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华郡主南境首战告捷之后,长安城内的风波也拉开了帷幕。
京兆翼邢刚早朝之后在议政殿禀奏,刺杀国师靳清,杀害梁宫内监及平南王府女奴四名者的凶手系同一人,名唤姜至科,乃是渝国使团的随行官员之一。随后请旨梁帝下旨搜查渝国使团,梁帝应允,由刑部出面,对渝国使馆展开了搜查。
此时全忠和禁军首领包康因牵涉党争以被梁帝所不信任,但依旧未死,只是被梁帝下令监禁,梁帝身边则由几个刚刚提拔上来的内监轮流服侍。虽不如全忠跟随多年,但也可以勉强支持一时。至于包康所统领的禁军则由屈淮暂时执掌,等到梁帝物色到合适的人选之后再做打算。但当刑部搜查完渝国使馆之后,全忠和包康的命就再也保不住了。
梁帝坐在高处,冷着一张脸看着邢刚从渝国使馆里取来的东西。在他翻到一沓信件时,他的手停住了。
信件上没有字,只有代表暗影堂的黑色印章。而暗影堂,就是全忠安插在长安城中的眼线势力。
“来人,宣全忠,包康。”
粱帝伸手拆开了信件,邢刚和赵坤聪明的在这个时候不发一言,只让粱帝自己看着信件、。
在看到第五封的时候,梁帝的表情终于有了明显的变化。他把信狠狠的拍在桌子上,此时全忠和包康正好迈进议政殿的大门。全忠和包康虽然不知道梁帝为何这么大反应,但也立马跪了下去。
不等全忠和包康两人磕头请安,梁帝直接拿起桌子上的那一沓信件和一堆奏折往他们二人头上扔去。邢刚和赵坤急忙躲开,以免殃及池鱼。
全忠虽然是奴籍,但多年来服饰梁帝,谁也不敢怠慢了。梁帝又有专门折辱取乐的奴隶,自然也没有让全忠吃过什么大的苦头。这几天全忠被下旨监禁,自然是墙倒众人推。虽然那些奴隶顾及着全忠可能重获圣宠而不敢太过分,但与以前养尊处优的境地当然是不能相比。此时一大沓东西砸过来,全忠当然是头晕眼花,只能喊着:“陛下息怒。”来求饶。
梁帝不理会全忠的求饶,他转过头看着邢刚和赵坤:“说。”
邢刚和赵坤立马领会了梁帝的意思,两人对视一眼,邢刚立马走上去回话。
“陛下,臣等三日来不停搜查取证追问,终于是将整件案件的条理脉络梳理清新。姜至科原是全忠吸收进暗影堂的探子,被全忠送往渝国,以备不时之需。多年来由于全忠并不在意渝国的消息,所以姜至科一直未被动用。直到渝国遣使入梁,姜至科才随着渝国使团一起来到大梁。此时正逢平南王府昭华郡主携平南世子入京和国师欲上奏之时,姜至科便被全忠重新起用。近日里,全忠偶然发现了自己手下的义子全恭与自己安插在平南王府的人手暗中勾结,欲……”
梁帝猛地打断了邢刚的话,他可一点也不想让这些事出现在明面上:“好了,这些废话就不用说了,你直接说这姜至科做了点什么。”
邢刚心里暗松一口气,要是真的说出来,他也怕自己小命不保。当下跳过这些敏感之处继续说道:“于是全忠便命姜至科杀害内监全恭与平南王府女奴四人。且此时国师大人与几名御史的奏折接连不达天听,全忠得到消息,一名御史准备亲自进宫面圣呈上奏折,其中便有他与宰相之事。惊恐之下,全忠胆大包天,欲杀害这名御史于宫门前。据姜至科招供,全忠先前已与包康达成协议,包康会帮助全忠将此事瞒下。如果不是国师顾及着御史身份不够而自己前来呈上奏折,那么宫门口的侍卫便不会出手,原计划中的御史便会顺利的被姜至科所杀害。虽然前来的是国师大人,但姜至科久在渝国,并不认得国师大人,还是射出一箭。宫门口的侍卫见势不好,才拿下了姜至科。”
梁帝沉默,邢刚说的容易,但其中多得是门道。全忠和包康想要瞒下他宫门口死了一名御史这样的事,必然不是他们两个人就可以完成的。别的不说,御史台和那位御史的家眷难道就会这样善罢甘休,而不是将此事报官?全忠和包康敢这么做,绝对是在御史台、刑部和大理寺都有可以打点的地方。而全忠和包康的职位虽然重要,却也没有这个实力,有这个实力的,便只有二人的主子宰相林淼堂。朝中两党相争的局面本来就是梁帝自己创造的,梁帝当然只希望两党之间实力相当。现在宰相林淼堂的实力看来已经扩张,是时候压制他们发展了。
梁帝厌恶至极的看了一眼全忠和包康,挥手让邢刚与赵坤都退了下去。处理这种事情,梁帝一点都不希望有别人在场。邢刚和赵坤同时松了口气,一齐行礼退了下去。
第二天,长安城中接二连三的发生了几件大事。早朝之上,新任的太监总管高安高声宣布了梁帝关于宰相那边几名侍郎和御史大夫以及原禁军统领包康的渎职之罪的处罚方式。该降职降职,该流放流放。宰相那边不少人都被降职,但只有包康和他的几个副手惨遭流放。这个新任的太监总管高安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好像是贤妃娘娘宫里的掌事太监被梁帝要去了。至于接任包康的人杨定平倒是闹明白了,可明白了也没有多少作用,这人名叫叶航,一直以来在军令司里担任着不轻不重的职位,既不是他的亲信也不是屈淮的心腹,只是爱财如命,人尽皆知。至于全忠,现在已经是乱葬岗的一具尸体了。而姜至科,也在酷刑之下熬不到秋后就死在了刑部监牢之中。
但可以想象,已经惹怒了梁帝只是依制不好处死的包康会不会死在流放的路上,以及九州元帅统领禁军的那些天会不会在禁军中安插下什么人手,还有昔日穆贵妃的老人会不会接着这一次全忠势力的大洗牌而悄悄爬到一个新的地方……
曲容坐在堂上,听着张叔带来手下人的各种汇报。她的任务是搜集情报和分析局势,至于执行是另外三人的事。她不可能什么都不清楚就去铜雀楼出谋划策,那样效果可能还不如杨定平,屈淮,昭华郡主三人商量。作为一个接触不到朝廷的长公主,殷王留下的势力就是她得以立足的根本保障。但是能与如此之多的官场老手和沙场猛将过招,曲容自身的能力也绝不可忽视。而且这些天的历练,也让曲容增长不少。
没有基础再多的才智都是无用,没有才智手握再多的势力也是废物。
终于听完了最后一人的汇报,曲容却不急着出发,而是在纸上推演了一遍过程才来到内室找到昭华郡主,二人从后门出去,悄悄前往铜雀楼。
铜雀楼内。
几人落座,云湘坐在一边留意着门外的动静。昭华郡主把刚刚拿到的战报拿出来,递给三人。四人便先讨论起平南王府的问题来。
曲容把手里的信件放下:“看来高华郡主打得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心思了。”
昭华郡主点头:“这主意不会是长华出的。只有高华才有这种计策,但我总觉得不太保险。”
“确实,高华郡主想要让天狼部落看到彻底统一草原的机会就不能不大肆杀人。可是人杀得多了空余的草地也就多了,反而更是麻烦。”杨定平皱眉。
“不仅如此,高华郡主这样做其实所有主动权都在天狼部落那里。乌玉穹想要统一就统一,不想统一就不统一,平南王府根本没有办法。”曲容直接指出最关键的地方。
“你们有更好的办法?”屈淮开口。
曲容沉默不语。高华郡主的主意的确是下策,但是他们更没有上策。梁帝圣旨已出,高华郡主能够这样已经是不易了。昭华郡主叹口气,也明白这里面的关键。
“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发现,我们这些天和渝国还有天狼部落的较量,好像节节失利,这是因为什么?”曲容抿唇,把自己这些天的想法说出来。
昭华郡主和杨定平对视一眼,最后反而是屈淮先开口:“渝国和天狼部落是真刀真剑的上,我们却只能拿着兽皮抵挡,怎么可能不失利。”
“不错,现在大梁的情况,我们做的那些事无异于隔靴搔痒,根本触及不到根本。渝国已经变法,成绩瞩目,大梁若依旧固步自封,恐怕根本不是渝国的对手。”曲容毫不留情,她和屈淮都是疯子,没有杨定平和昭华郡主那么多的考虑,说话一针见血,毫不避讳。而这些,也不需要避讳。
其实杨定平和昭华郡主都明白这里面的问题所在,但他们过于看重什么国威,在面对这种问题时说话从不会像曲容这么直接。
屈淮懒得关照杨定平和昭华郡主沉重的心情。他十分欣赏曲容的态度,本来就是事实。你再心痛有用吗,有那点功夫还不如想办法解决问题。他带兵打仗,最心烦每次遇到强敌军帐里一片愁云惨淡,没有一个能提出应该怎么办。他直接越过杨定平和昭华郡主两人,平南王府除了高华郡主就没有一个对他脾气的,现在好容易又看见一个在思维上与他步调一致的人,顿时明白了为什么曲容能做出来一般女子绝对办不了的事。
这个女人,有些时候的确手段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