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前一天,钟一告跑来诉凡一,这个暑假他要去国外父母那里,与父母团聚。一放假就要走,出国的机票都已经弄好。
凡一没把自己的烦心事跟他讲,只是祝他一切顺利,在国外好好玩。
钟一说,很不喜欢放暑假,凡一明白他的潜台词,笑着安慰:“就放那么几天,时间过得很快的。”
考完试,放假了,宿舍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凡一和准备做暑期工的夏晨。
凡一在等画家带给她打工的消息。
假期前,画家告诉她,说已经给她找到了一份工作,就在Q大科技园,离学校不远。但是负责人出差了,让凡一等消息。
夏晨家境也不是很好,她和凡一一样,打算在暑假期间打工挣点学杂费,两人不免有点同病相怜之感,和别的同学比起来,她俩私下交流更多些,因为于秋颖和蒋丽从小也算是养尊处优,理解不了她们这些寒门学子的苦楚。
等了两天没消息,凡一心里急,但是止不住对父母和讥讽的思念,还是踏上了返家的列车。半年没回家,实在想念爸妈,也想念继锋。
爸妈见宝贝女儿回来,自然是高兴非常。
现在,女儿是他们的全部希望和骄傲,看见女儿,什么烦恼都烟消云散了,脸面前儿那些困难都不值一提。
每次凡一回家,凡一家粮站宿舍小院又重现欢声笑语,从他家门前路过的人,都能感染到这家人的欢乐。
父母其实都算是下岗工人,家里捉襟见肘,但是,凡一回来这两日,爸爸钓鱼更勤奋,一大早出去,中午都满载而归,而且,钓回来的鱼都一样大小。
妈妈心知肚明,但是从不点破,每天都会炖鱼汤给她喝。只有凡一被蒙在鼓里。
继锋还没放假,凡一估算,自己在家待时间不长,见不到继锋很遗憾。她打算去学校找继锋,好歹跟他见上一面,哪怕在校外面,远远看他一眼也行。
继锋学校距离夜王山十几里的路程,在人迹罕至的旧街区。现在人们赶大集已经迁到了新街区,热热闹闹。老街区冷冷清清,只空留一个偌大的学校,学校周围形成一个大的产业链,所有的商业店铺、沿街小吃,不一而足都是为学生服务的。
凡一大热天骑着自行车,起劲蹬,热够呛。
好不容易到了继锋学校门口,学校正上第二节课。
看门老头神情很严厉,拦下她,不让她进去,“小姑娘,,你哪个班的?怎么现在才来上课?”
凡一以前在这里上过学,她曾是这个学校的骄傲。这个看门老头,她却不认识,看来是她毕业后,新来的看门人。
“大爷,我是来找人的。”凡一满脸堆笑,用手扇着风说。
“找谁?哪个班的?你是学生的什么人?”门卫像警察,盘查得很仔细。
“我找高三二班的郑继峰,我是他、是他姐姐。”凡一灵机一动,随口编了个亲属关系。否则,要坦陈,我是他发小,老头非把她轰走不可。
“你等着吧,等一会儿,下了课才能进去找人。”门卫铁面无私。
“好好,我等着。”凡一支好自行车,站在门卫室阴凉里。
凡一边等着,边和门卫老大爷闲聊胡侃。
当门卫听说凡一就是那个、这所学校十年间,唯一考上Q大的传奇女生,立刻抄起电话,拨了个号码。
不一会儿,凡一认识的教导主任,就匆匆朝大门而来。
凡一一向最怕这位、当时被学生称作冷面杀手的教导主任,暗惊,这下糟糕了。
不由分说,教导主任立刻通知了校长,校长即刻下达命令:高三各班立刻停课,到大会议室集合,听Q大学姐作报告,讲述高考经验,以此为榜样,学习励志故事。
凡一目瞪口呆,自己什么都没准备,而且这种场合,自己是十八年来第一次见,紧张得腿都软了。
当凡一被动地坐在高高的讲台上,瞥见底下黑压压做了几千高三学子,她的心狂跳,桌子下的腿不住地抖。
继锋在重点二班,按班级就坐,继锋坐在相对靠近讲台的座位上。
人群中,凡一一眼看到了继锋。
继锋乍看到凡一的表情,堪称经典,惊愕、惊喜,只差惊悚,说不出的奇妙,当然震惊占了大部分。
很快,继锋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和凡一太熟悉了,他看出了凡一的紧张。继锋站起身,朝她攥拳晃了晃,不知为何,凡一的紧张情绪,一下子烟消云散。
这是小时候,凡一每到害怕时,那个总在身后说“别怕,有我呢!”的男孩。
一如既往,凡一立刻感觉过去的那个男孩依然在,没有变,令她心安。
她没有演讲稿,就把自己高三学习时的心得讲述了一遍。她感觉自己讲得很糟糕,但是,台下的学生们还是很给面子,不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单独提问环节,有个男生问:“学姐,你长得这么漂亮,在Q大是不是有一大拨追求者?”
凡一脸红了,语塞。台下的继锋眼睛雪亮,分明也在期待凡一的回答。
校长在一边,拉过麦克风,“咳咳,同学们,学姐回来一趟不易,问点有建设性的问题啊。”
全堂哄笑。这个问题就轻易带过了。
事毕,凡一和继锋走在校外小路上。
“怎么不事先通知我一声,搞突然袭击。刚才一进会议室,我还以为看花眼了呢。”继锋想起刚才在礼堂,初见凡一时,她兔子一般惊慌的眼神,忍不住笑说。
凡一把自己想要打暑期工的计划跟继锋和盘托出。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凡一准备回去了。
“路上骑车小心点,别毛毛躁躁的。”继锋在她身后嘱咐,“我过几天也会放两天假,我放假前,你先不要走,好吗?”
“知道了。”凡一返身挥挥手,骑上车就走了。
凡一骑行了一段,隐约感觉后面有人喊,直到对面过来的行人朝她示意,她才醒悟,跳下车,回头看,果然有人叫自己,是去而复返的继锋。
他气喘吁吁地追过来,“还有事?”凡一问。
继锋因为奔跑,脸有些红,气有些喘,没说话,忽然伸出手臂,抱了抱凡一,白驹过隙几秒钟,然后松手,眼睛瞟也不瞟凡一,扭身跑远了。
凡一莞尔,这个继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