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尽天明。

这一天的张问道并没有早起，他还在万剑之中参悟地灵的玄机，他仍旧没有悟透。

也就是说，他仍然在睡觉。

可是人道主峰却已经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因为有一件离谱的事发生了，修罗道主君无常对人道主君楚狂人下了一封对弈三局的战书，而更离谱的在于，楚狂人欣然接受了这一场挑战。

楚狂人其实不必接受这一场挑战，他在棋道上的造诣，云荒大陆，人间已是绝世无双。他接受挑战，若是赢了，还是绝世无双，若是输了，那便是一生的耻辱。

但他还是接受了，楚狂人清晨就已经早早的起来，在一块青石上摆好了棋盘，然后煮好了茶等待着无常的来临。

有些奇怪的是，楚狂人已经三壶茶入腹，但是人道的大道上，还是没有无常的身影。

他有些不耐，但是他的脾气极好，并没有生气，月光也不热，他在月色下静静地继续煮茶。

轮回殿人道的弟子总是要不服的，楚狂人之所以能坐到人道主君的位置，全靠他自己的实力，这让人道弟子对楚狂人言听计从，甚至是敬仰备至。

“这无常到底来不来，我说，秦三你昨晚真的没有听错？那个不过是闻道境的无常要来挑战主君？”

秦三真是昨晚张问道麻烦带话的那个人道弟子，如今张问道还没有来，最急的，自然是他。

“昨晚还说的好好的呢，怎么今天不来了呢？”

“我说秦三啊，你不会是拿主君开涮吧？无常倒是没什么，但是你要是惹怒了我们人道主君，那个下场，你自己掂量着办。”

“这这这......我也就一个普通弟子，哪敢拿主君开涮啊，不会是无常耍我的吧，我也是蠢，怎么昨晚就信了无常的话呢？”

月至天中，按照其他的地方，现在已是正午，不过忘川之上，只有一轮圣月永悬，没有太阳的照耀。

楚狂人伸手抓向储存茶叶的茶盅，伸手掏茶叶，却发现已经喝光了，他倒了倒茶盅，“再拿一袋茶叶来，这次要翡翠叶。”

接住茶盅的侍从小声问：“主君大人，估计是无常随口说的一句空话吧，以您的棋艺，他来挑战，不是找虐吗？”

楚狂人微微笑，“这棋局，已经开始了，我料想他是想看看我的耐性，耐性，同样也是关乎胜败的一种啊，想当初我和御天乩一局棋足足下了一天，若是没有耐性，如何能坚持得下来，看来这个无常，也有几分实力。”

他高深莫测的一笑，然后道：“本来我以为只是一个一般的对手，但是现在，这局棋，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但是高深莫测，算尽云荒的楚狂人算错了，这也不怪他，因为张问道很少按常理出牌。

修罗道主峰之上，张问道在朦胧中睁眼，只有独自一人的他喃喃自语道：“那个人一千年才悟透的东西，我居然想要一夜悟尽，我也太心急了。”

缓缓走出门，张问道抬头看向天空的月色，忽然张问道的验证露出了一丝尴尬，“糟了，忘了和楚狂人的对局了！”

“估计他已经以为我避战了吧？不过，我还是要去一趟，总归是我做的不对。”

踏着奇异的踏空九步，张问道一瞬之间消失在修罗道主峰。

如今的人道主峰，除了楚狂人还保持着冷静之外，其他的人道弟子，先是骂的不可开交。

“这无常是不是男人啊，自己下的战书，居然不来应战？”

“这无常，可是将懦夫这个词上升了一个新高度，我辈也只能望洋兴叹，自愧不如啊！”这是人道弟子的感叹。

“本以为两个主君的对弈定然精彩非凡，但是如今看来，无常的评价，又得改一改了。”

“我还觉得有热闹可以看，可是如今，哎，算了，不说了，我还是回去修炼吧。”这是其他四道过来看热闹的。

最后他们总结了一句话来形容无常，“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骂累了的众多弟子也不愿离去，毕竟来都来了，于是他们各显神通，在人道主峰上开始了一场月光浴，铺开席子，躺在席子上开始聊天。

聊着聊着，自然免不了鼾声四起。

忽然，似是有一阵风吹过，然后他们听到了一个声音，“修罗道无常来迟了，还请见谅。”

“嗯，无常来了？”

“无常真的来了？”

“都这个时候了，无常居然还赶过来了？”

“你们说，这无常不会是睡过头了吧？”

“这位兄弟，你还真会说笑，想象力丰富之极啊，目测是无常自愧不如，不敢来，但是却顶不住压力，不得不来，输了总比不战而败强吧。”

“不错，愿意认输还是一条真汉子，要是连认输的勇气都没有，还算什么男人？”

楚狂人示意张问道在他的对面坐下，然后道：“无妨，我有些期待和你的对局了。”

张问道站在楚狂人的身前，尴尬一笑，不过他看到楚狂人在喝茶之后，微微沉思了一番，接着道：“既然我来迟了，不如让我泡一壶茶，聊表歉意，如何？”

楚狂人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张问道是如何一瞬之间来到他的眼前的，以他一个入道境三岸的眼力，竟然没有看清，这是如何神妙的步法！

这个无常，不简单！

但是张问道的下一个表现，却让楚狂人有些不满，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吧，泡壶茶还这样犹豫再三，不就是一撮茶叶吗？也未免太小家子气了一点吧，这还像个男人吗？

不过他也不好拂了张问道的意，于是他伸手道：“那就有劳了。”

张问道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个茶壶，楚狂人正欲问，“要水吗......”

然而他没有说完，张问道从空中拘下一弯灵泉，灵气化水，放到了茶壶之中。

“这是灵气化水？”楚狂人问。

张问道点了点头，继续这他的动作，只见他的手中灵气缠绕，竟然燃起了红白色的火焰，以前张问道做不到灵气化火，但是如今的张问道，参悟了足足一个月，加上昨晚的领悟，已经能做到这一点。

茶壶中的灵泉被加热，冒出了一缕缕热气。

这时的楚狂人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想法，而是变得期待了起来，用灵泉泡的茶岂能简单，而且用的火也不是灵力，而是灵气。

灵气灵力一字之差，却是先天和后天的区别，此间差距，不可言书。

然后张问道拿出了两个茶碗，放到了身前的桌子上，在乾坤袋中拿出了一袋茶叶，张问道仔细地数了二十枚，每个茶碗中放下了十枚。

看到这里，楚狂人更加期待了，什么样的茶叶，居然要仔细到茶叶的数量都要仔细斟酌，他对这一杯茶的期待，更甚！

滚烫的灵泉冲下，就在灵泉落入茶叶中的那一刻，如同书生第一次泡茶时的景象出现了、

一股似是可以让人沉迷其中的大道感悟弥漫而开，一种种特殊的情景在茶香中浮现，有仙子落九天，有仙鹤含香，有飞流直下三千尺，更有天雷滚滚，红尘万丈，世间万象，竟似是只在这茶香中。

楚狂人终于明白了张问道之前的小心翼翼，这何止是一杯茶啊，这简直就是一份感悟。

他现在一点也不觉得张问道小气，反而是觉得张问道大气无比，看着手中的淡绿色的茶水，嗅着浓郁的茶香，楚狂人觉得自己有一种飞仙之感。

张问道看着手中的这一杯茶，心痛之极，他很少会有心痛的感觉，可是如今的这一杯茶，却让他有些不舍。

迅速平复了心情，张问道轻轻叹了一口气，既然要喝悟道茶，那就一定要用好悟道茶的效果，不然浪费了，就可惜了。

“请饮此杯。”张问道端着茶碗对楚狂人道。

楚狂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能喝到如此神奇的茶水，甚至他还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我真的可以喝了这杯茶吗？”

张问道点头，“是的，请。”既然茶水都送到了人家的手上，张问道还能拿回来不成？何况张问道已经平复了他的心情。

楚狂人微微摆手，“你先请？”

张问道有些疑惑，“你不相信我？怕我下毒？”

楚狂人苦笑着摆手，“从未见过如此珍惜之物，心中难免有些波动，你先请。”

张问道点了点头，端起茶杯饮下。一种类似要飞升的感觉出现，张问道可以感觉得到，他所领悟到的那一切变的更加明了，似乎是伸手便能触摸到。

楚狂人第一次见到天外的如此神物，不能自已也属正常，可他毕竟也是一道主君，看到张问道饮下之后也是端起茶杯饮下。

不过看热闹的弟子注定是看不明白了，他们本是准备看一场两大主君对弈的好戏的，但是现在，场面变得有些诡异。

“他们，这是在喝茶？”有人这样疑问。

“他们，也许似乎大概可能好像真的在喝茶。”有弟子这样说。

“他们根本就是在喝茶！”这是一个直爽的弟子。

“可他们不下棋，为何要喝茶呢？难道说，下棋之前一定要喝茶，才能发挥出百分之百的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