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谭炳林的解释,我心里充满疑虑,心想:高家的尸王不是有十八叔和他师弟联手画的灵符镇压着吗,为什么还需要借助山川气脉的力量?
是灵符的力量不够强,还是此高家非彼高家?
做为金篆玉函的继承人,我深知这部道家典藏中蕴含着什么,要说十八叔和他师弟联手画的封印符力量还不够,纯属扯淡。
应该是后者。
我的心里生出一连串问好,不过来都来了,怎么也得进去看个究竟。
临进寨子前,谭炳林对我们千叮咛万嘱咐,说进入寨子以后千万不要乱说话,这里属于巫山赶尸一脉的核心地带,他们很排斥生人,免得不要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否则后果自负。
我知道这翻话主要就是说给我听的,吴大林是个老牌的赶尸人,也是他们的自己人,只有我是个外人。
老吴家的六只尸煞已经给我留下了沉重的阴影,我又岂敢乱说话?
得到我的保证,谭炳林带领我们走进这个仅有十几户人家的小寨子,小智虎头虎脑,一路上东瞧瞧西望望,对什么都感到新鲜,从地上捡起一张内衣的广告纸,抬头问吴大林:“爷爷,这女的怎么都不穿衣服的,好羞羞。”
吴大林干咳两声,满脑门黑线。
“爷爷,你看,他们家门口挂着铃铛。”
“爷爷,这个花瓶跟我们家的好像……”
吴大林伸手将小智抓进怀中,厉声训斥:“不要乱说话,这里有偷小孩儿的。”
小智急忙闭嘴,警惕起来,生怕从犄角旮旯钻出来个偷小孩的,把自己抱走。
看着小智天真的模样,我突然有点后悔,对小孩子下诅咒好像有点残忍,当时我在想,无论这个高家是不是我要找的高家,我都会把孩子的诅咒解开。
十几户人家很好分辨,谭炳林轻车熟路,把我们带到最后一户人家门口。
他走过去敲响房门,里面传出一个小女孩稚嫩的声音。
“谁呀?”
“是我,郭寨的老谭,有点事,特来面见地中海大当家,望当家的行个方便。”
‘咯吱’一声,虚掩着的房门被打开,一个小女孩从门缝里探出头来,紧接着又将房门狠狠关上,似乎把我们看成一群坏叔叔。
不大一会儿,一个穿着苗家服装的中年妇女再次把门打开,看了我们几眼,将目光落在谭炳林身上。
我心中感慨万千:倘若没人引荐,想见高家后人一面还真挺困难。
中年妇女盯着谭炳林,冷声道:“小谭,咱们两家也算是老熟人,你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谭炳林挠头憨笑,指着我和吴大林,对中年妇女说:“嫂子,这几位都不是外人,一个是木人坳的同行,一个是龙虎山高徒,来找大当家有事商量,您别见怪啊。”
中年妇女很警惕,一声冷哼,就要关门谢客,吴大林手疾眼快,急忙拿出吴老爷子临走前交给他的唤尸铃,轻轻摇晃,顿时传来一阵悦耳的铃声。
“麻烦嫂夫人转告当家的,就说巫山一脉吴青山之子有要事求见。”
“你们先等会儿吧。”
中年妇人分别撇了我们一眼,带着警惕的表情将房门关上,我欲哭无泪,心想:当年刘皇叔三顾茅庐请诸葛亮出山,也就不过如此吧!
我转头问谭炳林:“你们这个大当家,好像很摆谱啊。”
“不是摆谱。”谭炳林解释说:“小兄弟你不了解其中内情,因为尸王的存在,巫蛊和落洞女两脉,联合了凤凰一脉赶尸人,到处打听大当家的下落,他们也没办法才搬到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谁不愿意住别墅啊。”
好像有点道理。
吴大林轻轻抓着我的肩膀,客气的说道:“陈小哥,等下见了大当家,你可要信守承诺啊,我孙子这诅咒……”
“放心。”我摆摆手,笑道:“我虽然年纪小,却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我答应的事情一定做到,不管这个高家是不是我要找的高家,我都会给小智解诅咒。”
我心想我要是不给你孙子解咒的话,估计连这个寨子都走不去。
说话间,房门被再次打开,迎面走来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圆脸,小眼睛,长相一般,胖乎乎的,穿着一身黑色的短袍,我一眼认出,这个人应该就是他们敬重的地中海大当家,因为中年人的头顶光秃秃一片,稀疏的几根毛发随着清风微微飘扬,天灵盖周围长着一圈不算长的头发,妥妥的地中海发型。
吴大林见到地中海,拱手,客气的说道:“当家的,晚辈吴青山之子吴大林,因为一点私事,打扰了当家的清修,望当家的谅解。”
地中海比那中年妇人客气的多,笑道:“不要这么客气,巫山一脉都是一家,何况我跟青山大哥还是老相识,别站着了,有什么事进屋说吧。”
从他们的对话中,我了解到吴大林比地中海小一个辈分。
走进房间,一股沧桑古朴的气息迎面而来,房间里的布置很简单,甚至可以用简陋来形容,没什么新鲜摆设,客厅有一张檀木桌,周围摆着四张椅子,上面放着一个青花瓷茶壶,不知道是真品还是赝品,角落里放着两口黄木箱子,有些年代,跟我奶奶装衣服的箱子差不多,气氛很压抑。
地中海招呼我们随便坐,吴大林搬过椅子,坐下,把小智搂在怀里,开门见山,指着我说:“当家的,实不相蛮,晚辈今天来打扰,是受陈小哥所托,他说有要紧事想找当家的帮忙,所以我就把他来到了。”说完他一个劲儿的给我使眼色,那意思仿佛是在说:该你说话了。
我讪讪一笑,学着吴大林那样对地中海拱了拱手,客气的说道:“大当家你好,我奉师门之命,前来寻找高过天的后人……”
“大胆!”
我的话刚说一半,谭炳林忽然咆哮一声:“就算你是龙虎山高徒,也不许直呼高家先祖的名字。”
气氛瞬间尴尬起来,我鄙视的看他一眼,心想:你这货在家的时候,一口一个高过天的叫着,这会儿又义正言辞的训斥我,装什么犊子啊,拍马屁也不带你这样的。
“对不起。”我微微一笑,不卑不亢的说:“我奉师门之命前来寻找高家后人,但是现在不敢确定你们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地中海并不介意,问我小友怎么称呼?
“他叫陈佑,师承龙虎山,元真道人的亲传弟子。”谭炳林一脸献媚,一个劲儿的给地中海使眼色,他是在用眼神向地中海传达,我这个龙虎山高徒的身份不太可靠,不过我本来就是假的,等会儿解释一下就是了。
“元真道人?”地中海的脸上写满了惊讶,难以置信的说:“据我所知,元真道人在十五年前死在了黄山,龙虎山把消息封锁了八年,七年前才对外宣布元真道人已故的消息,难道小友是他在世时候收的弟子?”
十五年前就去世了?
我有点惊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找了个借口,说先别讨论我的事儿了,大当家,您真是高家后人吗?我这次来巫峡,真有要紧事。
“自从先祖去世,我高家一直过着隐姓埋名的日子,不问世事。”大当家叹息一声,继续说道:“因为家族内部的事情,本不该对外透露,不过,小友既然是青山介绍过来的客人,想必不是外人,所以不妨将实话告诉你,我家先祖,正是高过天。”
宾果,找对了!
我欣喜万分,看来阴阳墓的事情能解决了,不过十八叔的事情不能当着吴大林和谭炳林的面说出来,于是我对地中海说:“既然如此,那么大当家,可否借一步说话?”
没等大当家回话,吴大林急忙朝我招手,焦急的说道:“哎哎,陈小哥,别把我的事情忘了啊,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了,你是不是也……”
他欲言又止,我却心知肚明,无非就是让我给他孙子小智解开诅咒,我朝他摆摆手,说你别急,先等会儿,待我跟大当家聊完事情,马上给小智解咒。
“小友跟我来吧。”大当家看了一眼吴大林,眼睛里闪过一抹精明的光芒,他想看看我这个龙虎山高徒的身份是否属实,更想知道我千里迢迢来找高家后人,到底所为何事。
走进内屋,之前看到的中年妇女和小女孩都在,床塌上还躺着一个生命垂危的老人,眼神涣散,估计撑不了多久了,屋子里异味大的很,想必跟赶尸匠人的职业有关。
大当家让中年妇人搬过来两张凳子,待我坐下,他沉声问道:“陈佑,您有什么事儿赶紧说,我父亲危在旦夕,这里本不会叫外人进来的。”
我看了一眼床榻上的老人,点点头,说谢谢大当家,既然大当家这么爽快,我也就不藏着掖着的了,实不相蛮,其实我不是龙虎山的人,元真道人高徒的身份是我一个朋友的。”
“啊?”
大当家一愣,眼神中闪过一抹狠色,拳头攥的‘嘎吱嘎吱’响,冷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千方百计打听我高家有何目的?”
“大当家别误会。”我见他要动手,情不自禁往后靠了靠,摆手解释:我不是湘西的内奸,事情是这样的,我师傅名叫洛十八,是他让我来巫峡找你们的,取回当年存在你们高家的东西。”
“东西?”大当家摆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茫然的说道:“什么东西??什么洛十八?陈佑,你到底在说什么?是不是找错人了?”
我知道我没有找错人,十八叔是不可能骗我,大当家的反应并没有出乎我的预料,明显是在装傻充愣,想把东西扣住不给我,且,十八叔不知道故去了多少年,属于死无对证,不过,早在进来之前,我已经下了决心,地中海若是抵赖,就算偷,我也要把十八叔留下的东西偷回去。
“明人不做暗事,大当家,我这次来找你要东西,不是为了我个人,而是为了封印一处阴气严重外泄的古墓,所以,为了防止涂炭生灵,望大当家把东西还我。”我静静的看着他,等待回答。
大当家一声轻哼,满脸不屑,说这么多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我高家的东西,我高家虽然没落,但精髓尚在,但凡前来寻衅者,基本都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看来湘西三邪也已经不复当年的风采,竟然编造这种荒诞的理由。
“呵呵。”我微微一笑:“大当家,我得跟你声明两个问题,第一,我虽然年轻,但并不是小毛孩子,第二,请不要侮辱你自己的智商,你可以想想,你要是湘西的人,会编造这种莫须有的理由,前来送死吗?”
“你说我没智商?”
大当家的眼神中,充满了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