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听小雨打芭蕉,坐看庭前落残花。
秋歌通过莫轻之口了解到,今日别院那女人名为丹娘,是秋问安这老头儿的正室,那个小施则是他的妾室。
府内人皆知,这秋问安当初也就是个穷书生,落榜之后,白手起家做起了生意,与其妻子丹娘十分恩爱。后来秋问安事业渐起,他的母亲为他娶了妾室小施。
刚开始的时候,秋问安对这年轻貌美的小施不理不睬,可是不久,在丹娘第一个孩子意外流掉之后,秋问安和丹娘的关系便如同水火。
秋问安母亲死去那天,他将丹娘置于别院,从那以后终日与这小施在一起,以前清心寡欲的他也开始厮混于万花楼等烟花柳巷。
“也就是说这秋问安为了一个孩子,与那个陪他走过艰苦时期的丹娘决裂了?”秋歌问,“这小施也没给他生孩子啊!”
“谁知道呢?”莫轻耸耸肩,“男人喜新厌旧的多了,如今这丹娘年老色衰,更加比不得那小施了。”
“年老色衰?若是有感情,什么都阻挡不住两个人在一起吧!”秋歌想着,叹了口气,“我们必须快点查清他们秋府的事情,我怀疑这件事情很有可能和我要找的东西有关。”
“你要找什么?”莫轻摸摸脑袋疑惑不解。
秋歌眨眨眼睛,俏皮一笑:“不告诉你!”
莫轻挑挑眉毛,转过头去,脸微微泛红:“这段时间我守株待兔各种法子都用尽了,没办法,这妖精法力远在我的道行之上。”
“守株待兔?”秋歌一敲脑袋,“这么好的法子,可以再用的!你一个人抓不住,我们这么多人还不行吗?”
莫轻点点头,两人约好晚上在这府中再次试一试。
秋歌在秋府之中四处走动,思索着这件事情:天水珠的掉落和这秋府生怪事的时间如此接近,那两件事情必然是有些联系的。可是为什么,如果是杀人的那只妖精拥有了天水珠,那它为何一直未使用呢?
天水珠这样的东西,毕竟是神物,凡人和妖魔是承受不起控制不住的,那它杀人是不是就是为了控制天水珠呢?
既然如此,就说明他们还有时间去寻找天水珠!解除了心里的疑惑,秋歌正高兴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另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那个妖物还需要杀几个人才能控制天水珠呢?他们还有多少的时间呢?
秋歌正冥思苦想着,不知不觉竟走到了那别院门口,秋歌歪着脑袋看进去,她心里是十分同情丹娘的,也很好奇面对这样的事情那丹娘自己是个什么心态。
院内寂静无声,连一个下人都没有,外面的下人也都十分默契的离这个院子远远的。
院中那棵芭蕉绿的发亮,青翠欲滴看上去十分喜人。
感叹于这丹娘的命运,秋歌叹了口气,准备离开。却不料就在此刻,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
雨越来越大,秋歌只好抱着脑袋冲进了这别院之中。
秋歌站到长廊之中,抬头看天,云层厚重压抑,看来这雨一下子还不会停。秋歌没办法,蹲下身子,抱着膝盖静静地看着自屋檐落下的雨。
如今已是深秋,本就寒气逼人,秋歌此刻又淋湿了衣服。
“阿嚏!”感觉到鼻子痒痒的,秋歌昂起头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既然来了,咳咳……就进来坐一坐吧!”那女人的声音传来。
在这片寂静之中,女人突然开口发声,却并没有吓到秋歌,只是因为她的嗓音沙哑虚弱,十分低沉,惊不到别人。
秋歌抬起脚进了里屋,屋内窗户紧闭,没有一丝光亮,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抬眼便看见了躺在床上的丹娘,她半倚着墙神情恍惚,不施粉黛倒也有几分清秀,是那种看上去就很贤良淑德的女子。她用一双淡然温雅的眸子打量着秋歌,抬起手指了指屋子中间烧得正旺的火盆:“把衣服烤烤吧,这是我自己生的火,可能有些大了,你去些柴。”
秋歌走到火盆旁蹲下来烤了烤手:“若不是下雨,天气也不怎么冷啊,你为什么会生起火来呢?”
“咳咳……我听见雨打芭蕉的声音有些重,想着这雨应是极大的,以为天气要冷了。”丹娘每说一句话,都感觉十分的费力。
秋歌眨了下眼睛,不再多说话,竖起耳朵也和丹娘一起听外面雨打芭蕉的声音。
“你能……给我讲讲外面的事吗?”丹娘说完,又掩面咳嗽了几声,“我很久没出这院子了……你这么大了,也该是有了一定的人生阅历吧,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讲给我听听好吗!”
她的声音柔到了骨子里,叫人无法拒绝。
秋歌最喜欢的就是这丹娘的一双眼睛,淡雅出尘,看尽人世沧桑,却一丝悲伤的情绪都没有。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讲什么……”秋歌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她经历的事情,好像没一件能够拿出来同这位凡人夫人说的。
秋歌沉思了一下,一拍脑袋说道:“夫人,我给您唱歌吧!”
丹娘微微含笑的目光看向秋歌,偏着脑袋静静等待着。
“一帘微雨减清风,一声吟唱诉秋愁,斑驳陆离光晕落,盈盈浅笑漾红林。谁断了谁的执念,谁解了谁的相思,谁还在盼着良人归……”
一曲终,秋歌看向丹娘,刚刚还平静如水的她此刻却已泪流满面。
“小时候,在家乡也听过这首民谣,”丹娘拿起手帕轻轻擦了擦眼睛,“我那时和问安刚认识,在湖边闻见这歌后,问安直夸好,我便去求着当地的歌女学唱了这首曲子……记得这曲子叫什么来着,‘秋歌’?”
秋歌点了点头,后又垂下了头:“我小时候娘亲也经常唱这首曲子给我听。”
“我记得,这曲子还有另一个名字来着,”丹娘想了想说道,“《相思赋》。”
“这个名字我以前都不知道……”秋歌笑嘻嘻地摸了摸鼻子。
“秋歌秋歌,秋来叶落,愁了心肠,歌一曲离殇。相思相思,相遇而安,想着醉话,思一段年华。”丹娘咳嗽了一阵,再次叹气说道:
“院中花败了六回,他今天是六年来第一次踏入这院子,却还是为了那女人……”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啊?”秋歌忍不住问道。
“爱恨情仇,谁说的清楚呢?”丹娘望着门外,这是屋里唯一的光线射入之地,阴暗的屋子里面,仅靠着这一丝光线撑着屋内明暗。
她翻身欲下床,秋歌连忙走过去搀扶她。丹娘因长期卧病在床的缘故,双腿几乎使不上一点儿力,秋歌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一直来到门边。
丹娘有一双淡然温柔的眸子,这双眸子总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事物,不悲也不喜。
“那秋问安如此对你,你为何还要留在这里?”秋歌看着她不失粉黛苍白的侧脸,再次忍不住问了出来,“这段感情让你如此失望,你该离开的。一走了之,再勿挂念。”
丹娘摇了摇头,瘦如干柴的手扶着门框,淡然的眸子落在那棵芭蕉上,静静听着雨打芭蕉。
“为什么?”若是郁言给了她爱,却又抛弃她,她也会选择一走了之的。
只是她一直看不透郁言在想些什么,她知道郁言不在乎天下,只在乎那浮云仙子,她无法肯定自己能否取得他的心,得到他的人。
“爱是个很复杂的东西,很多时候,就是两个心在一起的人,为自己的懦弱找个借口,互相折磨罢了。”丹娘说着,眼中有了一丝看尽红尘的沧桑。
“互相折磨叫什么感情啊,”秋歌嘟着嘴吧说道,“爱一个人不就是看着他幸福吗?”
“我不想他幸福,所以留着。”丹娘如是说。
秋歌心中更加疑惑,正要再次发问,却见太阳渐渐落了西山,想起与莫轻的相约,连忙与丹娘道了别离去。
“我陪你守护这天下如何?”丹娘的话一直回响在耳边,跑着跑着耳边又突然响起了这么一句话。
秋歌停了停,这声音倒十分像是自己的……真是怪事!
与莫轻碰了面,莫轻告诉秋歌前几次死人都是于半夜在后院发生的,他也用过守株待兔的计,却和凶手连照面都未打,第二天早上依然能听见这院子之中响起惊叫声。
婉儿躲到了一株巨大的植物后面,秋歌和莫轻同时跑向了假山后面,两个人吹胡子瞪眼地挤了对方半天,才安静下来。
无法使用法术,但是秋歌有婉儿和芸芸,芸芸的法术也恢复了一些,可她是不屑这样的事情的,它趴在秋歌的肩头呼呼大睡,完全不管眼前状况。
莫轻倒是对这小家伙十分感兴趣,不停地逗它,但这家伙雷打不动继续睡自己的大觉。
入了深夜,阵阵寒风袭来,冷的几人直发抖,秋歌心疼婉儿便催促她回去了,然后就开始想办法把芸芸这家伙弄醒。
秋歌环视了一下自己的周围,手所及之处的狗尾巴草全被那莫轻扯来逗芸芸了。没有芸芸来帮忙,怕是这次的逮捕会和莫轻之前一样一无所获。
秋歌也不管那么多,捏住芸芸便使劲儿的抖了起来。
“哎,你别这样对它啊!”莫轻拦住她,“这么可爱的小妖虫。”
“是灵虫啦!”秋歌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而且我没看出它脾气哪里好了。”
正在此刻,秋歌手中的芸芸突然大叫:“有血的味道啊,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