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叔给我们五个人安排了两间套房,我和林祯一间,刘云杉和小川小莱一间,每间套房都有两个卧室,还配备了相应的厨房、会客厅等,装修得让人无话可说。
我将林祯放到了床上,她搂着我的脖子不肯松手,我便躺在了她的身旁,轻声安慰她。过了一会,她便沉沉睡去,今天她哭得太久,身心俱疲,而我搂着怀中娇躯,心里却也动不出任何邪念,没过多久便也睡去。
梦里,我梦见了我的爷爷,不苟言笑的爷爷微笑着向我招手,我想向他走过去却迈不出一步,这才发现脚下是无尽的泥潭,而爷爷的身影渐渐模糊,不可分辨......
惊醒,我发现泪水残留在我的脸上,我竟然哭了!一股莫名的悲戚无缘由地出现在了我的心头,我意识到,我爷爷出事了!
顿时我觉得坐立不安起来,惊醒了怀中的林祯,林祯揉了揉眼睛,问我怎么了,我还没有回答,我的电话便响了起来,是我父亲,我赶紧接通。
“雁回,你爷爷走了。”
手机自我的手中滑落,泪水也流了下来,我爷爷,走了!从小把我养大,在我印象中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爷爷,他走了。
林祯见我一瞬间失了魂一般,也不明就里,只得握住了我的手,希望安慰我一下,我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拿起了电话,我多么希望这是我父亲喝醉之后和我开的一个玩笑!
“雁回......”电话那端我父亲的声音是那么的清晰,为什么?为什么不是含糊不清?为什么不是喝醉了的人的声调?
“他......怎么走的?”我叹了一口气,接受了事实,我爷爷八十多岁了,我早几年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与直面事情的发生,真的差太多了。
“睡过去,就再也没有醒过来。”我父亲叹了口气:“这样也好,至少没有痛苦。”
“我马上赶回去。”我默然挂了电话,林祯轻轻帮我擦了一下脸上的眼泪。来之前我和我妈说了要去香港和林祯看望她病重的父亲,可能她父亲没有几天了,我会向她父亲提亲,然后回来让爷爷奶奶看看他们的孙媳妇......
但是,爷爷等不到了......
他累了,去上面休息了。
我一把抱住林祯,再也压抑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林祯被我搂得很紧,但她没有抱怨一句,只是轻轻抱住我的头靠在她瘦弱的肩膀上,任由我的泪水打湿她的衣衫。
刘云杉听到了我的哭声,忙赶了过来,听到我爷爷去世的消息,他也有些难过,他和我是一起长大的,我爷爷对他也很好。
哭了很久,我慢慢收住了情绪,我让刘云杉订了最近的机票,然后去找何叔,告诉他我得回家去处理些事情,和林老爷子道个别。
林老爷子就那么躺在玻璃罩里,没有一丝反应,只有旁边机器上的数据还能证明他还活着,何叔说,林老爷子不用兴奋剂只能是这样子,已经三年了。
我和刘云杉带着小川小莱买了十点的机票。确认香港这边确实没有对林祯意图不轨的人,我的心也就放下了,我最大的假想敌林老爷子已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据我观察,何叔等人又是心奉林祯为大小姐,想来也不会发生什么对林祯不利之事。
林祯和何叔将我们送到了飞机场,刘云杉看得出林祯有话对我说,便带着小川小莱登机了。
“雁回......”林祯抱住了我,轻轻依偎在我的怀里:“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回去,我父亲时日不多了,我想多陪陪他......”
“傻丫头!”我轻轻吻了她额头一下:“你父亲已经把你许配给我了,我难道还怕你跑了不成?”
“等我把父亲送走,我就去找你......”林祯抬起头来,直视着我的眼睛:
“嫁给你......”
“我等你!”我轻轻松开了她,走向了登机口。我知道,我们的心已牢牢连接在了一起,只要心中有着彼此,暂时分离又何妨?
我带着刘云杉回到了乡下老家,白布吊曼的灵堂让我的呼吸觉得有些困难,我似乎是最后一个回来的,默默的换好了孝衫,跪在了灵堂前。
我不知道我爷爷年轻时到底是什么身份,我不知道他当年有何作为,我只知道,他走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之后的几天,刘云杉遣走了小川和小莱,陪着我给爷爷守孝,我们两个一人一瓶村中自酿的绿豆烧,将我们认识这二十来年好好的回忆了一遍。回忆我们的童年,回忆我们的单纯。喝光最后一口酒,我知道,以后的我将不会是以前的刘雁回了,我既然已经卷入了林祯的事件中,那我便要追查到底,我想要探索一番我以前所不知道的世界,领略一下到底有多么庞大。
一周之后,我和奶奶道别,我们要回奉市了。奶奶平静地坐在院子的木椅上,用抹布轻轻擦拭着君子兰的叶子,表情不悲不喜。当我说出我们要离开了之后,奶奶这才站起身来,告诉我等一下,回到屋中拿来了一个信封,这个信封是那种很旧的牛皮纸信封,看封口应该已经封了很久了。
“这是什么?”我问奶奶道,其实我大致已经猜到了,这应该是我爷爷留给我的信。
“你爷爷留给你的,很久之前就放在里面了。”奶奶把信封递给我之后,转身向屋内走去:“是你爷爷的日记的一部分,其余的我按照他的要求已经压在他的骨灰盒下面了,等我死的那一天,和你爷爷合葬,你才可以拿出来。”
言讫,奶奶走进了屋子。
爷爷居然把他的日记放进了自己的坟墓中?他要我等我奶奶过世之后取出来??!!
爷爷明知道除非奶奶过世要将他们合葬,否则我不会去掘他的坟的,所以他将日记放进了墓中??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保护奶奶?难道奶奶也和当年之事有关系???
一切的一切,我都不得而知。
“雁回,我们走吧!”刘云杉租了一辆车,此时正在院子门口等我,看见我在发呆,拍了拍我的肩膀。
“嗯,走。”我抿了抿嘴唇,对他点了点头,上了车去。
“好了,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很烦躁,你冷静一下,我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刘云杉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苦笑一声,摸出烟盒丢给我一支,对我说道。
“说。”我自顾自点燃,深吸一口,感觉冷静了一点,回答他道。
“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刘云杉笑了笑,问我道。
“你随意说,我来判断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我也觉得有意思,也笑了出来,回答道。
“听你说的白纸人的事,我想起了我们小的时候好像某个村有过一个传闻说是札纸人纸马的师傅死了之后鬼魂附在纸人上,给他儿子扎纸人,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刘云杉也点了支烟,缓缓说道,“我查到了那个扎纸人的师傅的儿子的下落,并且派人找到了他。”
“这应该是好消息吧,能查到那个扎纸人的师傅的儿子,我们可以去请教一下纸人的事。”我想了想,回答道。
“正相反,这是坏消息。”刘云杉摇了摇头:“那个人虽然被我们找到了,但是再也不可能说出任何东西来了。”
“他死了?”我皱了皱眉,“怎么死的?”
“如你所料,死得不明不白。”刘云杉微微叹了口气:“我的人找到他的时候他还好好的,但是很快,他就被发现死在了屋子里......上吊而死!”
“上吊而死?会不会是自杀?”我问道,“他做的营生一定涉及了很多常人不可相信的神鬼之事,你派人找到了他,他会不会是以为是有人要报复他,他才畏罪自杀了?”
“这些倒是不好说,我的人找到他之后的确软禁了他,但是,他死得很奇怪......没有发现绳子!”刘云杉从手机中调出了一条彩信给我看,我接过手机只看了一眼便倒吸了一口冷气,一具纸人仿佛双脚被粘在了房顶上一样,倒挂着,双手握着,双臂组成了一个环——就是这个环,吊死了一个目测五十多岁的男人。相机的像素不是很高,很多细节都看不清,但是依然能够感觉到一丝惊秫。
“还有没有别的照片!要纸人的!”我把手机还给刘云杉,问道。
“我问问。”刘云杉马上开始往出打电话,我抿着嘴蜷缩在椅子上,思考着这件事。
这个手艺师傅难道会和林家老宅中的纸人有着某种关系么?他的死会不会和林家老宅中的纸人有关系?
“我的人说去试试,现在尸体已经被110封锁了,据一个伙计说,警察准备定性为自杀,说这个人把纸人用绳子做了骨把自己吊死,是因为某种迷信。”刘云杉放下手机说道:“呵呵,自杀!”
“我要那纸人的照片,我感觉这个纸人和我在林家老宅看见的不一样。”我点点头说到,对于警察的定性我嗤之以鼻,“第二个该是好消息了吧,是什么?”
“也不算是好消息,只能算是发现了一个突破口,我托人把林家老宅的土地所有权查了一下,本来想把那里封锁了做出拆迁重建的假象,以免再有胆子大的人闯进去,但是,查土地档案的时候,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事情。”
“什么?”
“很多档案,被人为的修改过。”刘云杉缓缓说道:“而且这些修改不是一次完成的,而是被反复修改,持续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