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红之影与金色的王
第五章
风暴之影
“呜……”刺痛感。
但是也仅仅是刺痛感,没有猜想中的那种冰冷感。
大概是因为身处夏夜?或者剑的材质比较特殊,所以夺取我身体热量的速度并不是那样的快么?流血对我来说也并没有特别厉害的失温感,果然之前看过的小说什么的和现实是不一样……呃啊!
长剑突然被拔出,身体被猛然的力道带的向前倒去。
呜……果然这种时候根本不适合思考“被冷兵器贯穿的冰冷感”这种事情么。
双腿无力的跪倒在地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使不上劲了,是脊椎被斩断了么?
尽力低头看了看,竖直插入左侧胸膛的长剑应该并没有斩断脊椎,但是不知道是因为神经已经被撕裂的痛感给麻痹了还是别的原因,我已经连手臂都无法抬起。
能看得到贯穿伤口中奔流而出的红色液体,身体却没有相应的实感。
好痛啊。
或许是因为缺血而逐渐麻痹的大脑只能具体的形成这种简短念头。
呼……
呼吸,变困难了……好像还有什么东西随着我勉强的呼吸从我的鼻孔中淌了出来,鼻腔中全部都是血的腥甜味,毫无疑问是自己的血。
喘不过气来……
缺氧的感觉让我无意识的加大了呼吸的深度,然而这只能让我胸中的充液感愈加严重。
总感觉……时间变得好慢,血滴随着重力的拉扯而离开鼻尖飞行的速度看起来相当的缓慢,就像慢速影片一般,违和。
费力的眨了一下双眼,然后费劲的指挥脖子抬起自己越来越沉重的脑袋。
通过头骨共振而听着出乎意料刺耳的脖骨摩擦音,那个之前没能仔细观察的黑影人进入了我的视野。
但是,剑光再一次闪现。
噗——
第二剑径直刺入了我的腹部,随后立即拔了出来,血就喷洒在了空中。
“呃……”
这一次,腥甜的味道溢满了口中,身体不得已的弓了起来,红色的液体穿过牙齿,从我嘴中滴落。
好痛,看位置肯定把胃刺穿了……不过。
我看到了。
那人的风帽下,亮蓝色的两只眼睛……根本就像灯笼一样。
你是什么?
在这个简短的念头在脑中完整的具体化之前,我便听到了一种刺耳的破空之音。
飒——
就平时来看,大概就像挥舞撑衣杆时划破空气的声音吧,但是增加了一种特殊的金属嗡鸣声呢……
噗——
之后,我又失去了意识。
………………………………
待我再次睁开双眼时,自己又一次站在了那个唯有水和天空的世界中。
但是这一次和之前不同——在我的身前,还站着另外一个人,一个梳着黑色双马尾的黑衣女孩。
女孩背对着我,黑色的长发遮蔽了她的面容,黑色的长摆风衣遮挡了她的身形。
不知为什么而停滞的思维没有指挥我的身体上前去跟她搭话,尽管我的潜意识告诉自己,应该去向她问些什么。
你是谁?
你要做什么?
你要到哪里去?
这些问题,我想去问她。
我是谁?
我该做什么?
我该到哪里去?
这些问题,我也想问她。
我好想了解自己,我也好想了解你啊,即使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但是,发自内心的想要,想要!
“……!”不知道为什么,女孩明明没有转身,我却感觉她笑了,我感觉到了她微微翘起的嘴唇。
我本该看不到背对着我的微笑的,为什么……
“该战斗了。”脑海中响起这样一个声音。
谁?因为不是用耳朵听到的声响,我下意识的四处张望了一番。
而在我张望之时,身前的女孩微微的撇过了脑袋,似乎透过了长长的侧发望着我。
“该战斗了,金橙子。”
是她的声音?
好熟悉的叫法,是在叫我么?是在叫我吧。
“该战斗了……么?”不知道为什么,分明是陌生的词语,身体和心却为之而沸腾。
该……战斗了,无法言表的一种安心感,难以描绘的熟悉感,就好像扑进了母亲的怀抱一样,我不由自主的开始贪婪享受着那种独一无二的味道,而母亲只是默默的抚摸着我的脑袋,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妈……妈……”与现实的、血肉亲的母亲不同,我呼唤起了脑中那特别的、另外一种意义上独一无二的“母亲”。
“回忆起来吧。”脑海中的母亲似乎这样对我说了,“回忆起来吧,然后,战斗吧。”
脑中似乎有什么破碎的声音,似乎有什么奔涌而出的东西,刹那间已经溢满了我的脑海,就像一个水桶被倾注了相当于其数十倍体积的液体,我的思维几乎就要被这样碾碎。
这些是什么?是我的记忆么?
灰黑的大地?
血红的天空?
还有那些长剑,板斧,钢盾以及弓箭?
不管是谁的记忆,我的充斥着撕裂感的脑中已经无法再容下其他的任何东西了。
在这无名的强压下,慢慢合上了双眼,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觉得自己应该这样做——就像常年没有骑自行车之后,再次骑上车时便回忆起了骑车的方法一样。
我……本该如此。
战斗吧。
再次睁开双眼之时,眼前全然是四溅的金属射流,银白色的左臂,折刃的长剑,以及风帽下露出惊异神色的两盏蓝灯笼。
作为这些画面的背景的,是为我孰知的城市夜景,熟悉的景象,熟悉的味道。
回来了啊,从那个蓝色的世界中,在脑中念想着。
右手握拳撑住了立起的左臂,而散发着银白色光芒的左臂硬生生的接住了横劈过来的长剑。
吱呀——难听的金属哀鸣音。
被强制停止了横扫动作的长剑没能劈开我看似脆弱的手臂,而那看似锋利的剑刃反而在剧烈的摩擦中被磨去了棱角。
从剑刃上分离的高速金属碎屑擦破了我的额头,擦过了我的左眼。
“撑住咯,金橙子。”脑海中响起这样的话语,大概是那个世界中的那个双马尾女孩的声音。
眼前的情形让我无暇分神去回复,只是默默的强加了一份力量在左臂上,让手臂与长剑的相交处亮起了刺眼的火花。
“好孩子。”这一份努力果然被察觉到,于是被这样称赞了。
不过“孩子”什么的……明明看起来跟我同岁才对吧。
思索间,右臂脱离了我大脑的指挥,迅速收回了腰间,于是我只得极力让左臂去撑住那把直逼我左眼的长剑。
一方面不解为什么那个蓝灯笼眼为什么执意要刺向我的左眼,假如他收势再斩刺一剑的话,毫无疑问单凭一只左臂是挡不住的,但是他却锲而不舍的选择强行突刺;另一方面我也在思考为什么自己不向后跳开而选择在原地死撑,也在疑惑为什么那个女孩希望我能硬碰硬的支撑下去。
因为要战斗么?我茫然。
不过在我的疑惑得到答案之前,一把黑色的剑刃破空插进了那个蓝灯笼的腹部。
还没让我来得及表达出自己的惊讶,那把黑刃便猛地收回,带出一股红色的血流飘散在空中。
战斗就在这一瞬间,迎来了尾声。
叮当——架在我左臂的那把碎刃长剑随之跌落在了地面上,而那个显然被黑刃贯穿了身体的蓝灯笼身形晃了晃之后,便向后一仰,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蓦然发现,沾血的黑色剑刃正在慢慢的消散,就像挥发的黑色干冰一样越变越小,最后露出了包裹在其中的,我的右臂。
选择在原地死撑原来是为了这个?不由得驱动了右手的手指握了握拳,果然手指都已经回归了我的控制。
“行啦发什么呆,赶紧走。”脑海中响起了催促声。
“啊,诶?那这个人的尸体……咦?”被我所指的那个蓝灯笼的尸体居然就像积木一样四散了开来,那套黑色的风衣套装很快变得干瘪起来。
“走了,快点。”催促声中带着一丝不耐烦。
即使满脑子都是不解,不过在简单的判断后,我也决定先行离开。
这确实不是一件容易跟围观者解释的事情——毕竟即使是我自己也不了解现状,好在已是深夜十分,巡逻的保安并没有察觉异常。
简单的确认了随身物品,转身向家的方向跑去。
只留下了一地愈加粉碎的蓝灯笼的尸体残片,和一套失去了主人的断刃长剑和黑色风衣。
………………………………
“呼——呼——”即使在极力奔跑,呼吸也没有出现阻塞感,之前被长剑贯穿胸膛的记忆就跟梦境一样没有实感。
再次检查了一下只留下了衣物破损口的胸口和腹部,不知何时重生的肉体完全摸不出违和感。
“顺手就给你复原了,感谢我吧。”女孩的话语在脑中响起,“不过消耗了不少你身体里储存的能量,之后记得多吃点饭就够了。”
多吃点饭就够了?这个副作用意料之外的轻微呢,还以为会像某种绝世武功一样产生强烈的反噬呢。
“这是我的能力,“影”,能在你自身的恢复能力限度之内加快你的愈伤速度,就这么简单,绝世武功什么的蠢死了。”
脑海中又传来女孩的声音。
“……”
难道你这家伙能听得到我的心思?
“猜想正确,顺带一提,不要叫我“这家伙”,我叫风暴之影。”
“……”风暴之影?感觉比绝世武功什么的更蠢好吧。
这一次脑海中没有再适时传来女孩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我的左臂毫无征兆的抬了起来。
“诶?”还在疑惑为什么左臂脱离了大脑的指挥时,左手已经狠狠地握紧了拳头,然后即刻就飞速向我的左脸砸了过来。
根本反应不过来,更没可能躲开。
“噗——”伴随着脖骨的哀鸣,视野迅速的飞离了原来的轴线,还在奔跑中的我一个踉跄差点没被那力道给带倒。
痛死了!牙齿都差点被打掉了!
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实打实的被自己失去控制的左臂狠狠地揍了一拳。
“之后就请多指教了,金橙子。”脑海中的女孩这时才继续说道。
妥妥的被威胁了……
一边用回归了控制的左手按着肿起的左脸颊,一边用右手随意撑在了自家单元楼中一楼大厅的超大型落地镜上。
卧槽,今天的经历实在是太丰富多彩了,虽然作为“我”的人生不过才几十个小时,我却感觉用光了自己一辈子的接受能力。
上一个我乃至之前所有的“我”也是这样么?这什么风暴之影?
又一次开始思考这种没有答案的问题,我无意间瞄了一眼镜中的自己。
只看见,自己原本应该是黑色的左瞳,现在已经是染上了血红色。
“那么容我再做一次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风暴之影,之后就请多指教了,王承之。”
左眼的女孩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