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色笼月洒辉华,陌上人道执念深。
饿了这么久,秋歌和稷羽不顾形象狼吞虎咽起来,吃得两人都开始打嗝时,稷羽把所有人都打发走,对着秋歌说道:“喂,你真的去过天上?”
“那是……对了,你为什么让我扮男装。”转移话题这种事儿,可是秋歌最擅长的了。
“因为你一个女孩子和我回了宫,恐怕我爹我娘不马上让我们成亲才怪!”
成亲……秋歌翻了个白眼,自己就是因为不想成亲才逃出来的!于是秋歌问道:“为什么?”
“传闻如今朝中太子,年过十八,不愿娶亲,据说是因为心上有人。”稷羽夹了一筷子最后一片鱼片儿,说道,“这样说的嘛,也合情合理,有些比较扯的,说本太子有龙阳之癖!”
秋歌想到刚刚那个小清子的眼神,打了个冷战,要是当今圣上和皇后娘娘知道了自己,会不会……
“其实吧,你应该知道本太子不愿娶亲的原因。”稷羽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说道。
“为什么?”秋歌表示真不清楚。
“你师妹婉儿呗!”稷羽拍拍手说道。
此时小清子也进来了,弓腰问道:“殿下今日菜色如何,小的可是招呼了的,让御厨干煸豆角少盐,四海游龙辣味重一些,五色蛋汤味淡……”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稷羽打断他。
这还真是个难伺候的主儿,秋歌撇撇嘴,又问:“你对我婉儿师妹真是真心的?”
小清子心里咯噔一下,原来敢情殿下瞧上的是眼前这男子的师妹啊,幸好幸好,小清子松了口气,拍拍胸脯,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沉下去了。
“你麻溜得给本太子滚出去,”稷羽嫌弃的对小清子说道,心里的石头落下去了,也就不担心了,小清子连忙起身走了出去,稷羽看着秋歌说道,“我和你师妹的缘分可不浅,只是你师妹貌似忘记了一些事情。”
“嗯,什么事情,我也来帮你求证一下你说的是不是婉儿。”秋歌想起上次见稷羽时,他见婉儿如见故人般的模样,这中间肯定有事儿。
“是这样的……”
在稷羽十四岁的时候,母亲念着想吃京城王记的年糕,于是自己偷跑出去,当时身边只跟了小清子。街上人多,没一会儿两人便走散了,奈何稷羽又是个路痴,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走。
一介皇子,京城之中认识他的数不胜数,哪怕他换了一身装束,又把自己折腾的有几分狼狈,还是有人,注意到了这个独自在外的皇子。
稷羽不知道在那里找小清子,走着走着就进了巷子,恰恰这种人少的地方更方便别人作奸犯科。
刚一进去,一群黑衣人便训练有素的翻墙而下,将稷羽团团围住。稷羽有些紧张,但还是故作放松的说道:“喂,我说你们,明知道我不会武功,来这么多人不有点浪费吗?”
黑衣人根本不理他,二话不说冲上来就要取稷羽性命,稷羽的确不会武功,踉跄后退,这里巷子口比较近,一白衣少女路过这里转头瞧见这边,反应极快的抽出剑就往这边袭来。
在所有黑衣人以及坐在地上的稷羽还未反应过来之时,白衣胜雪的身影,手持长剑唰唰唰便要了其中几人性命,墨发高束身姿翩然,长剑抛下如鸿朦影。这样一个少女,年龄不出十三,伸手却如此之好,而且剑起剑落间毫不留情,一剑毙命。
明明比自己还要小,却仿佛经历过无尽黑暗般,瘦小的身影漠然的神情让人心疼。
黑衣人大概是遇到了对手,刚开始有些人还带不服冲上来,结果皆换来一死,其他的黑衣人面面相觑,最后纷纷退去,霎时,这条小巷又安静了。
“你没事吧?”稷羽这才起来,拍拍身上的灰,一副翩翩然儒雅小公子的模样。
少女捂着肩膀平静的摇了摇头,稷羽见到她肩膀衣物上有着血迹,伸出手打开她捂着肩膀的手,一看,少女肩膀上赫然有这一道伤口,鲜红的血液向外涌,染红了白衣。
稷羽二话不说从衣边上扯下一块儿帮少女简单包扎了一下,带着心疼责骂道:“一个女孩子,拔剑这么快,受伤不喊痛,这样哪会有人怜惜你呢?”
少女愣了一下,迟疑片刻后说道:“我救了你一命,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好不好?”
稷羽嗤笑,果然天下没有白白帮忙一说,自己身上带的银两还是够的,于是笑说道:“好啊!”
“我……这是第一次在京城街上玩,但是我不识路,你能带我在京城之中转一下吗?”
“额……”稷羽一愣,她要的不是钱啊!但他有些犹豫,自己也是路痴一个啊!
“不行就算了吧……”少女有些失落。
“不是,行行行!”稷羽连忙应道,不知道路,就到处转嘛,自己虽然不识路,但是见到啥介绍啥还是可以的嘛!
“你确定那就是我师妹?”秋歌疑惑问道。
稷羽连连点头:“我记忆中的那个女孩,和你师妹长的是一模一样错不了!”
“我都没见过我师妹耍剑,而且婉儿她怎么可能杀人?”秋歌觉得让婉儿杀人那可真是不可思议。
“这个嘛,我也有一些疑惑。”稷羽仰头说道,在他沉思的时候,总喜欢以一个极其放松的姿势抬头看天或屋顶。
秋歌想了想,婉儿偷跑来京城倒是有可能,但是她陪着自己一起长大,她那样单纯,天真烂漫,怎么会杀人呢?白衣,秋歌再次想到了郁言身边的白鸽,但是白鸽是妖,听郁言和师父提起过她,她一直都是中年女人的模样。而且白鸽处理妖界繁杂事务,怎么会有时间来京城,而且那样有资质的妖不吃了稷羽就是好事,还救他,还自称不识路?
最能否定不是白鸽的证据,那就是郁言说过,白鸽用毒不擅剑。
把婉儿和白鸽放在一起比较了一下,还是婉儿可能性比较大,想一想,婉儿毕竟是妖,危急时刻杀人,也不是不可能。
“婉儿师妹是妖,妖本性残忍或善良,也许那时状况危急杀了人也未尝不可能。”秋歌把自己的想法说给稷羽听。
稷羽赞同的点了点头,又说:“这辈子我非她不娶。”
眼睛里,闪着星子般光芒,目光澄澈,坚定。
忽然听得屋顶一声响,声音细小不可闻,秋歌问道:“屋顶上有东西吗?我听到屋顶上响了一下。”
“我怎么没听到?”稷羽眨眨眼,又说,“可能是巫云吧,她是暗卫,随时随地要保护好我。”
“暗卫真可怜。”秋歌不由感叹。
“这是她的使命,我也有点心疼她的。”稷羽叹气。
夜晚,稷羽就寝,秋歌从稷羽让人安排给自己的住处偷跑出来。
秋歌其实早就想来查查自己父母的死,但也不知道从哪里查起。出了门,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这硕大的皇宫之中连路都不知道。
秋歌伸了个懒腰,果然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夜色,皇宫之中静谧的很,但隐隐约约能见到太监或宫女们提着灯笼像幽灵一般飘来荡去。
晚风拂来,如同母亲的爱抚般,轻柔温和,这夏夜的风,凉爽的很,荷塘莲花清香带着丝丝凉意沁人心脾。秋歌想起失去父母那年,也是夏夜,之前还在别院和娘亲赏荷花,不久便家破人亡。
秋歌忽觉一股伤感涌上心头,想了想,自己身体那位也许久没出来骚扰自己了,秋歌又无聊的拿出卷轴摆弄半天,鸑鷟也没出来。
秋歌百般聊赖的在这太子寝宫走来走去,夜色朦胧也不见路,秋歌就随处乱走,当是散散步。
却不想,走着走着,就来到了稷羽睡觉的屋子外,秋歌发觉自己走到了这里,就要折返,结果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手中剑直接落在了自己脖子上。
秋歌警觉拔出莫离剑,和眼前人打斗起来。黑影出剑极其凌厉,切夹杂着点点白光。察觉眼前这人不是一般凡人,秋歌也想使用法力与这人打。奈何秋歌调整真气输入莫离剑,莫离剑竟然完全发挥不出灵力。
“假的?”秋歌这才发觉,手中这从無岭山带出的剑有假,并不是莫离!秋歌不得不扔掉假莫离剑与眼前持剑黑影赤手搏斗。
“你休息伤害太子殿下!”黑影突然出声,声音嘶哑难听。
“误会啊,我并没有想伤害他!”秋歌惊呼,原来是误会一场啊。
“你是秋哥?”黑影疑惑,声音平稳,倒也没了刚才的嘶哑。
秋歌咋呼道:“巫云?”
原来,都是熟人啊。不过,也不算熟人。
“我伤害鲫鱼?”秋歌突然冷笑。
巫云抬眼道:“鲫鱼?可真亲切。”
语气平缓,听不出感情。秋歌挑眉:“你刚刚说我伤害他。他是我很好的朋友,你呢?你一介妖物,混淆在人群之中是要干什么?”
“你知道我是妖?”巫云语气略有疑惑,但又马上平静说道,“我从未把自己当妖,我会好好保护太子殿下,我也不会随便对人使出妖术。”
“刚才,不是就用了吗?”
“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我使出妖法对付你,只是为了保护太子殿下。”
秋歌挑眉,眼前少女,确也不坏啊!自己何必介怀呢?
“那你呢,女扮男装接近太子,又是为了什么?”质问的语气,让秋歌有点不舒服。
秋歌还是如实回答:“我和他是朋友,他怕别人说闲话,所以逼着我换了男装。”
巫云面容有点缓和,继续说道:“我求你一件事情,不要告诉别人我是妖。”
神情不卑不亢,语气不像是商量,秋歌迟疑了一下,却又听得她那带点嘶哑的嗓音响起:“我保证我不会用妖术伤害人。”
“当然。”秋歌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