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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孤独

2016-04-04发布 3587字

天渐渐晚了,方加南和赵阳就回去了,阡陌怕陆羽怀哭闹就把孟梦留了下来,羽怀睡在旁边的摇篮里,阡陌和孟梦睡在大床上。

“阡陌我们说说话吧,或者你听我说也行。”

“嗯。”

“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朋友,以前我也和你一样性格孤僻不喜欢与人交流,整天把自己闷在房间里,我害怕被别人讨厌害怕被别人嘲笑,可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为了他我努力打开自己的心不停地与别人交流,让自己开朗起来。后来我遇到了你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因为了解曾经的自己所以我了解你,才会死皮赖脸的和你交朋友。有时我都觉得我自己太厚颜无耻了,你应该也很讨厌我吧?”孟梦回想着以前心中一阵酸楚。

“我也不知道友情是什么样子的,一开始我是觉得你有些烦,但渐渐的我就习惯了甚至觉得有你在旁边啰嗦挺好的。我也感受到了我的变化,也许...这就是友情吧。”阡陌面对着孟梦露出了微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每当遇到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孟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习惯了每天晚上等她一起回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听着她的唠叨表面上很不耐烦实际心里却是开心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已悄悄走进自己的心里融化那颗曾以为坚不可摧的冰。

快要过年了,可在这高度文明的世界里传统已渐渐消失,过年的氛围也不再如过去那般热闹,人与人之间多了一层透明的膜,聚在一起也不过是为了利益,一切越来越机械化,一座座高楼大厦将这个广阔的世界围成一个囚笼,人们在这里如同困兽般为了生存而自相残杀。

从外面买东西回来看见一个女孩站在自家隔壁门口,姣好的身材,笔直的黑发,平刘海遮住了细长的眼睫毛下的冷漠的眼睛,红色的樱桃口在雪白的皮肤上镶嵌出妩媚,她双手环胸靠在墙壁上,浑身透着傲气是对世界的蔑视,使人想接近却又不敢接近。

钟离也?阡陌看着她觉得有些熟悉才想起来和自己是一个班的,和自己一样在班里没什么存在感。阡陌只是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开自家门。

“陆阡陌,我没带钥匙,我父母明天回来,今晚我住你家。”钟离也头也不抬,从她的话中听不出任何感觉。

“嗯。”虽然和她并不熟但还是同意了。

洗完澡后钟离也什么也没说直接倒在沙发上睡了,阡陌想叫她到床上睡没人理睬,只好抱一床羽绒被盖在她身上。看着她紧皱的眉头阡陌轻叹了口气,又是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吗?

看着窗外被黑暗淹没的世界,一切都在改变,就连星星也不再如从前美好。记得小时候最爱在夜晚抬头看星星繁密的天空。认真地寻找着最亮的北极星、寻找着传说中的牛郎织女星,观察着哪些星星最像勺子......可如今在灯火通明的城市里得仔细辨认才能发现几颗暗淡的星,它们像身处在垂死之中,靠着仅剩的一点能量苟延残喘着。

第二天早上阡陌走出厨房看见钟离也醒了“我煎了两个荷包蛋,吃吧。”

“不用。”虽然才刚醒来,但她看上去精神抖擞“把你手机借给我。”

“你才搬过来吗?”阡陌随口问着。

钟离也嗯了一下把手机还给阡陌,一会儿她妈妈就会回来。钟离也走了后,阡陌看着“梦失”的留言微微有些怒意,她觉得自己在被人耍得团团转,像个滑稽的小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新的一年希望你能敞开心扉获得真正的快乐。

这次要去外婆家,虽然阡陌不太愿意但她的父母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在家过年,过几天表哥会来把羽怀接走,这让阡陌大松一口气。今年的春节对阡陌来说是过得很痛苦的,她宁愿一个人呆在家。大年三十很多亲戚聚在一起,大家有说有笑的聊着只有他们能听懂的话其乐融融。

他们才像是一家人一样,自己就像个被排挤在外的透明之人,与他们说不上话。他们是一个世界的快乐之人,而自己却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没有人进来自己也出不去彼此相望,熟悉着陌生,陌生着熟悉。这个世界的人看了自己一眼便转身去寻找和他们一样快乐的人。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和自己内心的呜咽。

没有人看得到这个世界的自己,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个虚假的躯壳,有着和别人一样的喜怒哀乐,欺骗着别人也欺骗着自己。在孤独的世界里看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是那么的丑陋,那么的虚伪和荒谬,实在让人恶心。独自一人看着春晚,时不时地笑声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看电视里的人觉得好滑稽,和自己一样滑稽。

觉得自己眼泪要出来了就抬起头努力地将眼泪憋回去,害怕别人询问时手足无措的样子,害怕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春晚没有看完就早早地上床睡觉,在被窝里可以尽情的流泪,尽情的哭,只要不发出声音就没有人知道。

我看过一段台词,大意是这样的:小的时候摔倒了看看周围,有人就大哭,没有人就自己爬起来。而长大后摔倒了看看周围,有人就自己爬起来,没有人就大哭。小的时候耍一点小小的心机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得到各种各样的安慰,而长大后耍一些小心机别人只会骂你傻逼,带着虚伪的怜悯的眼光摆摆手笑看着你如何坠入地狱万劫不复。

大多数长大的人都想要回到小时候,经历那么多事情发现还是小的时候过得最幸福,因为年少不知愁。其实我们还未真证经受岁月的磨炼,我们没有资格说自己有多沧桑,在别人面前卖弄自己的沧桑与成熟,别人不会崇拜你,只会在心里骂这人有病、幼稚。

阡陌看着那些早已残败枯萎的树枝,她不知道它们叫什么名字,轻轻地抚摸着它们身上的尖刺为它们悲哀。当它们长满艳丽的花朵时,会招蜂引蝶,赢得许多人的赞美和喜爱,可韶华易逝,它们终会凋零颓败只剩几根光秃秃的茎,丑陋地立在泥土上吸食着养分,身边失去了往昔的热闹,没有人会为它驻足,除非待到下一年的花开。

当流星划过时间之海,单纯的我们双手紧握闭上眼睛许下美好的心愿,几十年后再回首又有谁能记得当初我们究竟许下了什么?

阡陌总是一个人面无表情地看着身旁来来往往的人,有些沉迷于玩乐中拿着自己的青春赌着明天,有些沉迷于物质中因为现实太过骨感而陷入了幻想的世界,看着各色各样的人心中是迷茫、是怅惘。将来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也会像他们一样吗?

无论将来变成什么样子都要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无论是否成功只要自己全力以赴过,摸着自己的心毫无遗憾地告诉自己我对得起自己。可这些漂亮的话谁都可以说,一旦真的经历又有谁能真正的做到?阡陌自嘲的笑了一下,抛开这些胡思乱想。又是新的一年,在光阴的罅隙中我们追逐着、放弃着、欢乐着、悲伤着。

飘落的枯叶带着秋的思念,荡漾出泥土的世界。凋零的碎瓣浸润梦的岁月,芬芳出曾经的流年。无奈中的变迁是时代的字眼,悲欢中的缠绵是亘古的悲咽。谁听、谁见、诉说、无缘。

回到家已经是大年初三,打开手机好多的短消息和未接来电,基本上都是孟梦那三人的,都是些祝福语,阡陌刚拨通赵阳的号码就听见他在电话里跟诈尸似的鬼叫:“阡陌你怎么不接电话啊?把我担心死了,害得我没办法亲自祝你节日快乐。马上就要开学了,还有几个月我就要高考,我们肯定没有多少见面的机会,我走后你会想我吗?”赵阳越说越难过。

阡陌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也许会吧,他一直以来就像哥哥一样保护着自己,关心着自己,心里有时会为他温暖,这和爱情不同。

拨通孟梦的号码,听到她声音后就后悔打她电话了,孟梦发出她特有的尖叫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阡陌感到耳朵一阵刺痛,孟梦不停地哀嚎着自己辛辛苦苦用一年的时间赞了几百块钱买的手镯,就这么被表弟干净利落地砸碎了。她现在只有两个想法:一是杀了他表弟,二是杀了她表弟后再自杀。

阡陌懒得听她狼嚎把电话挂断,看着方加南的号码犹豫着要不要打,想了一会还是把手机放下,开学后就没机会再见了吧。

而在阡陌家的对面,钟离也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残破不全的家,爸妈刚大吵一架,爸爸摔门而出,妈妈气得坐在床上嚎啕大哭,钟离也对此毫无感觉,因为她早已习惯,这并不是一次两次,从几年前开始他们一见面就吵架,彼此水火不容,互相像是有血海深仇似的。

以前钟离也会哭着求他们不要吵,会在他们吵架时躲到房间里独自哭泣。可现在她已经可以在他们吵架甚至要打起来时安然的在旁边看电视,各种哭喊声、谩骂声、瓷器的碎裂声不绝于耳,可这丝毫影响不到钟离也,仿佛他们并不存在。

钟离也感觉很奇怪,既然他们如此憎恶着彼此为什么不离婚?这对大家都是一种解脱。钟离也很少与父母说话,似乎她与他们只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甚至还不如。

这种乌烟瘴气的家让钟离也呆一秒钟都觉得恶心,她按了一下阡陌家的门铃,看到阡陌冷冷地问着:“有一家音像店里有玛丽莲曼森的新专辑,你去不去?”

阡陌愣了一下还是和她去了。阡陌来过这儿,这家音像店的装潢与别的店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它什么类型的CD都卖,各式各样的专辑被整齐地放在售架上,全都归好类以便能尽快找到自己想要的专辑。出了音像店后,阡陌本以为买完就回去,谁知道钟离也说自己不想回去,只好就这么陪她走着,两个人各有所思。

世上最尴尬的事是什么?是一个孤僻的人遇到一个更孤僻的人。

“你变了,你变得越来越像他们了。”钟离也对着空气淡淡的说着。

阡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低头沉默着,她知道自己变了,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改变,可自己对这种感觉感到害怕,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害怕,竟不自觉地去排斥这种变化,是舍不得丢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