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歌舞风流味,飞月桥前几人醉。
稷羽闻言,放下筷子,沉吟道:“没有……这一路走来要不是你在身边,我该是早就丢了性命。我不敢去打听小清子的下落,我怕……”
“殿下将是帝王,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秋问安皱眉问道。
巫云也将拾起的筷子放在桌上,起身拿过一旁的葬心剑,淡淡说道:“殿下现下无忧,不必巫云在身边,就让巫云去寻找小清子的下落。”
不待稷羽开口,巫云已经迅速离开。稷羽低头叹了一口气,一直将目光放在巫云身上的婉儿此刻欲开口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大大咧咧的秋歌自然是没注意婉儿这又一次的异常举止,而这一切依然是郁言,收入了眼中。
吃完饭,秋歌主动向稷羽问起天水珠的事情。
稷羽拿出那鹅蛋大小的天水珠捧在手里低声说道:“我本想用天水珠去恢复巫云的容颜,可是她这会儿离开了,就先把这事儿放一边吧!”
“巫云的容颜?”秋歌想起巫云那面纱之下若隐若现的疤痕,最长的一条自额头左边到耳鬓,可谓是触目惊心。
“嗯,她一直带着面纱,说明她还是在意自己容貌的。”稷羽肯定的说道,“她陪了我这么多年,我也该回报她一些。”
“所以你才去偷天水珠?”秋歌问着,大笑两声说道,“不愧是我秋歌的好姐们,够讲义气的!”
“姐你妹夫,我是你好哥们!”
“你看看你自己,活脱脱一个小白脸,不是姐们是什么?”
“你还是爷们呢!”
魔宫之内,月无言站在一帘诡异的黑色藤蔓之下,负手而立闭着双眼,无数黑气在他妖冶的红色身影边缭绕。
许久,他睁开那双狭长邪魅的眼,抬起手一挥,无尽的魔气涌入那帘黑色藤蔓,上面浮现出一个画面。
画面之中,正是在与稷羽吵闹的秋歌。
画面转到秋歌后面脖颈处,那里有着一朵胎记般的不知名的红色花朵图案。
红色花朵似牡丹,又似彼岸。
“魔君……”炎煊茶走了进来,轻声唤道。
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月无言嘴角勾起一抹笑,转身走向炎煊茶,手抚向她的脸颊,轻笑说道:“煊茶,我似乎又寻到了一个不错的帮手。”
“我知道魔君您说的是谁,不过,不是有了朱雀吗?”
“她不过是个废物,帮不了我什么,留着她,不过她唯一的那么一点价值,值得我一用。”月无言转身坐下,一双眼睛泛着戏谑的冷光,“五灵有那丫头去收集,但是我需要你去把她收集到的东西带给我。”
“不知我最得力的手下火魔,遇见故人时,会不会心软呢?”
一道光从炎煊茶眼中一闪而过,她轻叹气,苦苦一笑带着自嘲说道:“煊茶的心里,只有魔君一人。”
待在他身边久了,自己的笑容早已麻木,苦笑还是媚笑,皆不由心。
十月寒秋,圆月高挂。天空蒙上一层朦胧墨色,幽暗的林间传来几声雀鸟的短啾,在这夜里显得悠长。
穿过如同沉睡巨兽一般的大山,点点灯火闪烁于一深深山涧处。
万初镇傍水而居,依山而建,和無岭山一样,隔于人世。
每年此时,都是万初镇放河灯的日子。
莲花状的河灯铺满了河面,风拂过之时,莲灯中火光闪烁,明灭不定。
一华丽船只破开拥簇着的河灯而来,船头传来阵阵欢笑声。
“哇,好美啊!”秋歌开心的拍着手跳起来,拽着郁言指向远处的一只河灯兴奋喊道,“臭狐狸快看,那只河灯好大好漂亮!”
郁言瞥她一眼,手指对着那只河灯一点,那河灯便咻的一下飞入了秋歌的怀里。
秋歌嘴角抽了抽,低头看见怀里河灯里面,写着一行小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喜欢,就该说出口啊!掩着藏着算什么?”秋歌自语着,将怀里的河灯轻轻放了下去,任其漂流。
“姐姐,我和稷羽玩去啦!”婉儿说着,便跟着稷羽下了船。
“唔,仆人,你说这里有好吃的不?”芸芸趴在秋歌肩膀上说道。
“就知道吃!”秋歌没好气的推了一下它的脑袋。
秋问安含笑看着秋歌,招呼她下船去游玩。
郁言和秋歌,以及刚从船舱出来的莫轻,一起往岸边走去。前脚刚落地,秋歌便看见了墙角的那一抹桃红衣裙。
秋歌拽拽郁言的袖子,冲那边指了指,撇嘴说道:“你的追求者还真是阴魂不散呐!”
郁言深深看她一眼说道:“比如你。”
话落,郁言皱眉负手向那边走去,心里不知这花无声怎么又跟来了。
“好久没回来了啊!”秋问安叹气道,故地重游,还是这般热闹之景,如今心里却只剩下了悲凉。
他转过身,看向秋歌,淡淡说道:“秋歌,你和莫轻道长一起去玩,我自己在这老地方,走一走。”
秋歌“嗯”了一声,目送着秋问安越走越远,那孤寂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人群之中。
“你说你要回無岭山,你也是無岭山的人?”秋歌与莫轻并肩走着,芸芸趴在秋歌肩膀上,小脑袋不停地张望寻找着食物的身影。
“是啊!”莫轻点点头。
秋歌四处打量了一下,目测臭狐狸不在周围,于是她挑挑眉毛,笑嘻嘻的一拍莫轻肩膀说道:“走,老乡,我们去找家好酒馆畅饮一番!”
“鲫鱼,我要吃年糕!”婉儿指着街边的摊子说道,“姐姐最喜欢吃的就是年糕了,我也想吃!”
“好好好,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稷羽连忙跑去买了几块年糕,再跑回来站在婉儿身前,拿出一块递到婉儿嘴边。
婉儿“啊呜”就咬了一大口,抬头看着稷羽含糊不清的说道:“好吃。”
看着婉儿笑眯眯的样子,稷羽也展颜笑开。
稷羽拉着婉儿,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两人打闹着,欢笑着……
岸边灯火辉煌,行人络绎不绝,小小的镇子,洋溢着无尽的欢乐。
趁着秋歌与莫轻在酒馆前喝酒,芸芸拿着秋歌的荷包吃光了一条街,趴在饭桌上一个饱嗝接一个饱嗝。
写着酒馆名字的白布在晚风中飘扬,莫轻渐渐醉了过去,倒在桌子上昏睡。
秋歌拿起一个酒壶,迷迷糊糊离开了酒馆,呢喃着“臭狐狸”。
喝着手里的酒,来到河边,远远地便看见了河边老树下那风华绝代的身影,和他身边那桃红色衣裙的女人。
“嘻嘻,臭狐狸在那里耶!”秋歌握着酒壶摇摇晃晃朝老树走去。
“王,您愿意同花我回去妖界吗?”花无声与郁言同坐在老树露出地面的粗壮树根上。
“妖界,我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郁言冷声说道。
“呵,”花无声淡淡笑着,“你将我养大,就一点也不解我的心吗?”
“我为什么要懂你?”郁言转过头来用那清冷深邃的眸子看着她,花无声在心底下了决心,充满魅惑的眸子毫不露骨的盯着郁言。
闪烁的灯火映在他的脸上,面对着自己苦苦恋了上千年的人,她专注而贪婪地看着这张脸。
他看向自己的眸是像是最沉寂的夜,尽是清寒冷意,可却也让她醉在其中,贪恋他的一切。
郁言皱眉转过头,对岸那家酒馆,却已不见了那臭丫头的影子。
花无声趁他不注意,脸凑了上去,嘴就要吻在郁言脸颊上。
“嘻嘻,你们喝酒不?”一个让花无声无比恼火的声音响起,她与郁言齐齐转头,秋歌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二人中间,冲着他俩摇晃着自己手中的酒壶。
刚刚郁言心烦意乱,花无声心慌意乱,二人气息不稳,都未注意到她。
“这酒很不错的哦!就是比不得無岭山的梦香露!”秋歌举起手中的酒壶就往嘴里倒。
“咦?没了诶!”半天不见有酒出,秋歌拧开盖子将脸凑到壶口,眨巴眨巴眼睛看了半天,又倒过来摇了摇酒壶,这才一脸失望的哐当一声扔了它。
郁言一把拎起她,清冷的嗓音带着责备响起:“竟又喝成这般烂醉!”
“啊?臭狐狸,是你!”秋歌看着眼前郁言那黑着的脸,转身就跑开,再次入了熙攘人群。
郁言的嘴角不由得再次上扬,嗤笑了一声。
你郁言什么时候也会笑了?站在一旁的花无声目光复杂的看着他。
“王,我先告退了。”说完,花无声便一挥袖,消失在原地,余留漫天桃红色花瓣悠然落下,还好路边未有人注意到这边,只是那浓烈的香气,还是让郁言满心不耐烦。
郁言踮脚飞于老树上,手枕在脑袋后面躺在了树干上,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秋问安独自一人走在河边,再回这里,已不如当初,每个人远远看见他都会挥手高呼他的名字。现在万初镇越发热闹,在这个战乱纷纷的年代,避于大山之中,独自热闹着。
偶尔镇上有人认出了他,也都躲的远远的,悄悄同人道:“那不是大奸臣秋问安吗?”
“是啊,听外面的人说啊,他在朝廷上害了不少忠臣!”
“哎哎,我还听说,他功成名就后,抛弃了他的结发妻子!”
“我们万初镇怎么会走出这样的人物啊!”
“这秋问安就是我们万初镇的耻辱!”
人群之中,不时传来众人对他的谩骂。他拿着一壶酒,走向镇子外面,歪倒在地上,扶着一旁的青石,哈哈大笑起来。
“奸臣,陈世美!”停了笑,他低声嘲讽的说着。
举起酒壶就着月光一饮而尽,眼前又开始出现一幕幕往事的幻影。
十四岁,逃学出来的秋问安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翘着双腿,躺在河边草地上,一脸悠闲。
耳边突然响起一温婉女儿声:“呀,我的风筝!”
“怎么会有声音这么好听的小姑娘啊!”他睁开眼,一个跟头起了身,四处张望寻找着那小姑娘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