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暖阁被陈子华派的府兵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却还是有人能够凭着出神入化的轻功,悄无声息的进入日暖阁。韩子高坐在长椅上闭目养神,却好像一开始就知道有人要来一样,听到一丝声响,便轻轻地说了一句“你来了?”
那进来的人,听到韩子高的话,扑通一声跪在了韩子高面前“让韩先生久等了。”
“怎么样,云天阁那边所有的计划都完成了吗?”韩子高低沉地问了一声,似乎从一开始云天阁、沈妙容的一举一动都在韩子高的预料之中,他只是静静的看着,静静的等着所有事情一步步的发生着。
“正如先生预料的,云天阁果然想利用兄长和先生的事情来做文章,只怪兄长不肯听先生的话,可怜兄长……唉……”那来人说着说着竟然叹起气来。
“高将军的事情我也没想到会到这种地步,倒是我粗心了,你也节哀……”那来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已故的高申将军的弟弟,高申自幼在陈家长大,他同胞的弟弟高廉却身在江湖,现下里也是江南响当当的人物,武功模样在江湖这一般的新秀里算是顶尖的了,说起高申的死,却真的是超出韩子高预料的,他也只好安慰了高廉几句。
“不怪韩先生,怪只怪云天阁夫人太过阴险,不过连累先生受委屈,被禁足这里,我兄弟真是过意不去。不过,以先生的才智早就预料到云天阁想要干什么,却怎么还陷入如今的困局里。”高廉有些愧疚却又充满了疑虑,确实在他的眼里,韩子高已经从一开始便识破了沈妙容那边安排的所有计策和陷阱,却最后还是心甘情愿的走进那个陷阱中去。
“一两下就能解决,哪里算得上困局,沈夫人那点伎俩我哪里会放在眼里,还有那个袁自昌,他倒是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背后江陵的那个人,那个人的分量我们都清楚,若是我不示弱,江陵的那位倒不知道要出什么样的主意对付子华了。再说了,我若轻易破了沈妙容的局,倒会让子华心生忌惮了,现在多好,让他心底里对我失望透顶,接下来再让他知道是误会了我,那他对我的愧疚才最珍贵。倒是接下来,云天阁有什么举动吗?”韩子高一边解释着自己行动的初衷,一边探问这云天阁的动向。
“听说下个月就是陈霸先的寿辰了,听说袁自昌凭着他陈郡袁家少宗主的身份居然从琅琊王家讨到了王羲之的法帖,打算由沈妙容交给陈子华作为进献给陈霸先作为寿辰的贺礼。”高廉对云天阁的动向了如指掌。
“呵呵,没相当这个袁自昌还真有点本事,这王羲之的法帖在士林中的地位非比寻常,子华要是把这个送给陈霸先作为寿礼还真能讨得陈霸先的欢心。”陈子华了听了云天阁准备的礼物,静静的思忖着。
“是啊,琅琊王家这几十年的威望可不是平白无故摆在那里好看的,韩先生有什么办法压过云天阁吗?”高廉听了韩子高的话也觉得有些压力和惆怅。
“既然是对子华好,我干嘛非要压过云天阁啊,更何况这天下还有什么东西会比王羲之的法帖贵重吗?不过倒是可以借这个机会解决下眼前的困局,你去帮我准备些东西……”韩子高笑着对高廉耳语了几句。
“先生真是神思机密,神鬼伎俩,这样的点子都能想得出来,在下实在佩服,我这就去办,先生就在这里耐心等待吧。”说完高廉便向韩子高叩谢,施展轻功离开了日暖阁。
第二天一大早,高廉就按着韩子高安排的在南徐州都督府门前和守卫纠缠起来,守卫没有办法只好将他锁拿了前去见陈子华。
“你是什么人,为何事到我府上滋扰啊?”陈子华在书房里正襟危坐,颇有镇守一方的诸侯的架势,虽然近几日的烦心事多,但是凌云的气势却没有因此而折损多少。
“小人高廉,十天前有位韩先生拜托我兄长为他到吴兴寻些物品,兄长托付给了我,我现在找全了,要找这位韩先生复命,可是他们竟然不让我进去。”高廉跪在地上一脸委屈的回复着陈子华。
“韩先生?那么你兄长是谁?”陈子华一听便知道他口中的韩先生便是韩子高,自然格外的关注些个。
“家兄是吴兴太守陈子华将军的随行副将高申,您叫他出来认一下便是了。”高廉提高了调门,似乎这样会显得有底气些。
“你是高申的弟弟?你说那位韩先生让你去寻找什么东西?”陈子华听到了高申和韩子高的名字,已经有些生气了,但是还是按住气愤,想要听完事情的经过。
“哦,是这样,那位韩先生听说陈子华将军正在为陈兴国将军的寿辰烦心,所以特命小人从吴兴找些大穗的稻米来,说是为陈子华将军准备的进献的贺礼。韩先生说了,陈兴国将军富有四海,只是对故人故里心念不忘,这几株稻米穗便是从陈兴国将军祖田里采来的,您看这穗多大,这可是国泰民安,民无饥馁的象征啊,兴国将军心忧天下,梦耽社稷,这样的东西他肯定会喜欢。”说着高廉从怀里把小心翼翼拿出一个锦盒,打开里面的稻穗确实大的惊人,这看了还真让人有风调雨顺的感觉。
“所以……所以高申和子高之所以频频接触,是为了,是为了给我准备进献的贺礼,这……”陈子华听了确实打击很大,一下子愣住了,这样一来他似乎从头到尾都误会韩子高了,而且还害死了自己从小长大的朋友高申,现下里倒真的懊悔不已起来。
“是啊,韩先生三令五申一定要让我办好,他还特意变卖了很多珠宝来给我支付脚程费,我找了几次给兄长拿过去交给韩先生,韩先生都不满意,他差点就亲自跑去吴兴了。真不知道这陈子华将军倒地是韩先生的什么人,让他这么费心。”高廉看陈子华开始有懊悔的神色,便趁热打铁的补上了几句。
“是啊,这陈子华算是他什么人,怎么值得他这么费心……”陈子华的语气开始变得沉痛起来,倒真的是感觉对韩子高不住了。
“这位大人,能麻烦您通传给韩先生,或者通传给陈子华将军也好,我只要把这东西交给韩先生也算是不辜负了,还有我兄长那里,我也有交代了。”高廉跪在堂上,向陈子华苦求着。
陈子华似乎已经不知道怎么回答,对于韩子高,对于高申,他除了愧疚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把那稻米的穗子留下,就先下去吧,来人啊,安排这位高先生到馆驿休息,好生照料,切不可怠慢了。”陈子华现下里也不知道怎么跟高廉说他兄长的事情,也只好好生的招待他,也算是对他的补偿吧。
待到高廉离开了,陈子华轻轻地抚摸着那装稻穗的锦盒,心底里的滋味倒真的是复杂多了,这几天他一直对韩子高和高申的误会,算是可以冰释了,但是自己对子高的猜忌似乎已经彻彻底底的伤了他的心了,这几天他一直在疑心为什么韩子高一句反驳和辩解的话都没有,现在才明白在韩子高的眼里和心里,一直都只相信他,韩子高相信陈子华不会误会自己,韩子高相信陈子华会相信自己,可是陈子华又是否真的值得韩子高相信呢?他曾许诺过韩子高绝对不会辜负他,可是这几日的境况又是怎样?只要有一丝一毫的狐疑,他居然对韩子高下了禁足的命令,还颐指气使的减半了供奉,这些举动又算是什么?
高廉回到馆驿暗自高兴起来,韩子高的这一招实在是太高了,这样一来现下里陈子华对高申和韩子高的疑心便会全都释然了,韩子高是摸准了陈子华的性子的,陈子华对韩子高的感情绝对不是几句话,什么人可以挑拨的,从禁足到减半供奉,陈子华的表现难道不像是一个充满嫉妒的小孩子的气愤吗?
这种气愤之下关心则乱,只要轻轻的用一点小计策,便能让他从气愤变成懊悔,现在陈子华的心里对韩子高和高申的悔不当初,足以让韩子高在南徐州府立稳脚跟。
而更妙的是,高廉带去的情报中关于沈妙容和袁自昌为陈子华准备的礼物部分,更是被韩子高巧妙的利用,本来王羲之的法帖这种东西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比拟,所谓吴兴家乡的稻米虽然也算是奇特,但是和王羲之的法帖比起来还是有点小巫见大巫的意思,但是韩子高巧妙的占了先机。
这样一来,稻米就成了先手,而沈妙容之后拿出的王羲之的法帖也只是成了东施效颦的效仿之举,倒没有第一个想到的来的让人感动,更何况这会儿子,陈子华的心底里对韩子高只有愧疚,倒不会在意沈妙容的精心了,高廉不由地惊叹起韩子高这位美人的心计。
难怪兄长会一心一意的拜倒在他身边,甚至愿意为了他去死。说实话高廉第一次见到韩子高的时候也是动了凡心的,在江湖上多年的弄到弄枪,腥风血雨,倒真的没有见过这样柔眸的美人胚子,真真是江南的美女在韩子高面前也会相形见绌,本来高廉在江南还有一位红粉知己,是映照楼的歌女,对她迷得是如痴如醉,现下里倒觉得在韩子高面前,那些女人啊之类的便什么都不是了。
可是韩子高的美又绝对不是那些歌女的美可以比拟,那些歌女便纵使你想要和她们怎么样也是可以的,那种美是可以占有的,而且越是美越是有占有的欲望,但是对于韩子高,他内心深处一点邪恶的想法都没有,什么合鸾共眠,一亲芳泽的想法在韩子高身上都像是会玷污了他的高洁一般,对他只有一种远观的像是对待神明的敬意和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