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州四面环山,去往甘州只有三条路,这次押送供奉的真正路线只有绵州的都督和押送的一位指挥使知道。三条道上都有同样的队伍护送着同样的三十几辆大车缓缓驶来。
初春刚过,路边的老树吐出嫩绿新芽,前日里下来十几天的阴雨总算停了下来,日头算是有了些温度。
杨朝辉骑在一匹神俊的黄鬃马上,嘴里叼着一根泛起青皮的树枝很悠闲的样子。手下的七位先天看着指挥使大人如此自得,也是笑自己过于紧张了。这供奉被劫之事不是没有,不过最近一次已是三百年前,对现在的人来说已经久远的像个传说。
眯着眼睛,竭力控制着让自己的手不要去握住刀把,拿着青树枝死死咬在嘴里,双腿紧紧的勒住身下的马肚子,马靴把镫子扯直了都没有感觉到。
这匹追风驹是西北凉州的都督来王都述职的时候送给他的,这匹马在盛产好马的凉州也是万中无一,作为武道修者他自然是珍爱异常,平日里都当祖宗供着,现在全然顾不上了。
在梁王府帮着护持家院二十多年,国君也是他看着长大的,鹰峡涧之战死里逃生,郡主就任国君他便被招去了王城,赐予了好几颗先天丹,才勉强到了先天初期,被任命了八门提督衙门的副手。
他刚两岁的儿子已被封为管带将军从六品,做为梁王府的老人,武道天赋一般,也没什么大的才能,却是最忠于梁王府的几个人,为梁王府效力的二十年,进了官场身上也是被打下深深的老梁王府门下出身的烙印,走到哪里比他官阶高的也不敢怠慢他半点,他这辈子也没想过会有这么风光的一天。
可是今天,有一群人要夺走他的一切,有人要来抢供奉。他的一切是梁王郡主给的,少了供奉梁王郡主就做不了国君,他也要倒霉,他不想失去这一切。这一趟押送供奉的四人都是国君最信任的人,这次任务完了他多半是要被换去一个州当都督,绝不能出事。
但是昨天收到国君的消息,有人知道了路线要来劫供奉,国君让他小心从事,配合伏击,口气很慎重,杨朝辉知道对方必然很辣手。为怕乱了军心让对方看出破绽也是丝毫不敢露出些许紧张。
这消息却是有人故意泄露给燕王的,只有一日抓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被几个仙人妖王惦记着,这批供奉就不踏实,对方早晚会下手,与其这样不如自己设个地方让对方跳进来,这也是张秦寿向白若琪提出的计策。
一个打前哨的军士快马跑到了中军帐前,道“报指挥使,前方已到白马涧,前军廖副指挥使询问是否进入白马涧。”
张朝辉看了看日头还在半空,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休息半个时辰进入白马涧。”
白马涧峡的溪石卵石路下的六尺处,看着周围宽敞的地洞,张秦寿也是啧啧称奇,才六七天的时间,张建仁居然带着几个妖精弄出这么大几个四通八达地洞,多亏了虎妖王手下有个穿山甲的妖精,不然这个计划还没法这么完美。
据虎妖王说,那土公公从不和人正面对敌,这次多半也是要从地下的,这次的胜负手就是看这地下的大战了。
白马涧五十多里的外的一个山洞里,管婓正在帮几位王府贵宾考鱼。
那日王府定下计划,便是几个仙人和妖精单独出发,在白马涧附近的镇子汇合,唐六郎这吃货想的一路搞些野味尝尝,便要从燕王府带个厨师,反正他们的身手多带个人也不是什么事。其他厨师看的这凶神恶煞都是唯唯诺诺,最后管婓装着很不情愿的样子跟了来。
那两个散仙却很谨慎,不想留下马脚日后让两大仙派查出什么,一路上都是仙力外放探查,搞的管婓暗暗叫苦,根本不敢有什么动作,眼看的白马涧在前,几个妖精和那两个仙人都准备动手了,还是只能干看着。
管婓摸了摸腰间传信法器,这是张秦寿从国君那里要来的,只能在两百里内传讯。
双方都在暗暗准备,五十里外的安阳镇的一家农院里,燕王踱来踱去焦躁不安,这是最后的希望,成败在此一举。
王城的王宫里,另一个最该紧张的人,白若琪却一身单薄的衣衫正泡在温泉里。
“你不担心啊,国君。”辅相白桑榆在一旁陪着。
“说了别叫我国君,没人的时候你就叫我若琪。”白若琪娇笑道,丝毫看不出紧张。
“呵呵,你这丫头啊,那边要真出了事,会很麻烦,国君肯定是当不成了,若是遇见那脾气暴躁的仙人来处理此事,怕是你的小命都难保了。”白桑榆叹了口气道。
“嘻嘻,秦寿给我传信了,若是这次不成功就带我就流浪当小乞丐呢。那多有意思,比在这宫里整天闷着好玩多了,秦寿准备这次事情了了就杀了燕王世子,反正最后国君肯定是桑榆姐姐你的了,你到时候装模作样找几个大师级高手来追杀一下我们就行了呗。”白若琪打了几个水花喷到白桑榆身上,已经有点规模的酥胸都印透了。
看到白桑榆一阵嫉妒,这小丫头才十二岁就这么可观了,有点无奈的看着白若琪摇了摇头,真是看不透这小丫头的心思。
半个时辰后,杨朝辉回首凝望了一眼满山的绿色,一挥手,道,“进入白马涧”。押送队伍开拔缓缓进入干涸河床留下的石子路上,马蹄声在两边的河谷回响。
初春已过,涧里的河水只有一丈多宽,清澈见底,押送队伍从原来的河道上排成一个长蛇慢慢的走到河涧半中。赶了七八天的路,大家都是疲惫的闷头前行。
忽然,底下传来轰隆隆的声音,整个队伍一片骚动。杨朝辉精神一振,喝道,“不要乱了,所有先天高手都给我围住箱子,各队伍的管带全都带着手下的人布好阵型,不要慌乱。”
话音刚落,听到几声怪笑,山崖上落下了五个长得怪模怪样的东西,还有两个仙人在半空踩着着两个法器。
仙人不到金仙修为是修炼不了能飞行的身法的,只有用法器才能辅助飞行。
杨朝辉楞了一下,早就知晓对方会有些辣手人物,但是没想到会是仙人,而且看样子修为很高,刚修成金丹的仙人支持不了法器长时间飞行。
身上吓一阵冷汗,两腿已是有些发软,不过现在也没有退路了,便是死在此处也报答国君恩情,一咬牙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想找死么,这是大宋国的国库贡品,你们想干什么?”
一个鼓着两只大眼睛,身后一对薄翼绿翅的妖精怪笑道“嘿嘿,劫的就是贡品,把东西留下快滚吧,不然现在就吃了你们。”说罢,露出一嘴锋利的牙齿。
前边的军士都是吓的后退了一步,那妖精哈哈大笑。却听的身后传来一阵大喝,“休的猖狂?几个小妖精也敢来找死。”
只见押送队伍中飞出一个白衣人影,拿着一个酒葫芦。杨朝辉又是一呆,这白衣中年落魄汉子,是国君招来来的六个先天护卫之一,这位被尤其交代了要好生照料,不可有丝毫怠慢,却没想到会是仙人。
又是一头冷汗,还好自己没敢仗着梁王府出身太过托大,一路对这好酒的汉子也是极力照料,为了给他找好酒,自己的亲卫也是每到一个镇子都会跑遍酒铺。
燕王府两个仙人眼睛一缩,看出对方不凡,这对面的仙人怕是有些来路,那葫芦法器应该是醉里乾坤,通天峰附近醉仙派的招牌法器,是个中等门派,人数不多才几百人,不过高手不少。
于姓仙人道“这事与道兄无关,仙人不便插手凡间事,这是两大派定的。道兄还请行个方便。我等散修也就罢了,你们醉仙派可是有门有派的。”
“哈哈,我是帮宋国国君,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若是你们不动手,我自不会动手,自然不算参与凡间之事,若是你们动手坏了规矩,我帮宋国也是帮两大派维持规矩,有什么怕的?倒是两位虽然是散仙,若是惹恼了通天派和沧海观,怕是天上地下也无处藏身啊。”那葫芦仙人道。
“呵呵,我等散仙无牵无挂,不需什么地方藏身,只要得到要的东西,大不了去大漠沙风仙界,总是有地方能能容身。”另一个燕王请来的青衣仙人道。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们去上面打吧,要是波及了凡人,太多业力缠身,对你我的以后修行都是不好。”那葫芦仙人笑道。
“好”,于姓仙人和青衣仙人催动脚下法器落在山涧两旁的山腰上。
唐六郎却不管那么多,已是冲进了队伍,转眼已是几十个大师高手被撕的粉碎,后面军士吓的不轻,饶是棉州悍卒,却也是没见过如此凶恶的妖精,却不知道这可是先天巅峰都难得一见的妖王。
眼见着手下的军心要崩溃了,杨朝辉也是一咬牙提剑要上前挡住,却听得人群里一声大喝,“唐六郎,你果然和仙人混在一起想出卖大家,待我来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