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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甄良

2016-02-03发布 3548字

火。

灼热,火红。如同一条凶猛的巨龙,张开它的血盆大口,无情地吞噬着眼前的一切。小就就生活着的村子,父母,兄弟,朋友,姐妹……在这柴草被灼烧的“噼啪”声以及村民们绝望的哭喊声中,化为了乌有。

冲天的大火映红了半边的天,打破了夜晚的宁静祥和,而那突然从心底席卷而上的悲伤,在瞬间将他整个人吞没,让他陷入了黑暗。

“啪嗒——”

什么东西?

冰凉的,好舒服……

我不是……死了吗?

为什么……我还活着……

想到这里,当时那场足以吞噬一切的大火便又浮现在他的心底,那火焰的热度,仿佛又重现在眼前,炙烤着他那支离破碎的心。

痛苦,悲伤,绝望……伴随着那大火而来,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陆陆续续地出现,慢慢地将他包围着,然后把他狠狠的拖下深渊。

“醒了?醒了就睁开眼吧,别闭上眼睛装死,我可不救死人!”

突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将他从那足以摧毁他的悲伤和无望中拽了出来,也让他在瞬间便清醒了过来。

猛地睁开眼,就见自己不知何时被带到了一间整洁的木屋里,躺在屋中一张柔软的床上,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蒙面女子站在他的床边,用那犹如寒潭深渊里的千年冰雪般冷冽的的眼神看着他。

“你……你是谁?”看着面前不知何时站在这里的陌生黑袍女子,他不由得警戒了起来,但却因为喉咙被大火熏得有些发疼,只能艰难地吐出几个破碎的字眼出声询问道。

“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是我救了你的命就行了,其他的,你不需要知道,也没有资格知道。”听到他的问话,黑袍女子斜了他一眼,冷声道。

“我……我不需要你救!全村的人都死了,只有我一个人活着,这样孤苦地活着,还不如让我和村里人一起死了算了!一了百了!”想起那场将一切吞噬殆尽的大火,他不由用力攥地紧双拳,满脸痛苦道。

“死了算了?”听到这,黑袍女子双眸一动,口气冷漠却带着微微的凌厉道:“那你就死吧,反正我救了你,已经完成了对那人的承诺了。你要把这条别人费尽千辛万苦求我救下的命怎么挥霍,都与我无关。只是苦了这个孩子,整个村子都被烧光了,母亲葬生火海,他的亲生父亲活了下来,却为了摆脱心里的那可耻的愧疚而自私地抛下他!”平淡却又暗藏锐意的嗓音响起,说到“自私”两个字时,黑袍女子不由得加重了语气。

“你……你什么意思?”听到这,他不皱了皱眉声音中暗含怒意。

看到他脸上的微怒,黑袍女子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什么意思?我什么意思你自己知道!如何选择,就看你自己了。”说完,黑袍女子冷哼了一声,便转身从屋中出去了。

而他,则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黑袍女子离去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

“唔——”

当第二天天边微明的时候,他便被脸上那细微的触感给惊醒了。

一睁开眼,他就看见一个气质沉静的女子坐在他的身旁。见到他醒来,女子朝他微微一笑,声音温婉,让人的情绪不禁安定了许多:

“公子醒了?可感觉到身上好些了?”

听到女子的问话,他慢慢地坐起身,缓缓舒展了下四肢,感觉身体没有那么的僵硬了,点点头对着女子微勾了下唇角道:“嗯,已经比之前好多了。不过姑娘是?”

听到他的问话,女子浅笑道:“小女子名叫浅鸢,是这清风山的药女。刚刚浅鸢用了清灵露涂抹了一下公子的伤处,根据清灵露的效用,想来应该很快就会好了。”

“嗯,多谢姑娘,真是有劳姑娘照料了。”顿了顿,他仿佛想到了什么,沉声道:“她在哪?我想和她谈谈。”

“她?”听到男子的疑问,浅鸢愣了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朝着男子笑道:“公子是说师傅吧?师傅她现在应该……”

话还未说完,一个黑影便从屋外闪了进来:

“你可是做好决定了?”

随着那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那个全身包裹着黑袍,只露出一双冷冽瞳仁的女子就出现在了他的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面前的黑袍女子,他叹了口气,道:“嗯,我决定抚养他成人。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我以死谢罪,也不能带来什么改变。不如将他抚养长大,留下我们村最后的血脉,这,也算是赎罪了。”

“既然如此,那过几天你就带着那个孩子离开这里吧。不过……你最好不要透露一丝关于这里的消息,否则……”说着,黑袍女子一挥袖,他床边安置着的一个红木方柜就立刻化为了木屑,在他的面前犹如仙女散花般地四处飘散,也让他的双瞳猛的一缩,好一会才平静了下来。看到他的反应,黑衣女子满意地微微合了合眼,便如来时般离开了这里,不留一丝痕迹。

而浅鸢,则看着四处飘散的木屑,无奈地摇了摇头。

两日后,男子依言抱着那个孩子离开了这个地方,顺着山路往远处走去。延绵的山路很长,不知通向何方,而他却毫不因为对未知的迷茫而停下,因为他知道,此刻最重要的,就是离那个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黑袍女子,越远……越好。

然而就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那个黑袍女子和浅鸢则在他附近不远处的一个山头上静静地看着他们,她们目光幽远,似乎在透过他们在看什么人,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三年后,樊阳村。

北风呼啸,霜雪连天。片片雪花从空中飘散到地上,让整个世界都变得莹白一片,显得格外美丽。就连村口的那棵大树树冠上,也被厚厚的白雪覆盖,风一吹,片片白雪便掉落到地上,堆积成一个小雪堆,显得格外的有趣。

在这棵大树旁的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不知何时建起了一间不起眼的木屋。从外表上看,它陈旧、简陋,破败,在雨天甚至会“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可是一进到屋内,却会让看到的人不由得改观。两三张桌子,七八把椅子,两张床,二三个柜子,虽然家具没有多少,而且显得有几分破旧,但却胜在整洁干净,温馨,有一种家的感觉。

“嘭嘭嘭……”

“……良子,良子,你在吗?快开门啊,清姨我有好事要找你咧。”

门外,一个穿着厚厚的红色棉衣的中年女子抖索着,口中呼着“好冷好冷”一边用力地敲了敲被冻得结了一层薄霜的木门道,让本就脆弱的木屋轻轻地抖了抖。随着敲门声响起,几丝碎屑和着雪被震落了下来,在屋檐下积成了一个小雪堆。

“来了……清姨,这么冷的天您来这里可是有什么好事啊?”

听到门外传来的声响,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从屋内走出来,轻笑着询问道。虽然已过而立之年,但岁月的刀刃却对他格外容情,男子依旧俊朗如斯,却让他的气质多了几分沉稳。俊朗的容貌和沉稳的气质,让这樊阳村的许多姑娘对他倾心相许。

看到男子出来,清姨由头到脚,由脚到头地细细的打量了下眼前的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瞄了他几眼,道:“良子啊,你已经在这里待了那么多年了,我们大家伙早就把你当做是一个村儿里的人了,怎么还那么客气呢?”

“就算是如此,礼不可废。”听到清姨的调笑,男子也笑了几声回道,笑声中有着那么几分的漫不经心。

“……良子你,唉。算了,这次清姨来可是关于你的好事呢,怎么,不请清姨进去坐坐吗?”对上良子那淡淡的神色,清姨也不恼,只能无奈地摇摇头道。

“……屋子简陋,希望清姨莫要嫌弃才是。”男子勾起一抹清淡的微笑点了点头,便走在前面,引着清姨往屋内走去。

“呵呵……怎么会呢,清姨怎么会嫌弃呢?”清姨轻笑了一声,便随着男子的步伐迈步朝着屋内走去。

刚进屋,清姨就对着这有些破旧的木屋皱了皱眉,但一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便舒展了眉头,走到桌子旁拉开椅子坐下。

男子察觉到清姨神情中的变化,不觉叹了一口气,走到桌旁,给清姨倒了一杯热茶无奈道:“家中简陋,让清姨见笑了。”

轻抿了一口热茶,清姨环顾了四周,轻笑道:“怎么会呢?虽说是简陋,但却胜在干净,比村里许多人家家里都要好多了。你也坐吧,清姨来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不必那么拘谨。”

听到清姨的话,男子点了点头,便搬了张椅子在桌旁坐下,闷声声开口道:“清姨是村里的大人物,我一个不起眼的外来人,到底有哪里值得清姨特地跑那么远呢?”

“良子,你可别看低了自己,你,当然值得。”说着,清姨对着男子眨了眨眼睛,一脸神秘地道。

看着清姨一连莫测的模样,良子不由笑了笑,自嘲道:“清姨,您就别笑话我了,像我这样一没钱没钱,二是不清不楚的外来人,三没有姑娘看上的人,哪里值得了?”说着,他叹了口气,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如同发泄般地仰起头一饮而尽。

“谁说你没有姑娘喜欢了?这不,村口王铁匠家的阿兰托清姨我来传口信,问问你的意思呢。”清姨看着男子听到这个消息呆愣的样子,从袖袋中拿出张红色的帕子掩唇轻笑道:“阿兰可是我们樊阳村的的村花,是个好姑娘,人家的一番心意,你了不要辜负了。若是应了,你可要好好对待人家啊。人家为了你,可是拒绝了几家大户的求亲啊。”

“这……”男子缓缓回过神来,皱了皱眉道:“清姨,这事先容我再想想,毕竟,这对我而言没什么,但这却是关乎人家姑娘一生的事情,不能太过轻率,免得误了人家姑娘。”

看着男子那纠结的面容,清姨点了点头,对男子愈加满意,不由笑着朝着男子挥了挥手中的帕子:“良子啊,婚事是需要好好考虑考虑,但莫要让人家等太久,耽误人家姑娘了。再过几年,人家可就变成老姑娘,到时,可就没人要了。”在他的肩膀上拍了几下,清姨便笑着转身离开了木屋。

阿兰……阿兰,她也叫阿兰么?可惜……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