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去旅行,到达终点的时候,我就会告诉你她在哪里。”
“只是告诉我,不是带我去见她?”
“在你心中,不是一样的?”
“我现在开始怀疑我的判断力了,因为看来你根本就不想见她。”女人沉默了好一会,她原本明朗的眸光也顿时晦暗起来。
“你要去哪里旅行?”艾昊东问“为什么要我陪你?”
“我要去一趟三峡,”女人说“要你陪是因为你输了。”艾昊东当然没去过长江三峡,也一直希望能有机会去看看,听说再几年整个三峡就要被大坝工程淹没了。
“要我做你的跟班?还是因为你仇人太多?”女人笑了,她终于换了另一种笑容,虽然只是会心的一笑,但她的笑容里没有暗藏着那种的诡谲和轻蔑。因此她看起来也更美了,美的就像支温柔撩动的夜曲,轻轻地将黑色的夜幕开启,缓缓释放出隐藏在帷幕后神秘又令人惊奇的跃动!但她的笑容很快的便消失,从她的脸上一直到她的心底。
“什么时候动身?”艾昊东问。
“明天早上”女人说。市场上谣言满天飞,公司的股票已经连续重挫了好几天了。虽然都没有跌停,但这种情况已令人忧心忡忡。外传大成的四个主要大客户,已经有三个将在下一季起,将部份订单转移精英跳槽的公司。一直以来都以大成为最大的竞争对手,几乎公司的所有价格策略都是紧盯着定的。
“德基已经谈过了,以卢董和邓总的交情,他们是插不进去的。”沐敬西对莹萱说,他坐在莹萱家的客厅沙发上,客厅里只有他们俩,上官桑青没有来。
“至于海外,只承诺转五分之一,而且都是低价的产品。”
“合计公司还在摇摆,对双方一直没有确切的答复,我会紧跟着他…。”
“本来就是林董一手培养的客户,可能全部的订单都会流失!”莹萱听完简报,沉思了一阵子,“你帮我约张董,我想跟他单独谈谈,越快越好。”莹萱说。沐敬西只是允诺,他没问莹萱打算怎么跟张董谈。但事实上他满担心的,商场上的事并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谈出来的。大家在商言商,有时候没拿捏好,太早泄了底牌,会造成很大的损失的。
“见面之前要不要帮你准备资料?”
“不用了,”莹萱说“我只是去和他谈一谈!”而这时,莹萱的手机响了,她跑进房间去接,她的心急遽的跳着。她知道是谁打来的,这支手机也是专门为他办的。第二天早上,艾昊东带着简单的行囊,坐在机场的大厅里。他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但始于没等到女人。
眼看离登机只剩半小时,他再也坐不住,他的心焦虑起来。他的手机响了“是上官桑青!”
“女人临时有事先走了,你到机场打电话给她。”上官桑青说。艾昊东记下电话,心中郁闷不已。从昨天晚上回家后,他心里就感到不踏实,他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他后悔昨晚打了那通电话给上官桑青,怕她空期待了一场。
“去那里真的能见到她?”艾昊东怀疑,他担心就这样从此断了音讯。
“为什么?她为什么不愿见上官桑青?难道她真的不是那个人?”
“还是这么多年了,会不会因为她吃了太多苦,一切都扭曲变了型,一切都不在意了?”想到她那浅浅地,诡谲、不怀好意的笑,艾昊东心底卷起一阵阵的寒意。九月底,艾昊东猛然想起,明天就是中秋节了,看样子就如往年,他仍得一个人过中秋。如今他终于体会到“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情境,不知这里的月亮会不会来得比国内更圆些?乡愁会不会也更浓些?
中秋佳节,吃过午饭,上官桑青单独走进一栋豪宅,沐敬西和莹萱坐在屋后的车上等她。
“张叔叔,父亲去世后,一直没机会来拜访您!”莹萱坐下后对张董说。
“我也只见过你一面,在你父亲出殡时。”张董说。虽然莹萱知道那天她们见过面,但她对张董已经完全没有印象。
“那天人很多,而且情绪很糟!”莹萱说。
“难为你了,现在公司的事上手了没?还是打算全权交给沐敬西?”
“我一直在努力学习,很多不懂的地方还要来向张叔叔请教。”
“商场的事没什么难得倒沐敬西的!”张董说“你是为订单的事而来?我已经不管这事了。”张董说。
“有沐总在,可以分担您大半的心力,我看过一周刊去年对他的专访,齐总年轻有为,做事有创意更有魄力。”
“他确实有些想法很新,很有他的一套!”张董说,他的眸光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莹萱知道那是融合着欣慰和嘉许所激发出来的光芒。张董有三个儿子,但才能都很平庸,他把主要事业传给了女婿,这在重血缘的东方商场上实在不多见。
“守成不易,创业维艰!”莹萱幽幽地说“像张董和父亲那样老一辈的企业家如今大都已经退休或准备交班了…”
“时代不同了,新的世界要注入新的血液。像你,二十初就接班,又长得这样美,再历练个几年,你们企业的未来会更不一样了。”
“将来的事谁知道呢?只是现在危机重重…”莹萱停顿了一会,继续说“父亲走的太匆促,他生前留下的恩恩怨怨没来得及了断,留下我和母亲,叔叔伯伯们又大多袖手旁观…”
莹萱的眼泪突地猛流了下来。为了不要让那些环顾在四周,虎视眈眈的人看轻,记得父亲临终前特别交待,要她出殡那天,只可悲伤但不要流眼泪。莹萱真的做到了,那天她几乎一滴眼泪都没流,但她的心因此却憔悴了好一阵子。
“难道叔叔真的不愿帮我?宁愿坐视这场本可避免的风暴?”莹萱擦干了泪水站了起来,她的神情不卑不亢,瞳眸深处射出了坚定孤傲的光芒。她年轻又美丽的脸颊原本像是朵璀璨的鲜花,这朵花总是男人们绮思、追逐拮取的目标。
但此刻,看在张董眼里,她的年轻和美貌却像把锋利无比的剑,教人不敢窥伺又不得不正视。
“你放宽心,我会和齐总认真考虑合约的事,”张董说“毕竟,我和你父亲那么久的交情了!”
艾昊东在机场等了两个多小时,果然没等到女人。起初他还存着一丝希望的,他最少打了二十通的电话,刚开始没人接,后来就是关机的讯息。他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女人真的有事?还是她从头到尾都在耍他?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航空的广播响了,居然要艾昊东去柜台。艾昊东从柜台服务员里拿到一封信。
“谁送来的?什么时候送来的?”艾昊东问柜台小姐,他四下环顾,希望能发现女人的踪影,因为送信的不可能会是别人。
“一早就送来了,但对方交待要两点才广播。”服务员冷冷的说,她的态度不是很好,艾昊东本来还想多问她些事,但想想算了,明知她什么也不会说。
“但她怎么可能一早就到的?”
“第一班从那边飞来的航班是八点的,到这里最少也要一个小时二十分!”
“她一定是拖别人送的信。”艾昊东打开信,又如他所料,要他去黄鹤楼等她!
“明天下午两点,黄鹤楼!”字不是手写的而是电脑打的,明知自己不到中午十二点就可到机场,为什么两点才广播?还剩整整二十四小时,要去何处打发时间?午饭都没吃,只在飞机上吃了一个小月饼。想到月饼,艾昊东想起了今天是中秋节,不禁悲从中来。他背起背包,跑出机场,这个偌大的城市,这个陌生的世界,他似乎只认识一个人了,也只想见那一个人。他猛然惊觉,此时此地,他似乎是为她而活的。
“上官桑青,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曾经,连下地狱也不在乎的,如今却怕着你,怕你那浅浅不怀好意的笑,怕你那双可以窥视到内心的瞳眸,怕你那不知是随意还是精心设下的层层圈套!”艾昊东枯立在机场侧门旁,想起了那句“拔剑四顾心茫茫!”,看着远方黄一片红一团的树叶,他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秋意,正迅速的向他席卷而来,向他延烧!乘大巴到目的地的路上,艾昊东发现这里的街头上,种满着法国梧桐。梧桐叶或黄或枯,经不住风吹,飘落满地。这景象让人想起巴黎,但印象里巴黎的秋天是令人欢愉的,梧桐树总和香榭大道上的石板路和浓郁的咖啡连在一起。但这里的梧桐,就只是梧桐,默默迎着江风,沉吟着一秋的落寞。
下了公交车,艾昊东拦了计程车,坐到黄鹤楼。这里的计程车是蓝色的,而且前后座隔着“铁窗”…起跳只要三美元。艾昊东没有走进黄鹤楼去,而是在附近找旅馆,这样他就会有很充裕的时间去等待明天的“约会”。除了等待,他什么也不能做,因此他也只能精心的去安排明天两点前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