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玉生也倒下了,宋玉锤大骂了一声,跳了上来,他也不用任何花哨的招式,而是直接上去抱住秦隗,拉衣锁领的撕打了起来。
他二人都是一身粗肉,样貌狰狞,此刻抱斗起来,哪里还有半分大侠的样子,只是秦隗原本便是强弩之末,此时不过是拼命一博罢了,而宋玉锤却受伤不重,力气正盛,与其斗起来,虽然惨烈,倒也还称手。
二人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秦隗大概是感觉到力气有些不足了,只见他被宋玉锤压在身下,他翻了几次,没有翻上来之后,干脆张开大口,往宋玉锤脖颈上咬下。脖子被咬之后,宋玉锤也是大怒,不管不顾,同样张开嘴巴,往秦隗咬去。他二人你一嘴我一嘴的咬的好不血腥,不大会儿,双双都已经不成人样了。
但他二人的撕咬也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因为这秦隗此时虽然疲惫,但其牙口显然不错,宋玉锤又比他矮一些,只能咬到他的胸腹等相对无关紧要的地方,而他则尽咬宋玉锤脖颈和手臂等位置,大占上风。他们咬了柱香功夫,宋玉锤便被秦隗砸了出去,倒在一边拼命的喘着气,而秦隗则是爬起身来,站在一边,边吐着嘴中的血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也不知他嘴中所吐的是他自己的血还是宋玉锤的,待他吐的差不多了,才见柳玉青拾了地上浩天劫的昆仑刀,他脚步如风,手中宝刀平拖过去,向秦隗脖颈切来。
秦隗还在哈哈大笑着,对柳玉青的袭击丝毫不避,不惧,只见刀光一扫,秦隗笑声骤息,同时其头颅落下,滚向一旁。那刀鲜血倒是撒了柳玉青满身满脸,在秦隗身子倒下的同时,只听得撕的一声,原是柳玉青的衣服被秦隗的尸体撕了一片下来,那片断袂落下还夹带着柳玉青的一片鲜血。
却原来,同宋玉锤撕咬后的秦隗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劲力了,他知道自己今日是难逃一死了,但他心中的血性告诉自己,若是有人敢要自己的命,那也同样要做好流血的准备。就在柳玉青的刀降及自己脖颈之时,他一爪抓出,插入了柳玉青后背肩胛之中,也就在此时,自己头颅已经被人斩下,只有借助身体倒地之力,撕下柳玉青一片碎衣。
柳玉青心中也是惊骇,暗道此人当真凶狠,吃不得半点的亏,若不是自己出刀够快,恐怕自己整块肩胛骨都得被其给撕扯下来了,他看了一眼秦隗的身体,身虽无颅,但更显其刚烈,那头颅虽然点地,但虎目怒睁,口中还有残血流血,其凶戾之气尤胜之前。微风拂过,遍地野草清扬,柳玉青迎风而立,好不潇洒。
此时秦隗已死,倒是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些人,虽有些煞景,微风倒也不嫌,依旧吹拂,死人或是活人,于它好似无甚区分。
浩天劫爬起身来,环视了一遍四围,没有去查看任何人,而是跛向一边,勾下身去,抱起地上的龙虎。龙虎原本被秦怀骷打了一杖,生死不知,浩天劫因心疼它有灵,熊川又对其甚是爱护,他不也不愿其死去,但奈何事与愿违,只好去将其抱了起来。但龙虎被他一抱起,惊醒了过来,他睁了睁狗眼,见是浩天劫,便伸出长舌头舔了舔浩天劫的脸庞。浩天劫一惊,慌忙向怀中的龙虎看去,此时龙虎一脸慵懒,也正乖巧的看着他。
浩天劫心中一欢喜,但也在这同时,只觉得一阵绞心的痛感在心中升起,喉咙一热,一口心血喷出,倒在地上,抽搐了起来。龙虎见他这副模样,显然也被吓到了,在他身边汪汪汪的大叫着。
此时众人之中,受伤较轻的只有柳玉青了,柳玉青见浩天劫忽然倒地抽搐了起来,心中微惊,连忙跑过去查看。他在浩天劫睡穴上点了一下,待其安静下来之后,他又把浩天劫的手腕抓起,感受了一下,只觉的浩天劫似乎全身的经脉都紊乱了起来,怪异无比。他原以为浩天劫是中了什么毒,但又见他咳出的血颜色鲜红,不像中毒的症状。他本不谙医道,也看不出什么情况来,见浩天劫似乎渐渐安静了下来,便也不再担心,只道他身上有什么顽疾,没再多意。
但浩天劫虽然安静下来了,柳玉青的眉头却蹙的更紧了,因为他们“南五玉”几乎已经都被秦隗打的重伤,虽然没有人死,但定然要修养不短的时日了。不过他此刻担心的都不是这些,而是自己一人要如何把这里所有人给弄回去呢?
他思索了一番之后,决定还是暂时把受伤相对较轻的人给弄醒,再做打算,而赵玉虎和宋玉锤虽然狼狈,但所受的伤也不是太过致命,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已然可以站起身来了。柳玉青吩咐了他们一番,便自己回镇上找马车来拉他们。
其他稍且不说,只说他们回到镇上之后,何玉兰柳玉青受伤极重,但均不致命,在镇上找郎中看了一番,已无大碍。而熊川则只是体力消耗太大,浩天劫的身上,那郎中却看不出什么来。至于那黑衣女子,那郎中只说她是身子虚弱,只需慢慢调养便会醒来,众人无奈,只得随他。
在一间房间门前,浩天劫垂首而立,他表情清淡,看不出来他的心事,只是此刻的他换了一身稠服,嫌的很是清秀。这时,门开了,里面的熊川见是浩天劫,连忙出来拂他,口中道:“兄弟,你身上有伤,不可以如此随意的,有什么事情,你叫人来给我说一声,我到你房间去便是了。”
听他如此说,浩天劫心中大感内疚,歉声说道:“大哥,都是我不好,只顾着自身冲动,倒还连累了别人。”他说完,眼睛不敢看熊川,只是低下了头,一副认错的模样。
熊川扶他坐下之后,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才笑道:“兄弟,这些天你一直叫我大哥,而我也一直叫你兄弟,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是‘大哥’?什么又是‘兄弟’?”
听他如此一问,浩天劫当即便愣住了,半晌才道:“你愿意和我讲话,对我照顾,我当然要叫你大哥!”他看着熊川,眼神真诚。
熊川也是看着他道:“对,你叫我大哥是尊重我,同样也是因为我尊重你,你才叫我大哥。但是兄弟,如果我连你这点脾性都不能容忍,连与你同生共死的勇气都没有的话,还有何资格作你兄长?”
浩天劫听的有些愣了,激动了起来,道:“是的大哥,我记住了。”他虽没有多说什么,但是他的表情坚毅,态度坚决。
熊川开心道:“好兄弟!那你安心养伤,只要你心中有我这个大哥,那我便也觉的值了。”
浩天劫回他道:“我既认了你这个大哥,那便此生你都是我大哥,日后无论是刀山还是火海,我都陪大哥一起去闯。”
他二人如此诉说了一番弟兄之情,此前的浩天劫从未有人和他说过这些,此时听来,不由的心中开朗,宽阔了起来,油然而生了一股肝胆之气。正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人却不可无友,不论你是何目标,有何追求,既然入了这红尘,便再难逃脱,只不过所遇之人不同罢了。
有诗评曰:
不争富贵琉璃岁,要争清贫索瑟同,
清贫乡下相识醉,醉在乡关大道前。
狭路立刀是好汉,鼾声一起响绿林,
天道不公君莫叹,路见不平刀剑填。
一颗义胆闯天下,识交天下仗义人,
好肝好胆好相照,好山好水好交情。
手握英雄剑,心是忠义心,
忠心向明月,学月洒昆仑。
天山奇骨撑天地,大路无垠势难回,
英雄无畏百夫向,还要洒脱诉情长。
柔心有千万,只随春江流,
不交千金贵,只结明月心。
一把金刀开天地,乾坤恩怨几分明,
男儿一口千金诺,举天立誓要心诚。
不像苍天阴雨盖,要像大地心坦诚,
一颗残颅不珍贵,落地还应唬旧人。
有情要含泪,有恩要洒血,
恩怨要说几里地?仇恨填膺不留情;
不留情,只留故人身。
忠义堂前说忠义,故人坟前说故人情,
故人如约血洒尽,一捧黄沙种万年青。
质本南山不朽木,今种萧萧新坟侧,
亲友今朝情缘尽,故人青冢已荒凉。
一点一滴伊人泪,满衫浸透故人血,
故人今朝血洒尽,何处再诉忠义情?
忠义情,此情最伤身。
还是曾经明月夜,还是当年昆仑心,
还是曾经竹叶酒,不见当初饮酒人?
只把此酒向洁月,月照人间在思君。
浩天劫和熊川相诉一番之后,便回房去了,在他路过那黑衣女子房间的时候,不由的推门进了去,许是担心,想要看看她醒了没有。
他进来之后,借着明亮的月光,他看见那女子的脸孔就似月亮一般惨白,就似失血过多的病人一般,但她面容姣好,五官精致,若不是正躺在床上,那便会让人怀疑她是自月中下翻的仙子。
看着她的样貌,浩天劫不由的有些呆了,也不知他想起了些什么,表情又变的忧郁了起来,他坐到了女子的床头,看着窗外明朗的月光。他拿出了燕尾山上唐蝶送他的玉笛,凑到嘴边,浅浅的吹响了起来。
这里是一处小镇,镇子不大但很和谐,浩天劫的笛声就这样在洁月里响了起来,它惊扰了所有人的梦,但那些人尽都侧耳细听着,不忍遗落一句。
浩天劫的笛声还是那么的温柔纠缠,若春溪,又若秋水,反正他正卖力的吹着,吹笛人的心中,此时除了笛便再无其他;但听笛的人呢?他们又会想起什么来呢?
江山无言,唯有洁月高挂,而这笛声却点亮了半边小镇。浩天劫直吹了一个多的时辰,之后,他才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玉笛,又看了一阵子窗外洁月,才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但他刚走了几步,忽然耳畔听得一阵问语,道是:“就要走了么,怎么不再坐会儿?”声音清甜渴人,甚是好听。
浩天劫一愣,连忙回过了头来,往那床上望去,月里,那是一位美人,正靠在床沿,脸上有些嬉笑。浩天劫疑惑道:“你怎么醒了?”那人正是那黑衣女子,此时她一身黑夜早已褪下,穿的一身睡衣,更显清秀。她道:“我听见你的笛声便醒了,只是你没有发觉罢了。”
浩天劫又问道:“你身子怎么样,不要紧吧!”
女子道:“我感觉没事了,是你救的我吗?”她问话时眸子明亮了起来,有些调皮。
浩天劫回她道:“救你的人很多,但他们都受了伤,我的伤最轻,来看看你。”
女子道:“喔,那谢谢你们了,那些人那么厉害你们都敢去惹,你们定人是好人。”
“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你又是什么人?”浩天劫继续问她。
女子蹙起了眉头,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他道:“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浩天劫道:“我不知道,但我听那死去的秦隗说,他们好像是什么夔水的杀神,好像来头很大似的。”他说话的时候,紧锁着眉头,想到那天秦隗的厉害,心中现在还深深有着忌惮。
而那女子则是呼叫了出来,惊道:“什么?秦隗死了?”问完之后,她大眼睛还盯着浩天劫,显然有些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