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千寻拿扇子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又好气又好笑的说:“李大人和程大人啊?他们是我的第二道考试题。现在考试时间已经过了大半,你不会把他们忘了吧?”
三月长舒口气,“你说他们俩啊?他们俩到底咋回事?”
“他俩积怨已久,这大家都知道。可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结了怨,倒是没人知道!他们原都是地方官,我让丰叔去查了下,还真有些眉目。”
“不会是因为女人吧?”
李千寻又用扇子敲了下她的头,“你个小机灵鬼!他们就是因为女人。这两个大人和这女子是自小的玩伴,两人青年都是学识渊博,见识广,样貌也是一等一的。女子长得十分貌美,十里八乡都出名。”
三月听的笑了:“一女不能配二夫,两人为了争夺女子,肯定是大打出手,各方面相互比拼。最后的结果不会是拼大发了,闹了个鸡飞蛋打吧!”
“哈哈!差不多也是鸡飞蛋打吧!程大人程明鑫到皇城来赶考,回去的路上正巧碰上发洪水,迟迟没能赶回家。他们村上有个赵财主,让他的管家找上李凤亮,也就是现在的李大人。李凤亮受了蛊惑,回去就和这女子说程明鑫赶上发水,被淹死了。
原来这女子早就私下里和程明鑫私定终身,听到这个消息肝肠寸断了好些日子。赵财主假意笼络李凤亮,两人设下一计。赵财主逼婚,李凤亮出面安慰,借此成全他们二人。
如果事情就这样发展,也算是好事了。没想到赵财主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他花大价钱买通了女子的父母和李凤亮的父母,待这女子穿好大红的嫁衣,没能等来李凤亮,等来的是自家父母的捆绑,送上了赵财主的花轿。
再说程明鑫,他是被洪水卷走了,可大难不死,只是失了盘缠。这一路像个乞丐一样,乞讨回了乡。回乡第一件事就是去探望心爱的女子,这才知道李凤亮为了自己私欲,欺上瞒下,编出他已遇难的消息。
他怒发冲冠,想去赵财主家领回女子,怎奈连门都没进去,就被他家的奴敲断了一条腿。从那往后,程明鑫和李凤亮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再后来两人奋发图强一同考取了功名,又先后入朝为官,可这梁子却是越结越大。”
三月呲牙一乐,眼睛眯成一条缝:“俩人不会一个是大皇子党,一个是二皇子党,斗得正凶吧!”
李千寻叹了口气:“又被你蒙对了,这个程明鑫为人公道,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两派的斗争中一直保持中立。李凤亮一直就是二皇子党派的一员,听说有次李凤亮与程明鑫大吵了一架,从那以后程明鑫就加入了大皇子党。”
“起因不过一个情字啊!不过李凤亮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李凤亮为人虽然圆滑,可也算是个好官。他在地方任官职时,从不克扣百姓,乱收杂税,与上面关系也十分融洽,这才升的如此快。相比起来,程明鑫倒显得过分正直。若不是地方口碑好,还有个酷爱云游四海不理朝政的八王爷举荐,以他四处得罪人的性格,怕是终身也进不了朝堂。”
“这就是好人有好报,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
李千寻走进一间装修豪华的酒楼,伸手撩起衣摆上了二楼:“若老天真有眼,你和我就不会坐在这样的茶楼里,看楼下芸芸众生,为了生活疲于奔命。”
三月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到桌前:“是你看芸芸众生,我还是疲于奔命那一伙的。”
李千寻用眼睛瞪了她一下,“是缺你吃喝还是缺你穿戴了?你动动眼珠子的东西,我都送到你房里了,还不满足吗?”
“我什么都不缺,缺钱!没钱我不踏实,你下次别给我买那些东西了!”三月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小鹿般充满灵气,“你把那些都折成金叶子给我,我比什么都高兴!”
“想的美!什么都能给,就是不给钱!”李千寻伸手招来活计,他不是不想给,是不能给。有了足够的钱,她哪天插上翅膀飞走了,让他上哪儿找去?
“小气!”三月嘟着嘴不高兴的,随即又像赌气一样大声的喊:“伙计,把你们店里最贵的菜每样上一个,再上一坛最好的酒!”
“得嘞!”伙计人没到,响亮的声音却已穿透门板。
点了许多贵的东西,这就是贵客了,上饭菜的速度自然也跟着提速。
没一会的功夫就摆了满满一桌子,还有许多花花绿绿的菜不停地往上端。三月化悲愤为食欲,一双鸡爪子在桌上上下翻飞,嘴里塞的满满的。
李千寻但笑不语,时不时把银质的小酒盅凑到嘴边,一饮而尽。
手里的大鸡腿让三月囫囵的啃完了,旁边桌的客人开了窗子透气,风一吹来,窗子咣当一声全开了,北风呼啸着从窗口灌了进来。
三月一肚子郁闷,顺着窗口就把啃完的骨头扔了出去。
还不等她拍完油腻腻的手,就听楼下一声大喝:“小心暗器!保护主子!”
三月汗毛噌的一下竖了起来,暗器?在哪里?不会是自己的鸡腿吧!
还不等她反应,一伙侍卫打扮的人已经蹭蹭蹿上二楼。他们一个个手持兵器,无论是从他们摆出的架势,还是脸上愤怒的表情,都是来者不善!
领头的人体型彪悍,一脸络腮胡子,若不是一身侍卫装,真和那落草为寇打家劫舍的胡子没二样!他眼睛在屋里瞟了一圈,最终定在李千寻和三月二人身上。不是他眼光好,而是屋里除了他俩,其他人早已抖若筛糠。
虽是如此,他仍用那洪钟般的音量道:“谁?往楼下扔了东西!”
来这么多人,说不怕,是假的!可三月本是练武之人,岂能短了气势!
她从容不迫的站了起来,“是我。”语调轻如鹅毛,边说边从袖筒里掏出一块湖蓝色的帕子,仔仔细细的擦了手,把帕子往桌上一仍,“我不过是扔了个鸡腿,你们大动干戈是为哪般?找茬?”
李千寻仍旧气定神闲的端着银质刻花酒盅,杯从鼻下轻轻一过,双眼微闭,好似醉在了酒香里。接着端起酒盅一饮而尽,双目睁开时仍是一片清明。动作浑然天成透着高贵的气息。小刀和几个侍卫也出现在三月不远处。
大胡子似乎察觉到对方不是善茬,神色比刚进门时凝重三分,“若是你的鸡腿砸中了别人,自然无话,可那不长眼的偏偏砸中了我们爷!莫说是砸中,就是从我们爷头上飞过,也不行!是不是?兄弟们!”
“是!”那群侍卫异口同声的喊道,声音整齐洪亮,气势顿时窜起三分。
三月嘿嘿一乐,一屁股坐在了桌上,翘起二郎腿不说,那腿还不停地晃动,活脱脱一副二世祖模样!她勾起一边唇角,挤出一个邪魅的笑,白皙的手冲着大胡子一勾,“你,过来!”
三月虽是男装,可那粉嫩却是半分没少。不知大胡子是被她邪魅的笑容勾住了,还是看她白兮兮的好欺负,当真向着三月走去。
说时迟那时快,还未等李千寻起身,三月踩着凳子的脚一个使力便飞身而起。大胡子见三月动作,猛然抽出手里的剑,对着她刚才坐着的位置刺去。还未等他抽回剑,三月已翻身跃至大胡子肩头。
不给大胡子反应时间,三月双脚紧紧夹住他的头。以双脚为重心,身体猛的开始旋转,仿佛拧衣服一般。
眨眼功夫,大胡子在惯性作用下完全不能控制身体,巨大的力道将他甩向了二楼栏杆处。
只听啪的一声,栏杆被撞的尽数断裂,随着木渣子一起飞出去的还有大胡子的身体,“咚”的一声闷响落在了一楼。
三月在大胡子飞出的瞬间,一脚猛蹬他背部,飞身落在一旁的凳子上。
第一次在李千寻面前亮伸手,三月不自觉的向他投去目光,生怕惹他生气。没想到回头看到的却是一双温柔满含笑意的眼睛,看的她心里扑通扑通直跳。
后面的侍卫见老大被人甩到了楼下,都抽出了明晃晃的刀片,向三月扑了过来。
小刀和李千寻的三个侍卫眨眼间冲到了前面,抽出腰间兵器与几个侍卫纠缠在一起。刹那间叮当声不绝于耳,身后的食客早已在躲在角落瑟缩发抖,胆小的妇人捂住耳朵蹲在地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掌柜站在楼梯上,看桌椅板凳都被劈烂了,急的泪花都要掉出来了,嗓子喊的嘶哑,”各位英雄好汉,别打了!别打了!小店的生意可是砸了,老板追究下来,我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李千寻护在三月身前,一把扇子上下翻飞,瞬间解决掉两个侍卫。他还抽空把扇子捻开扇上两下,游刃有余的样子。三月在后面直撇嘴,见过爱耍酷的,没见过打架的时候还耍酷的,到时候被人打的满嘴找牙,看还怎么耍酷!
三月不懂的是,只有真正有实力的人,才会抽出空来耍酷,否则别人一个大招过来,他就飞天了,要担心什么姿势落地才是硬道理!
片刻功夫,那群来找茬的侍卫就倒成了一片。其中一个侍卫,屁股上挨了小刀的无影脚,他借力飞到了楼梯口,手脚并用窜出门口。
“少爷,咱撤吧,刚跑了一个,八成是报信去了。这几个人我们还对付的过来,一会若是来的多了……”
李千寻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你听……”
三月和小刀等都是一头雾水,互相张望,听什么?
“听啥?”三月还是问了出来。
“那个掌柜不喊了,也没冲上来找咱们赔钱,你说这是为什么?”
“他难道被气晕了?”
“错!我刚才听到他的笑声了。”
三月挠着头:“莫非他被气疯了!”
“我怎么说你好啊!我意思是,有人赔钱给他了,数额还相当可观,所以他贼笑了两声,正好被我听见!”
“你意思是,侍卫的同伙已经来了?”
李千寻长长的舒了口气,“有时候你聪明的惊人,蠢起来的时候,也是相当的惊人啊!”
小刀和几个侍卫想笑又不敢笑,脸部表情都有点扭曲了,三月气得干瞪眼。
“有人上楼!”杂乱的声音中,三月还是捕捉到了,他的步伐沉稳有力,一听就是高手,和前面那些步履发虚的侍卫可不是一个等级。
几人的眼睛死死盯着楼梯口,只见一白衣翩翩美男子气定神闲的上了楼。二十出头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瘦弱,还时不时的掩嘴轻咳一声,好像压抑的十分难受。
三月打量着他,正巧碰到他抬头,两双眼睛毫无预警的撞在了一起。
三月说不上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眼眸虽清澈,可眼底深处仿佛正刮着一场风暴,有漫天的黄沙,哀嚎的人们,而这男人似乎不愿看到这一切,却又不得不承受着。
就在他们迟疑的时候,躺在地上呻吟的那些侍卫,不顾身体疼痛,迅速的在那男子身后排成一列。男子的表情从上楼开始就一直未变,那群侍卫却个个屏住呼吸,如同见了老虎,仿佛稍有不慎就会被撕裂吞噬。
“走吧。”沉默半晌,他只是淡淡吐出两个字。成队的侍卫立刻整齐划一的左转,向楼下走去。
那白衣男子走到楼梯口,头也未回的丢了句,“感谢诸位手下留情。”
“就这么让他走啦?”三月回过神来问道。
“幸亏他就这么走了!”李千寻起身也要往楼下去。
“怎么说?”
“他现在可是胥国的贵客,没找咱们麻烦就不错了。”
“谁?他是谁?”
“战国凌风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