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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契阔君恩

2016-07-02发布 4963字

公孙楠毕竟不是武人,刀子虽然锋利,却终归要不了陈子华的性命,只是这一下来的突然,陈子华又刚解了甲胄,刺中了前胸,血立马就喷射了出来,陈子华受了重创,失血过多自然晕厥了过去。陈绍世像疯了一样的高呼着随行军医的名号,高申早就用佩剑斩了公孙楠的手臂,防止他再有什么动作,只是也没有要他的性命。只剩下韩蛮子看着陈子华,久久地不能回过神来。

从小到大怜悯韩蛮子的人很多,也有很多人愿意为他做很多事,他们中的很多人也不过是垂涎于他的容貌而已,但是现在眼前的这个人似乎跟他们不同,你知道遇到一个愿意挡在冲向你的匕首面前是需要有多大的勇气吗?你知道,这种勇气的背后又是什么样感情在支撑吗?韩蛮子这次是真的被感动了,他越来越觉得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然他遇到陈子华。

陈子华的身体倒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这一下也确实不轻,陈子华躺在病榻上的时间,韩蛮子自然也是寸步不离,在床榻边侍奉汤药,毕竟陈子华是为了自己,舍身相替,韩蛮子从心底里也愿意这么做吧。

军医开的药方也是军队里日常的金创的上药,再有些内服的固元的汤剂,从药材选用到汤药煎熬,韩蛮子都会亲力亲为,可真是到了宵衣旰食的地步了,连高申看了都有些心疼韩蛮子了,几次要拉他去休息,韩蛮子都不肯,几天下来,韩蛮子到清减了许多。不过这一来这容颜里又多几分像是当年西子病态的清瘦了。

“韩先生,你休息休息吧,主公这里有我呢,你这样下去会把自己累垮的。”高申实在不忍心了,便走上前想要拉起韩蛮子。

“主公恩高,他能为我以身相替,我受些辛苦又怎么了,就算现下里要我把命都给他也是应当的。”韩蛮子每每看到躺在病榻上昏迷的陈子华总会眼角噙着些许泪光的。

“这药定要给主公服下,就算是掰开嘴也要给他服下,不然本基不固,就算将来好了也是要留下病根的。”军医在离开时刻意嘱咐了韩蛮子几句。

可是那陈子华现下里昏迷着,想要给他灌进药汤又谈何容易,韩蛮子不是武士出身,力气自然不如陈子华,陈子华的口是掰不开了,高申倒是可以,只是这毕竟是主公,硬掰自然不合礼数,也着实怕伤了陈子华,正当高申犹豫不决的时候,韩蛮子捧了药碗,想了半晌,自己服下,又取了一丈蜀锦,覆在陈子华面部,韩蛮子将最吹微微贴在陈子华的嘴上,轻轻隔着蜀锦,将药汤送服下去,说来也奇怪,这药从韩蛮子的朱唇里出来,陈子华居然就真的微张着嘴,饮下了。

高申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先前是他没想到主公会为了韩蛮子挡刀伤,现下里韩蛮子为主公喂药,这情谊在,倒着实让高申歆羡不已,他也不再劝,只是守在韩蛮子身后,韩蛮子熬了三四天的样子,累的着实辛苦,终究抵不住,便睡在陈子华的病榻边上。高申自然递了毯子铺在韩蛮子的身上。

望着韩蛮子睡卧时也惹人怜爱的模样,高申心生痛惜地低声说道”愿主公不负你。“、

陈子华的伤势也确实像军医说的那样,虽然重但倒地不至于害了性命,到了第五天便有些好转,陈子华微弱的气力便有些恢复,惺忪的醒了过来。守在病榻边上的韩蛮子又惊又喜,看到醒来的陈子华,竟哭了起来,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主公……“韩蛮这一句主公喊得痛彻心扉,把头埋在了膝下,韩蛮子深深的向陈子华行了大礼,”主公为蛮子忍弃万金之躯,蛮子无以为报,唯有结草衔环以报君恩。“

陈子华睁开眼睛,身体还很虚弱,不过看到眼前的情景,再看韩蛮子身量纤纤,也大抵猜到了这些天,韩蛮子一直守在床边,看到韩蛮子的脸庞清瘦得多了,陈子华倒有些不忍,伸了手去抚摸了韩蛮子的脸,微笑着说道“却清瘦了些了。”

陈子华正抚摸着韩蛮子的脸,身后的高申见陈子华醒了,也走上前来,向陈子华行礼,“主公您不知道,这几天韩先生每天衣不解带的侍奉榻前……”陈子华看到了高申,倒吓了一跳,立刻把手从韩蛮子的身上拿开了,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的说到“韩先生辛苦了,你下去休息吧。”

韩蛮子却跪在地上,拉住陈子华衣角,扣了头哭着说到“主公,蛮子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主公说,求主公允准。”陈子华见状自然示意高申先退下。

陈子华艰难地撑坐起来,靠着几个软垫,见四下里没人,便放低了声音“你有什么事就说吧。这里已经没有别人了。”

“主公,蛮子万死,不瞒主公,当初韩某人投靠主公,不过想借主公之名结交京城显贵,却不想主公竟然为了蛮子舍万金之躯,蛮子死罪啊。”韩蛮子一边扣头,一边哭泣着说到。

陈子华微笑着想要去扶韩蛮子,却力不从心,也只好拉着韩蛮子的手,轻声细语的说到“你当知我心……”

“今后,蛮子一生便只为主公而生,主公吩咐臣敢不肝脑涂地,继之以死。”韩蛮子擦了眼泪,握住陈子华的手,啜泣着。

“蛮子,你先去休息吧,这几天你辛苦了,你看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情了,若你再为我累倒了,倒要让我担心了。”陈子华单独与韩蛮子相处,说话也失了分寸,在这下里韩蛮子与陈子华的关系似乎已经不太寻常,大抵是二人单独相处,便少了主仆的芥蒂和隔阂吧。

高申送走了韩蛮子,只是陈子华这里刚醒过来,身子还不大爽,却也不敢离了人,只让膳房这几日多给韩蛮子弄些酒菜将息。看来在这军营了,担心韩蛮子清瘦伤了容貌的也不止陈子华一个吧。高申自己在房里了,陈子华看了看四下无人,便示意高申上前来,他低声的凑在高申的耳边问“我昏迷的这几日,都是谁在照顾我啊?”

“主公昏迷的这几日,韩先生寸步不离,衣不解带,整日整夜的守着主公。”高申急切的说到。

“那么其他人呢,是什么反应?”看来陈子华并不是向高申打探韩蛮子的,这陈子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高申到不明白了。“主公是说?”

“绍世有什么举动啊?”陈子华看似沉稳而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郡丞大人虽也每日来请安,倒不像韩先生那样用心了。”高申极力地在陈子华面前夸赞韩蛮子。

“每日都来请安?”陈子华思忖了一刻,脸上又有一股子阴森的感觉,斜眼问了一句“不过,我看你倒是很关心韩先生啊,对他你倒格外留意啊。”陈子华一句话倒让高申冷汗都下来了,这几日他不经意就会露出对韩蛮子的情谊,这里竟然被陈子华看了出来,担忧、猜忌便都一并的出来了。

听到陈子华语气怪怪的提问,高申确实有些手足无措,他开始变得紧张了,开始支支吾吾。主仆这么多年,陈子华一眼就能看穿高申的心思,陈子华一直盯着高申的眼睛,每次高申要和他对视的时候,都会被陈子华的眼神吓到。

“将军,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高申尽量躲闪着陈子华的眼神。

“哦,没什么意思,你去把绍世给我叫过来吧,我找他有事情要商量。”现下里陈子华还不打算戳破这层窗户纸,也只好把高申的事情搪塞过去。

虽然陈子华让韩蛮子去休息,韩蛮子却始终放心不下,一直还是守在营帐外,正巧被高申撞见,高申看到憔悴的韩蛮子,心中的怜惜之心泛滥到了极点。

“韩先生,你怎么还在这里啊?主公已经说了让你去休息了,你怎么就是不听啊。”高申的这话虽然尽是责备的词句,却听不出半分责备的意思。

“我再呆一会儿,若主公真的没事了我再离开。”韩蛮子倚着营帐桅杆就这样半立着。

高申却实在看不下去,一把拉起韩蛮子,搀扶着他硬要将他拉往韩蛮子自己的营帐,正巧碰上陈绍世前来探望陈子华,陈绍世撞见了这一幕,自然唏嘘不已。他倒不知道前面的事,只见得高申与韩蛮子在营帐外拉拉扯扯的好不暧昧。

高申见陈绍世来了,便放了手,向陈绍世行了拱手礼“绍世兄,将军正让我去召你呢。”

“呵呵,难得啊,高副将还记得将军的军令,我以为你在这美人面前就拔不动脚了呢。”陈绍世在一旁冷冷地说了一句。

高申的脸涨得绯红,可是他也知道这种事情大抵越分辨越容易造成误会。韩蛮子自然没有心情去搭理陈绍世,不过陈绍世又怎么会放过这样一个奚落他的机会,陈绍世走到韩蛮子身边,撩了一下韩蛮子的衣衫,不屑的甩出一句话来“韩先生见多识广,可知道青丘的狐妖,有没有雌雄之分啊?”问完,陈绍世大笑起来,韩蛮子听了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陈绍世,倒把陈绍世给看得全身悚然。

不过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当陈绍世想要继续说话时,一个拳头已经打在了他的脸上,陈绍世的左半边脸瞬间红肿起来,陈绍世几乎是没有回过神来就被人打了,他定睛一看,打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高申,之前陈绍世与高申是多年好友,这几天却日渐疏远,今天高申更是忍受不了陈绍世如此诋毁和羞辱韩蛮子,他自然不会放过陈绍世。这一拳可着实不轻,陈绍世都被打流血了。

不过他这一下也被打急了,陈绍世拔出长剑与高申厮打在一起,二人的武艺相当,正是相持不下的地步了。噼里啪啦的刀剑声响十分刺耳,倒惊了账内休息的陈子华,只听里面高呵一声,便有几个卫兵过来把陈绍世、高申和韩蛮子三人都拿了,带到了陈子华面前。

陈子华正在病榻上躺着,听到外面的争吵声又岂能安宁,待到进入营帐内,韩蛮子注意到陈子华的表情凝重,便知道不妙,自己蜷缩在一角里低头不语。高申是陈子华多年的亲随部将,到了主子面前自然不会有所收敛,再者他这里也占着正理,毕竟是陈绍世先挑的事端,他便高声的向陈子华求公道,陈绍世也在一旁争辩。韩蛮子眼见得陈子华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便拉了拉高申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再说,可高申哪里管得了那么多,自说自话。只见陈子华从病榻上起来,使劲地拍了一下病榻前的桌案,陈子华这次是真的动了雷霆之怒,唬得众人纷纷跪下。

“够了,别再说了,你们还嫌不够乱吗?现在是什么时候,临阵对敌,你们不想着如何对抗敌军,攻破宣城,却在这里自相争执,成何体统?”陈子华怒目圆睁,对着高申等人大声呵斥。

“可是,将军,是陈绍世先挑的事端,他说……”高申受不了委屈,不顾韩蛮子的劝阻,再次申辩起来。

陈子华将手中的书卷扔了出来,正砸在高申的前胸,大声的训斥着“你没听到我的话吗?到了这个时候还是这么不知道收敛,陈绍世,陈绍世也是你可以直呼他姓名的吗?他是你的上司,你眼里还有没有惶恐之心,还有没有高低贵贱?来人啊,副将高申违反军纪,以下犯上,责打三十军棍。”众将自然将高申拖了出去,处以刑罚。

陈子华又看了看跪在一旁的韩蛮子,虽然心生不忍,但是军纪面前也不能太过纵容,当着众人的面他放低了声音说到“至于你,虽未参与斗殴,但是事情因你而起,你也脱不了干系,你就禁足营帐思过,无传令,不得随意走动,下去吧。”韩蛮子知道现下里是什么光景,他也不做任何申辩,怏怏地从军帐里离开。

陈子华支开了众人,军帐里只留下了陈绍世一人,陈绍世是陈子华的亲弟弟,在众人面前为了陈家的尊严,陈子华自然维护他。

眼见陈子华把一众人都赶了出去,陈绍世从地上起身,走到陈子华的床前,扶着陈子华半躺着,自己弓着腰,轻声的说道“兄长,这件事其实罪魁祸首是那个叫韩蛮子的小子,兄长任人唯贤是对的,不过也要有所顾忌啊,不然这话传到别人的耳朵里,倒以为兄长……”

陈子华还没等陈绍世说完,就又站起身来,眼光扫了扫陈绍世,冷冷地呵斥着“以为什么。”陈绍世唯唯诺诺的低声回应“外人都传兄长,过于宠幸娈童,有碍正道……”还没有等陈绍世说完,陈子华一个巴掌打在了陈绍世的左脸上,雷霆之怒再次重现“外人,什么外人啊,我看就是你在这么想,刚才我之所以下令处罚高申,不为别的,就因为你是我弟弟,咱们陈家的地位不可被轻视,我必须维护你,至于我昏迷期间你什么怎么想的怎么做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听到陈子华的话,陈绍世吓得跪在了地上,他不明白陈子华为什么这么说,不过这些话正切中他的要害。

“这些信件是从你派出去的差役手中截获得,你很有本事啊,陈顼,你给兴国将军的信里是怎么写的,我想就不用我给你念出来了吧,我还没死呢,你就那么着急着想要取我而代之啊?你每天来探视,是想来看看我死了没有是不是?你好大的胆子。”陈子华怒指着陈绍世,竟然不称呼他的字号,该直呼他的名字陈顼,代表着他已经是有了极大的愤怒。

陈绍世听到兄长已经掌握了自己的行径,心生胆怯,跪在地上眼泪流着,只知道给陈子华扣头求饶。陈子华眼见得自己弟弟这样,也心生了些不忍。背过身去,说道“你别以为给兴国将军写几封信,就想着能取代得了我,在兴国将军那里谁是谁非,想来你也清楚。”

陈绍世在地上听了便回应着“兄长说的是,兴国将军素来最信任的就是兄长您了。”陈子华听到陈绍世这么说,便放低了声音“你知道就好,绍世啊,咱们之间若是兄弟阋墙,陈家的大事就谋不成了,你可知道?如今这境地,我这里你待着也不合适了,兴国将军来信称江陵无人驻防,明天我希望看到你自请前往驻守的折子。”

陈子华说完,也不等陈绍世有所回应便径直躺在了榻上,陈绍世也知道这下里陈子华对自己已经心生忌惮了,自己再怎么说也无力回天了,便领了令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