀。而她呢还是一席白纱长裙。四目相对,十三的双眼中透着复杂的情愫,而莲生的却是一片空洞淡然。她失去了情感,目光中的淡然便显得自热而然了。
王族一直想知道的大祭司的秘密,以为用十三就能干扰到莲生,从而有机会获得最终的胜利,但是他们却没有想到,他们最想知道的秘密却造成了最终的结果。
十三死在了莲生的手里……
当白色的纱裙化为利刃,狂风压倒了茂盛的草原。青草低下了头,不忍看着那渐渐变红的裙摆。
纤薄的竹刀擦在松软的泥土里,十三倒在了莲生的怀里。掉落的头盔咕噜噜的滚出了很远,金色的头盔上沾着些血迹。
莲生抱着他,平静的看着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下了最后一道命令:“我会让他们给你陪葬的……”白色的纱裙瞬间变成了黑色,莲生的背后一朵娇艳的黑色木莲花探出了身姿。摇曳着散发的阵阵阴冷的气息。
她的双眼变得无比空洞,草原上并没有因为她和他的死斗结束而画上句号,而是被瞬间蔓延的疯狂杀意所覆盖。
“杀……”到处都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疯狂的杀意让整个部落都陷入了恐慌之中,所有人仿佛都失去了控制,完全被杀戮所替代。不论是神权还是王权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民心,莲氏一族完了……
“头顶的月光从那之后就变成了血红色……”莲生说道。“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草原上除了尸体散发出的腐臭之外,剩下就是久久未能干枯的血水将青色的草原染成了枯黄的血色……”
我的脑海中浮现了当时的画面,这一幕在先前的壁画中有过记载,此时听了莲生的叙述,脑海中的画面变得更加的生动。
我问道:“最后下达命令的不是你对吗?”
莲生的声音空荡荡在墓室中回荡着:“是的……十三死去的瞬间,我的本命莲失控了……”
清醒后的莲生用自己全部的力量设下了封印将本命莲十三困在了这座祭坛古墓之中。只不过这里早已经变成了一座死者的陵墓了。无数的冤魂在千年里无法散去,无法投胎,无法飞升。只能徘徊在古墓之中,最终化作一股股怨气。一股股对莲生的怨气,增强着封印的力量……
莲生继续说道:“如今的十三找到了破开封印的办法,那些外来者带来了它所需要的一切……”
墓室摇晃的更加的厉害了些,我感受的到地面上传来了一股莫名的力量,而那股力量依旧在还凝聚当中,想必这就是那朵花闹出的动静吧。
一个下令屠杀了整个部落的家伙,天晓得出来之后它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剑客十三的死让莲生的本命莲十三失控从而造成了莲氏一族的灭亡。很难想象一个部落就这样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座坟墓。我在心中感慨道。
话别了莲生,不多作逗留,朝着通向地面的甬道冲了进去。云岚的声音在心中响了起来“你说他们真的爱过吗?”
我脚下的步子没有停,眼睛一直盯着身前的道路。是否爱过,或许得问他们自己才知道吧。一个是王权的私生子一个刺客。一个是神权的继承者一个拥有无上能力却没有情感的女人。一场带着浓郁政治色彩的刺杀下却让刺客爱上了自己刺杀的目标。我不知道这个古代的杀手冷不冷,只是单是想想这样的背景下孕育出的爱情不论如何都是一件要命的事。事实上结果是要了整个部落的命……这样的爱情或许从一开始便注定了是一场悲剧吧……
似乎见我很久都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云岚幽幽的说道:“我想他们是相爱的……”
这个年代的人经常在嘴边挂着再也不相信爱情的话,内心深处对于爱情却又无比的期待。我们恐惧着却又期待着。其实在无数年前任何一个时代都是如此,他们恐惧着却又期待着……
因为它就是拥有着这样独特的力量,这样的力量会让一个人变的无比强大,也会让一个人变得无比的恐怖。
而很显然的,如今有个人正因为这样的力量变得无比的恐怖。严格的来说或许不能称它为人,只是它在努力让自己变成人。而它,便是莲生的本命莲十三……
红月之下,枯草之上,狂乱的风奔袭而过。枯黄的干草离开了泥泞的土壤在空中翻飞着,带着一股慑人的哭声,远古的孤魂在此刻躲在血幕下瑟瑟发抖,尖酸的哭声在枯草远上荡漾。而这样的声音正式以五色光柱为中心化为层层气浪,朝着四周荡去。
包猛呆呆的站在五彩光柱前,空洞的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缓缓的抬起了双手,张开了怀抱,仰头闭上了眼睛,生涩的梵音从微张的双唇中蔓延了出来。繁杂的单音节字符慢慢的爬上了五彩的光柱之上,草原在震动着,大地在震动着,整个世界都在震动着。
他缓缓的跪了下来,双手交叉放在了身前像极了最最虔诚的信徒,深深的拜了下来。嘴里古老话语依旧没有停止,唠唠叨叨的传出了一些烦杂却又带着圣洁的光辉。
黑色的烟雾从包猛跪拜的那一瞬间就渐渐的浮现在他的跟前。背对着他,全身笼罩在黑色的纱裙之下,白色的丝发随着漂浮的风探出了黑色帽檐,她仰着头,苍白的面容上有着一双更加苍白的双眼,只是此刻那灰色的双眸中留着晶莹的眼泪。
“你在等一等……”
淡淡的笑容浮现在嘴角,五彩的光柱越发的灿烂。就连天空中娇艳了不知多少年的红月在此刻也失去了光彩,光柱中身影或站或躺或蹲或坐的浮在半空中。爬满光柱的符文在艰涩难懂的梵音中开始缓缓的朝着光柱中的身影爬去……
包猛口中念叨的梵音突然转变了节奏,原本缓和的语调顿时变得铿锵如铁。大地晃动的更加剧烈,整个草原上都弥漫着符文的声响。
月色变得更加的鲜红,尽管草原上的梵音响彻天地,但那凄厉的哭声在此刻显得更加的清晰。仿佛恐惧之下的它们开始发出最恶毒的咒骂声,诅咒着荒草上正上演的一切。包猛的眼睛开始溢出了血丝,可他没有停,他的耳朵滑落了血迹,可他没有停,他的嘴角挂上了血痕,可他依旧没有停。又或则他根本停不下来吧。包猛的身躯开始颤抖着,就像着颤抖的大地,不知道何时会崩裂,不知道何时会坍塌,可站在跟前的她显然完全没有在意身后信徒的生死,她的目光会落在那轮红月之上,蹙眉以对。会落在光柱之上,兴奋欣然。会落在空荡荡的半空中,回忆过往。
他在低着头面朝大地念着梵音,她在仰着头出神的看着天空、而他破土而出又从天空中落下。
轰……
一阵轰鸣巨响,大地崩塌了,包猛被震荡的气流推出了数米,整个脸被压在了泥土里,也许嘴里的梵音没有停,但被灌了一嘴泥的他不管嘴里念叨着什么都变得含糊不清。而她惊愕的看着天空中落下的身影,挂在脸上的泪水戛然而止,脸上的寒霜那落下的泪朱瞬间化作了寒冷的粉末。如同清晨的美梦突然被吵闹的噪音打断,飘在空中的泡沫被搓破的瞬间所带来的失落感在下一秒便变成最怨毒的恨意。
狰狞的表情让美丽的面容失去了美好的定义,她咬着牙说了一句话,“我要杀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