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童然还在担心苏子远发烧的问题,看着在驾驶座位专心开车的苏老师,童然好几次欲言又止。但是在外面苏子远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带着她们吃饭,看电影。
直到苏子远送两人回学校,当时已经快十二点了,还好学校没有门禁,多晚回来都行。
童然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什么,紧张兮兮的转过头去问苏子远:“苏老师,你还好吗?还发烧吗?”
苏子远摇了摇头:“没事了,你们进去吧,我先回去了。”
在车上的苏子远心情莫名的有点好,也许是因为下午醒来看到的那一幕,又可能是因为童然刚刚那句关心和担忧的表情。微微上扬的嘴角,出卖了苏子远的内心。
童然点点头,又不放心的看了看苏子远:“那我们走了啊,你回家慢点,注意安全啊。”
“嗯,走吧”苏子远靠在车门上看着她们俩走进学校才驱车离开。
在车上的苏子远心情莫名的有点好,也许是因为下午醒来看到的那一幕,又可能是因为童然刚刚那句关心和担忧的表情。微微上扬的嘴角,出卖了苏子远的内心。
但是依旧沉重的脑袋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之前为了能让她们俩好好玩一直忍着不说出来,但是现在这股难受真的是有点受不了。苏子远把车速加快,他生病从来不乐意去医院,以前读书的时候病了咬牙撑着,永远只说“过段时间就会好”,有这么两三次都是被顾俊清扛医院去的。
苏子远躺在床上,想起当时童然在吃饭的时候接到家里的一个电话,苏子远看着在电话里和家人撒娇的童然,和平时那副正经的样子大相径庭。他也看到过在学生会工作时候的童然,虽然稚嫩,但是也有几分雷厉风行的味道在,苏子远恍惚觉得在童然身上看到了当年初入学生会的自己。
苏子远也想起了自己的家人,回来这么久,苏子远总觉得自己有愧于母亲,十几年来都没有好好照顾过她。以前是没有能力,毕业之后为了不见父亲,也为了自己的伤情,迟迟不回国。这种愧疚感越来越浓烈,所以哪怕苏子远回国之后也不敢去见母亲一面。而童然在和妈妈打电话时的那种由内而外都散发着的开心,让苏子远有几分羡慕。
苏子远掀了被子转而靠在飘窗上,看着窗外的霓虹灯,用尽自己照亮的这个城市。有熟悉也有淡淡的陌生。他在这个城市里出生,成长,同样在这个城市里,留有自己和母亲还有妹妹最美好的回忆。
苏子远看了看苏子言发来的母亲现住的地址,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他不愿意因为自己的愧疚而错过母亲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分一秒,他已经错过了八年,如果继续躲着,有朝一日,自己肯定会后悔。
苏子远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手机上的地址,慢慢的笑了。笑容里有淡淡的释然,也有对明天未知的憧憬。
苏子远把车停在一幢小别墅的门口,别墅外面有一个小小的院子,里面种了樱花和合欢,都是母亲喜欢的植物。苏子远坐在车里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浮现淡淡的笑意。
苏子远走进院子,一地的落叶,看上去已经有几天没人打扫地了,这不是母亲的风格,记忆中的母亲是很爱干净的人。而眼前这一地的落叶突然让苏子远有点心慌,眼前的这座房子,是否已经人去楼空?苏子远快步走到别墅门前,刚想伸手敲门,但是又犹豫的放下了。
敲门后来开门的会是母亲吗?她还会住在这里吗?还有,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是不是还认识自己?
很多个问题在苏子远的脑海里盘旋不去,门就离自己这么近,只要伸手就能碰到的距离,但是自己就是没有勇气。
苏子远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本打算离去,但是童然的模样突然出现在眼前,苏子远怔怔的愣了一会儿,又毅然转身,敲响了门。
等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动静,类似轮子滚动的声音,轻轻的,一声一声,连续不断,慢慢的像是碾在苏子远的心口上。
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一位坐在轮椅上的妇人出现了门后面。
苏子远看着妇人明显苍老的容颜,心里闷闷的疼。这是他的母亲,本来应该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但是现实不允许她过好日子,就连他这个儿子也为了一己私欲,躲在国外不愿意回来,独留她一个人孤苦零丁的生活着。
“子远?”苏子远的母亲杨思琦坐在轮椅上,看着眼前这个多年未见,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泪流满面,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苏子远看着母亲,心里是前所未有的疼痛,他僵硬的蹲下身子,双手放在母亲腿上,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妈。”
有眼泪从他眼里滴下来,灼热的温度滴在母亲的手背上。
苏子远从母亲的住处出来的时候,脸更多了一分释然,虽然眼眶依旧是红红的,但是,苏子远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开心和轻松。
苏子远掏出手机给童然打去了电话:“喂?”
“一小时之后再校门口等我,带你去吃饭。”苏子远的语气是童然从没听到过的轻快。
“那个•••苏老师,我在家里。”童然坐在家里客厅的沙发上,手里还抓着遥控器,突然接到苏子远的电话觉得很意外,特意压低了声音怕在厨房忙活的妈妈听到自己在和苏子远打电话。
电话另一端的苏子远自然也发现了这孩子是特意压低了声音和自己说话的:“你怎么了?家里有人在睡觉吗?”
“啊,没有,我还在家里,等我回学校我请你吃饭吧。”童然回答的有些没头没脑。
苏子远兴致渐浓:“哦?我的课代表这次又是为什么想要请我吃饭了?”
童然想了想,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每次都是你掏钱吃饭,我总得有点表示吧,不然以后都不好意思再吃你的了。”
童然也不和苏子远客气,好像在家里更加没有了在学校里的那种拘束,和苏子远说话又更加随意了几分。
苏子远饶有趣味的点点头:“嗯,既然这样,那我当然要满足你了,不然显得我很不大方。”
童然被逗笑了,苏子远的语气里无不透露着愉悦:“苏老师,你今天怎么了这么高兴?”
“好事儿,等你回来了再和你说,拜拜。”
“好的,拜拜。”童然似乎有点被苏子远的情绪感染,也有点莫名的愉悦起来。
苏子远的车在高速上飞驰着,虽然母亲不再是自己原先记忆里那个年轻漂亮的母亲,但是苏子远看到现在虽然终日与轮椅相伴却依旧对生活充满希望的母亲,连他也觉得未来在他面前会越来越好。
然而就当苏子远在办公室等着童然来的时候,站在窗口看着那片已经落完叶子的白桦的时候,顺便还看到了在他意料之外的一幕。
童然在路边的灌木树边上站着,一个穿着棉外套的男生站在她面前和她说着什么,从苏子远的角度看去,只能模糊的看到男生的脸,却看不到童然的表情。童然和那个男生的邂逅终止于男生把礼盒塞到了童然怀里,然后很快速的跑开了。苏子远好像还看到了童然摇了摇头,然后往教师楼这边走来。而那个男生就是之前的孟风。
童然站在苏子远楼下,看了看手上的盒子,一时间有点不知所以。虽然在这个时代,收男生的礼物这种事情真的不算什么,但是童然越看越觉得带上去不好。就在童然在楼下犹豫的时候,苏子远走到阳台上,看到那个扭捏的孩子,又想想刚刚自己看到的一幕,苏子远有点犹豫自己要不要叫她。但是,这种犹豫仅仅持续了不到三秒钟,苏子远还是冲楼下喊:“童然!”
童然惊讶的抬头,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套头毛衣的年轻男人,戴着副已经戴了很久的黑框眼镜,双手抱在胸口,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童然抬着脑袋看着苏子远,傻愣愣的不知道开口说话。
苏子远看她半天没有反应,再次开口:“磨蹭什么呢?上来!”说完也不等童然有所反应就转身进去了。
童然看看走廊上已经消失了的人,马上抬腿往楼上跑。
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苏子远就站在他一直站的窗户边上,童然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落寞的味道,而苏子远身上的这份落寞,居然隐隐的让自己心里有点难受。
童然进去也没有敲门,只是静静的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写题目,她的第六感告诉自己,这时候的苏子远,还是不要去招呼的好。
而苏子远就站在窗户边上,很久都没有移动过位置,也没有换过站立的姿势。苏子远本想和童然分享见到母亲的那份愉悦,但是现在,他没心情了。
苏子远目无焦距,他知道会有这样一天,如果自己没有任何行动,眼前这个慢半拍的孩子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想法,而她也终有一天和自己擦肩而过,成为别人的身边人。
此时的苏子远心里很纠结,他甚至想直接和童然表明心意,但这也只是想想而已,冲动莽撞从来都不是他的行事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