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绝殿,是他亲手取名,亲手题字。烫金的字体,尾部缭绕的笔法,一如他对她的情意,无论前世今生,不死不休。
他是多么的了解她,她胆小,害怕他不管不要她,恰恰他做到了!毫不犹豫的放下她,只留下决绝的背影。该死!天界无不排斥贬低于她,可他却在关键时刻犯了糊涂!
她有多爱他,就有多怕他。他还没有告诉她,她为何叫做夭夭,他为何收她为徒,他与她为何相恋……其实,他也怕她……不要他!
傲视群雄的尊上仙君,竟然有害怕的时候!宣扬出去,天界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
陌景澜悬空在宫殿上方,俯瞰殿中全景。闭上双眼,用心感应,他知道,她一定在阁楼之中!
安置玉棋翎画,他不否认,存有私心。不是监视她的一举一动,而是以解自己的相思之苦。欲要进入阁楼,身形猛然顿住,还没到时候……再等等……男子垂眸,眸色不定。
瞬间移动,白衣一闪,原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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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上仙君,朕特赐你美酒一杯!”天宫之中,天帝笑脸相迎。示意身旁的仙婢上前,双手奉上的,一个酒杯,一壶酒。
“多谢天帝好意,”叶水一步越过男子,“近日尊上身体抱恙,不宜饮酒!”
天帝噎住,面子总有些挂不住。仙婢尴尬地端着酒与杯,天帝终究退了一步,甩袖一挥,仙婢明白其意,低头前倾,退下。
“祁卿,可是装过了?”男子淡然,“你的属下在暗处待得可是很久了?”
“朕不明白……”天帝摇摇头,话锋一转,“为何你总是这般看穿朕?!”
“只因为一个字——蠢!”谈起蠢,男子眼前浮现的,是女子的娇憨与可爱,只要是她,牵动着他的心,很紧很紧。
闻言,天帝面色一冷。想不到,尊上仙君的言语越发目中无人,在他面前也敢大放厥词,简直是不可饶恕!
念起不久前的传言,他的母妃……千夫所指!秽乱宫闱,如此忤逆天帝之母的身份,还有谁能够做的出来!除了处处压制于他的尊上仙君,哪位天界的神或仙敢肆无忌惮的到处惹上是非?没有!没有谁敢冒大不违之罪,触犯天帝圣威!
女子笑靥如花,可惜她的温柔……只是对他!夭夭,那个令他唯一心神驰往的女子,爱上的却是他的师傅!叫他怎么能罢休!怎么可以!万万别小看了男人的嫉妒,男人的心眼比女人还小,一旦认准了,不择手段的把心仪之人抢回自己的身边。即使……她不爱他,亦或是——恨他!他依旧是,无怨无悔!
除掉他,除掉他!一个疯狂的种子在天帝脑海中滋生,越来越大,根深蒂固。
陌景澜又如何不知天帝打得什么算盘,他只是……静等良机!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少了其中的一个,很可能就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噢?朕的手下,可是等你们很久了!”天帝拍手道。原本空荡荡的天宫,布满了天兵天将。他们双眼无神,仿佛被人强行控制,失去自己的意识,听令于属于他们的主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穿了,性命,任由天帝掌控!
“祁卿,你的本事还是没有见长!”男子清冽的声音传来,“傀儡兵将……本尊不屑!”
“你……给朕杀了他!”天帝惨绝人性的咆哮道,“尊上仙君,今日的明年,就是你再入轮回之际!傀儡兵将的威力想来你还没有见识过!朕,定让你生不如死!”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
“卑贱的兵将,受控于你,奇耻大辱!”陌景澜的目的已经达到,“本尊的手下,正缺练手的机会!”
天帝一惊,不曾猜过他竟然真的敢!
“放肆!此乃天宫,启容胡闹!”天帝大怒道。对于尊上,只是空气,无视便可。
“告诉本尊,怕么?”
“不!”
“敢么?”
“誓死追随!”
回答的声音气势磅礴,一浪高过一浪,宛若红日中天。尊上的手下非同一般,各个血气方刚,斗志昂扬,全力以赴,不与天帝的傀儡兵将拼个你死我活,永远都不善罢甘休!至死效忠于尊上,高臂振呼于尊上!
苍白的脸色,沉默不语,如同被操纵思想的木偶,动弹不得。天帝这儿,异常安静,似乎在预示着暴风雨的诡异。
“哈哈!尊上仙君,你可知此举……”天帝大笑,眸中可是淬着毒,像要是把他生吞活吃般,“是反帝!天条律例,你死上万次都不足惜!”
“本尊做事,轮到你对嘴?”男子云淡风轻,天帝的威胁,浑然不在意。
天帝的脸,像织女的织布,五彩斑斓。怒发冲冠,傀儡兵将,出击!
尊上的手下,无不暗骂,玩儿阴招!看他们不把这些个神不神、仙不仙的鬼玩意儿往死里打,叫天帝从那金座上滚下来!
两方势均力敌,但傀儡兵将乃不死之身,最多受皮肉之苦。不得不承认,天帝,实在是个小人!
“啊!”
“老子拼了!”
惨绝人寰的哭喊,在天界荡漾,抨击着最深处的心灵。
一瞬间,天宫之中,鲜血四溅,染红了一地。圣将叶水赶到时,入目的,就是这副不忍直视的惨状。
地上躺着的死尸,是尊上的人,一个接一个!叶水心寒,天帝他……不再是天帝!
“尊上你……不阻止么?”一丝哽咽,叶水含泪道,“他们……不是傀儡!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激动地抓住男子的臂膀,质问原因,大声喊叫。猛摇男子,额头的青筋,清晰可见。
“本尊……不留无用之人!”男子轻轻拂去叶水的双手,“凭本事活命——这就是生存的开始!”接着又道,“叶水,你该清醒了!”
平日的大将风范完全消失,他人所见所闻,只是人界的市井泼妇,叫叫嚷嚷,丢了脸面!
“尊上,天帝他……”毕竟是自己的主子,叶水也想不到天帝心狠手辣到那般境地,“禁令天界所有天宫之臣踏进天宫一步,违者,灰飞烟灭!”
不知何时,天帝的善良被狠毒取而代之。莫不是……所处的位置为高,心,就越硬么?
战事愈发激烈,傀儡兵将固然无坚不摧,可尊上的手下并没有忘记,世上的东西,十全十美的,早已绝迹。只要找出弱点,就一定能出其不意,一招致胜!
叶水不忍心牵连更多的死亡,遂加入灭傀儡的战争之中。怎么都杀不死,怎么也砍不死!这傀儡兵将,受了伤害,自己的肌理自己治疗,直至痊愈!就算断了脑袋,仿佛有着无线生机,脑袋也可以自己补上去!不可思议也要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叶水仔细观察,每灭一个,都记住伤害他的位置,因为……他要一个个的揪出致命关键!
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叶水的额头冒着豆大的汗珠,已接近身体极限的他,体力渐渐透支,灵力即将枯竭……困难重重,叶水绝不轻言放弃!他说的到,就做得到!
等等!傀儡兵将的左侧,距离心房约莫半寸左右,他刚刚一剑刺入,那名傀儡一阵抽搐,瘫倒在地,转眼之间,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那……一定是傀儡的短板,叶水抑制不住,召集尊上手下,用灵力灌输,汇集一处,“嘭——嘭!”巨大的声响令天宫地动山摇,剧烈晃动。
金座之上的天帝,丝毫不见慌张之色。邪魅阴森的笑容,让叶水后脊凉意飕飕。
“天帝,双绝殿!”陌景澜警铃大作,暗叫不妙。
“叶水,撤!”
尊上,此时才知晓朕的计谋,不免有些迟了!天帝慵懒地靠着金座,望着尊上消失的方向。她,朕势在必得!
双绝殿内,一片狼藉。
殿内的三人,不知所踪。而桃花林处,刀光剑影,嘶吼阵阵。
杀,杀,杀!夭夭猩红的双眼,似乎沉浸在杀人的快乐之中。唯有杀人,她才能彻底的释放自己心中的恨!
眉心的桃花,尽情绽放属于她的美丽,勾人摄魄,迷得天兵天将失去了灵魂。夭夭凭空幻化,魔琴缓缓现身。
“铮——铮——”悦耳的琴声,渐渐响起,夭夭弹的是琴,杀的却是神仙!
以琴杀人,是夭夭近日来的苦修绝学。她不会剑,不懂鞭,不知刀。她只有对琴,手法娴熟,通晓音律。
玉棋翎画,无不惊讶夭夭的变化。来不及等他们思索,一大波的天兵天将又蜂拥而至,设下的结界又要快被攻破。两人心急如焚,暗道尊上速速前来,他们……很快就要撑不住了!
悠扬的琴声似溪水流过,叮叮咚咚的清脆,结界处的缺口悄然补上。玉棋翎画相视,仙子的修为……怕是已经在她们之上!
“噗——!”琴声戛然而止,结界的屏障逐渐承受不住天兵天将的层层灵力。爆破的声音在双绝殿的上空未曾退去。
玉棋与翎画不敢有丝毫懈怠,一旦放松,死的不是面前的这帮畜牲,而是他们三个。
被人偷袭的夭夭,本就因为控琴消耗了她一半的灵力,如今再进行疗伤,灵力已消耗殆尽。
她好恨,恨自己为何不留心,那狗天帝的属下,哪一个会是好人?自家的主子尽干些见不得光的事,教出的手下也是卑鄙无耻!现在的自己,除了躲避危险,以求自保,还能做什么!
虚弱的倚在桃花树下,用背抵着树根,寻求内心深处的安全。嘴角的血迹还未干涸,鲜艳夺目,衬得夭夭更加明媚动人。
树下女子,红衣翩翩。
战火弥漫,销烟滚滚。
他们要的,是她。
他们护的,是她。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