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暖跪在地上心里一阵哀怨,今天不知道会落到哪个王八蛋的手里,还能不能活着!她的身子突然被人撞了一下,一回身,就看见四灵跪在身后,一张小脸梨花带雨。唐暖心里一抽,四灵今年才16岁,在自己那个年代,16岁还是个孩子,花季雨季,而此刻却要跪在这里,像是挂在摊前的猪肉,任人挑选宰割,而未来……,越想越心酸。
“三姐,我怕……”四灵见三月回身,哭的愈发凶了,一张灵秀的小脸上尽是惊恐之色。唐暖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轻轻的说:“四灵,别怕,有姐姐在,定不会让人欺负你。”声音虽然轻,语气却带着无比的坚定。四灵怔怔的望着平日里受尽自己欺负的姐姐,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眼泪又扑梭梭开始掉。
“各位爷们,可看好了,这回艾六手里全是好货色。”姐妹的交流没开始就被打断了,艾六粗着嗓子,语气尽是下流。“这里跪的一十二人,各个都是金枝玉叶,雏,没开苞的,哪位爷打算带回去调教调教啊,哈哈哈。”
艾六肆无忌惮的邪淫调笑,台下尽是色欲的打量,唐暖心头像是架了火,小心肝被翻转煎烤的滋滋冒白烟,她尽力的压抑隐忍,生怕不小心会惹出什么乱子,凭借自己现在的能力,定是无力回天。能被别人买回家去,也许是上上之策,趁人不备开溜,总比现在众目睽睽犯傻要强的多。
“第一位,原中书侍郎李广家的大小姐,三片金叶子,价高者得!”艾六大声的吆喝,那架势,真和卖猪羊没甚区别。
……
那李家大小姐颇有林黛玉弱柳扶风之态,一身嫩黄的华服虽早已破败不堪,污迹遍布,却掩不住隐隐的高洁。从唐暖的角度看去,几个破口处还能看到血迹干涸的牙印和青紫的掐痕。她一张脸惨白,发丝凌乱的贴在额头上,艳红的红绫系在发间,映的她多了几分凄色,却格外扎眼。
果然,这样的女人更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和占有欲,瞧下面竞相加价乱作一团的态势就能看出。三片金叶子转眼涨到二十片,现在只剩一个胖男人和一个干瘦男人还在竞相加价。唐暖眯着眼看了出好戏,明眼人都能看出干瘦男人是艾六的拖,衣着普通,身后没有侍卫,却敢从七片金叶子直接叫到十五片,作假技术太过拙略。可这胖男人却直接咬钩,一路将价格抬到二十,当他再次叫出二十二的时候,干瘦男人直接伸手做个“请”的姿势,便落座饮茶,神态闲淡。
胖男人后知后觉,觉得自己仿佛上了什么套,回望四周,鸦雀无声,再没人竞价,这才怏怏掏出钱袋,数出二十二片金叶子交给上前的小厮,并拿到一张字条,让他去领人。
刚一出手就得了二十二片金叶子,艾六嘴角快咧到耳根了,“各位爷,这第二个姑娘也是大有来头……”
“那个,那个,我说停停停!”艾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语气散漫而轻佻男声打断。
“你少说那么多废话,公子没心情听。本公子看上穿粉衣裳的小娘皮了,多少叶子?”
唐暖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是一个天蓝华服的男子。他面色极白,眼睛细长,眼下有隐隐的青黑,脂粉味浓重,想来是纵欲过度。他懒懒的坐躺在四方凳上,后背靠着一人,身前两腿还搭在一人肩上,本来一个没有靠背的四条腿方凳子,愣是让他坐出了躺椅的味道。再看他身后立着的两名侍卫,腰间挎着长剑,模样俊秀,面色含春,细细打量竟是女子。唐暖啧舌,这厮估计是夜夜笙歌,无“肉”不欢的,就他这模样,再不收敛就离死不远了。
再次低头打量了自己的白衣衫,唐暖确定那“纵欲哥”说的不是自己,心下稍许淡定,可又觉得哪里不对。身后隐隐的哭声验证了她的担忧,四灵穿的正是粉衣裳,而且是十二个人当中唯一一个穿着粉衣裳的!
唐暖心里暗自懊恼,怪自己庆幸太早,怎地忘了四灵是这具身体的妹妹。
“原来是冯公子,您今天怎么亲自过来了?”艾六明知故问道,语气诸多客气。这样的人他开罪不起,平日里多是和一些采买的管家打交道,今天这批奴身份不同,故此招来了许多有身份的人物,他眼尖的瞄到人群外围停了几辆不俗的马车。他们既然不出声,还是不要主动去招惹的。
“哈哈,本公子听说你手里有好货色,这才从去浓翠楼的路上拐过来。今儿看样还真来对了,呦,你瞧那模样生的,看的公子心里直痒痒!”那冯公子眼里已晕了情欲,丝毫不顾身份的公然调笑。
四灵抽泣的声更大了,“姐姐,姐姐,我不要卖给他,我以前听二哥说过,他有脏病的。”在三月的记忆里,四灵无疑是漂亮,见过她高贵的样子、柔美的样子、手段阴险面目狰狞的样子,却独独没见过她这悲戚的样子,梨花一枝春带雨,一声一声唤着姐姐,直直让唐暖心里酸的也要掉下泪珠。
“冯公子,您真是有眼光,艾六佩服,这一十二个姑娘您一眼就相中了真金!这姑娘正是都兴家的四小姐!”一语毕,台下哗然。议论的声音太大,恼的唐暖心烦意乱,双耳嗡嗡作响,一时间也想不出个脱身的主意。
其实不能怪众人反应太大,只是都兴家在胥国太过出名。就连三四岁的孩童都念叨着童谣“李家的糖,容家唱,都兴男儿保边疆”,说的就是商贾李家,乐府容家,还有武将都兴家。苦心经营了上百年的家族基业,其他门族难以望其项背,而作为都兴家曾经最受宠的四小姐,那一身细皮嫩肉可是金子中的金子,岂是几片金叶子能打发的。
其实都兴家叛国的消息早在京都传的沸沸扬扬,而此刻在这狭小、肮脏、糜乱的性奴交易市场上看到都兴家的女儿,多少让众人诧异,扼腕叹息的同时,又忍不住内心跃跃欲试的兴奋。曾经越是高贵,现在越是低贱,越让人心生恶念,越有征服的快感。
“卖多少金叶子?”冯公子受了人的奉承,脸色大好,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虽然中气不足,这高台包括四周的人还都是听清楚了。四下顿时静了,眼睛齐刷刷的盯向艾六,想听听他到底能喊出多高的价格。
“一百片。”
安静的市集突然炸开了锅,就好像往烧热的油里倒了食材,噼噼啪啪还不时溅出油点子。一片金叶子够普通五口之家花销一年仍有余,而一个落魄的性奴竟能开出一百片金叶子,别说胥国,放眼天下也是绝无仅有的事。
冯公子脸色微僵,他想到价格会很高,高到这么离谱却是始料未及。冯公子名宣,他的母亲是当朝大司徒苍秉天的妹妹,说白了,他也就是苍家的表少爷。冯家经商,可这些年李家打压的势头越发强劲,能保证家里锦衣玉食的开销已十分不易,他现在的花天酒地,多半是母亲从苍家求来的。一百片金叶子,可是他近半年的用度。
众人一瞬不瞬的盯着冯宣,俨然从参与者变成了旁观者,想要看看这浪荡公子如何一掷千金。冯宣骑虎难下,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一张脸涨的通红。
“等等呀,你们只记得都兴家的四小姐,把我这个三小姐是不是遗忘的太彻底了啊。”声音脆生生的,带着三分不屑,三分气愤和四分戏谑,宛如出谷的黄莺悠扬婉转,又似山涧清泉透心清凉。
循声望去,那少女一身白衣,发丝凌乱,衣襟残破处还能看到绳子勒出的血印,狼狈的皮相却掩不住一双清亮亮的眼睛。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两边的侍从死死按住,不得动弹。反复挣扎了几次,她好像使不出什么力气了,反倒消停下来,连带神色也静了。半晌,她像想通了什么一样,嘴角牵起一个弧度,看着面皮有些发青的艾六。
“死的方法有很多种呢,比如撞墙、上吊、喝药、割腕,再不济也可以咬舌、吞碎片、用剪刀戳,也用不了多少时间。我呢,就想和四灵一起,买主随便给两个金叶子就成,出得起一百片的,再多出两片估计没大碍。要是不能和四灵一起卖呢,谁买回去个尸体,或者留在手里一具尸体卖不出去,多少有点晦气,你说是吧?”她虽然是在对艾六说话,但那故意抬高的音量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末了,她还朝艾六挤了挤眼睛,一副了然看好戏的模样。
艾六简直气疯了,大步上前,手里的鞭子全方位立体三百六十度的招呼在唐暖身上。四灵在她身后快要吓傻了,身子直往后缩,生怕鞭子不小心咬在身上,完全忘了她的姐姐为什么挨打。
“都兴家的三小姐?长的真一般。”
“就是,就是,和四小姐差太多。”
“这丫头够辣,对我的胃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