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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2015-09-24发布 6247字

第三章

“相国大人慢走”,一众史官亦步亦趋拥着傅相国至史馆外,躬身目送相国的软轿。傅相国在史馆中任“监修国史”,故而一月中有那么几次来史馆监查史传的修攥。待软轿远了,方松了气息,互相告辞着坐着自家府邸轿子离去。因是腊月,飘雪积的深了,马车的车辕在雪中不便于行,故而大家皆是坐轿。

严芷撩开轿门的厚棉帘子,坐将进去,正欲放下帘子,一只白净的手却伸将进来。严芷抬头,他那眉目含着温温笑意的脸恰入眼中,略略低头掩去情绪“嗯?”,“芷儿可愿陪我去一个地方?”修戚虽是询问,手却已将严芷拉了出来。

见严芷不语,他不以为意,仍笑着小跑拉严芷进他轿内,温暖的气息将严芷包裹,熏炉里的香气十分好问,是严芷喜欢的茉香,严芷不由得舒服的吸了口气。“起轿”吩咐了轿夫,转脸见严芷如此不由心喜“如何?这是我在锦华轩特意定制的,足以纳你我二人。此番可花费我不少心思”他细细注视严芷的眉眼,严芷略略偏头“你要带我去何处?”,“到了,自然知晓”神秘兮兮般的。

“老爷,老爷求求您,我求求您了”莫岳浑身褴褛、血渍斑驳,俯跪在地不住的磕头,额上的血染红了石板。“嘤嘤,爹,嘤嘤”哀戚的女声从莫岳身后响起,鲜红的血从那原本美丽而再也无法发出光彩的双眸中流出。莫岳回望一眼,看着相依为命的养女,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夏醴悠闲的把玩手中玉石,微闭着双眼犹如聆听动人的乐曲般“接下来该是什么?要看莫老您的哦”奇异的笑容。

“修公子,您来了”绣瑜坊的坊主,远远见着修戚下轿便出门相迎,领着二人入内。

绕过影壁,穿过垂花门廊,越入内温度愈发的高了,解了披风仍出了层薄汗,转过偏厅一行人皆在厅内小房换了薄衫衣。待从偏厅后门出去,便见一座院落,抬眼望去,院内竟有嫩绿的枝丫的伸将出来。严芷一路走来,已感到诧异,此时反望一眼修戚。修戚但笑不语,伸出一只白净的大手覆住严芷的眼,“跟我来”那手的主人在耳边轻语。只听得门“嘎吱”开启声,修戚一手蒙住严芷眼,一手扶着严芷进去。待走了几十步,淡淡的花香飘来,隐隐有泉水涓流的声响。又绕了一绕,开了几重门,花香便馥郁了,那流淌的水好似在耳旁。是……严芷拉下修戚的手,犹如柳暗花明般,外面是隆冬天,这里却是春气洋洋,一汪春水依廊下宽有三丈的石道而流,几番蜿蜒从月洞门而出,以手探之,十分温暖。更让人惊奇的是春水徜徉的侧岸,大片的牡丹盛开在眼前。“这,这里……”欢欣忍不住爬上严芷的面容,“来”修戚不知何时上的廊下小船笑着向严芷伸出手,那船只一桨,堪堪容下两三人。

“哗哗……”修戚在身后摇着桨,严芷坐在船板上抚弄着沿岸边的牡丹,嗅一嗅花香,偶有些许纷飞的花瓣漂落入船中水中,严芷便撩着那水玩耍,好不顽皮。修戚默默笑看着严芷,心里盛开温暖。

过了月洞门,便见一片粉荷盈盈的斜开在水面,好不惹人怜。修戚沿着荷边的水栈将船停好,拉严芷的手上岸,转过假山石,便见一株小小的茉莉树颤巍巍的独立一隅。“芷儿可喜欢?”修戚折了一朵戴在严芷发间“我前些日子费了好些功夫从了意庵后的茉莉树上借了几枝枝桠植在此处”而后又颇惋惜的“可惜只这一树开花了”。严芷无言的落下泪来,天空飘荡的雪花还未落入院中便在半空化了。

“芷儿”修戚不知何时将严芷抱入怀中,轻柔的抚着严芷的发。严芷回过神来就要推开,却终究垂下了手。

“大人,夏侍郎求见”

“本官的颜面已被他尽毁,他还来做什么?不见!”

“大人,夏侍郎说……”青衣小奴附耳细碎的说了几句,“哦”吏部尚书惊异的睁大了眼睛“此事若有虚假,当乃大罪”思索半晌“让他去本官书斋”。

御书房,“哦?”尘越帝转身凝视吏部尚书“此事确真?”,吏部尚书还未答话,那夏醴便抢着磕了一头“陛下,确凿无疑啊!臣府中有前朝老宫人可为证,就是,就是那老宫奴告之下官,否则下官绝不可知”。“陛下,此事非同小可”吏部尚书虽厌夏醴急功近利,但见此忙作一揖“夏侍郎又有前朝宫奴为证,想来应无虚假”。“好,此事朕自会派人探查,你二人先下去吧”尘越帝略一思索,挥挥衣袖。“是”二人纷纷作了一揖,退了下去。

目送二人远去,薛冰推门进来“陛下”,“薛冰,给朕把老相国找来”尘越帝拢了拢袖子。

“元旦将至,皇上欲于豫梦园宴请群臣,诸位已知晓了”相国坐于太师椅略斟了一口奉上的茶,史馆中的诸史官皆垂首于座前听命。“此番乃是国民共乐之事,照例要于史馆中挑选一名史官于酒宴当日记载帝尊言行”相国放下茶盏,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众史以为何人可担此任?”,众史互相打量未出一言,“于国宴中担当修攥向来是‘兼修国史’与‘史官修攥’,下官以为可推举严芷严大人”太史令目光微微瞥严芷一眼。

“下官以为不可”修戚躬身上前“严大人卑为女子,如何能随侍帝王,记载尊贵的帝王陛下的言行呢”

“诶,修大人此言可是拘古了,严史乃我朝第一位女状元,如今又在国宴中修史,更是向四海显示出陛下不拘一格任用人才”相国拊掌,站起身来“好,此事就如此了”。

修戚忧心忡忡看严芷一眼,严芷作不知追随上相国的脚步“大人……”。

待与严芷相辞后,相国坐上软轿进了宫墙。薛冰一早等在殿外“相国,您来了,陛下正等着您呐”,忙迎上去,亲自掸了相国衣上的雪花,又打开殿门

“陛下,已妥当了。依计划是太史令推荐的严芷,她并无怀疑”

“好”

放下手中的书,揉了揉额头,在侧的青衣婢子奉上茶盏“姑娘”,轻泯一口茉齿流香“嗯?”,“方才修大人又来了,奴婢按姑娘的意思拒了大人,只是……”细细的研磨砚中墨的手略顿了顿“大人要奴婢托一物呈于姑娘,奴婢想往日姑娘与大人交情颇好,这几日,这几日恐是有了什么误会”她望见严芷的锐利的眼神,恐怪罪般的侧跪一旁“奴婢又见姑娘伏案研读,便、便擅自为姑娘收下了”待说到最后声音已是低不可闻,严芷放下茶盏叹了口气“呈上来罢”,“是”婢子起身朝门外的仆从招了招手,却是个别致的木盒,婢子打开奉上,是只白玉的簪子,细细打量,簪身与严芷头戴金钗雕纹无二,而簪头是一朵梨花,半晌合上盒盖,放置一旁“再过明日便是上元节了,倪掌柜可将新置办的衣物送了来?”,“嗯,今个一早便送了来,姑娘可要试试?”说罢便招了招手。

婢子们放下帷缦,收拾了洗浴用具,又在暖炉下加了炭火,一一剪了灯花,照例只留了一盏,超着中衣站在床榻前的严芷福了一礼,鱼贯而出阖上门。

明晚便是国宴,严芷辗转难寐,便披了狐裘坐于窗台,在寒风下细细擦拭金钗。“喀”未几,断枝的声音在安静的院中响起,洁净雪地里多了一行脚印。严芷了然,头也未抬“你回去吧”,话音未落,一个人影带着风把严芷倚在窗台的身子搂进怀里。严芷不由得蹙了蹙眉头,手握的金钗抵在那人的胸膛,那人却抱的愈发紧,闷哼一声,钗尖已穿过衣裳入了皮肉。二人便如此僵持了半晌,终是严芷叹了口气“何苦,放开我罢”,修戚依言松手,严芷拔出金钗收起,又寻了帕子“可疼?”,修戚捉着严芷捂住自己伤口的手“明晚……”,严芷瞥过脸去,不言语。“尘越帝他,是个好皇帝”捏她的手愈发的用力“芷儿,当今圣上是个明君,而王朝百年兴衰更替也是必然”,闻言,严芷一口气哽上喉头,也不顾他的伤口,就要挣开。他紧紧的攥住她的手,咽下疼痛“你我同为‘史馆修攥’,难道你还不明白?莫泷当时已是蚁噬朽木……”,严芷的身子轻轻颤抖“那一年,我才十三岁。我还穿着美丽的衣裳,欢喜的等待父皇和母后,等待我的第十三个生辰。”她缓缓的转过脸来,泪从脸颊上滚落“可是突然之间,宫仆四处逃窜。嬷嬷她,她抱着我告诉我,我没有父皇和母后了。那时候,我还不明白,嬷嬷为什么给我换上宫装拉着我一直跑一直跑”严芷的指甲死死抠着修戚的伤口“路过宫阶的时候看见长兮哥哥自刎,我也好伤心啊,可是嬷嬷把我抱在怀里,不许我哭出声”,修戚的脸愈发苍白。

“陛下,修史于宫门叩头长跪,请求陛下觐见”总管太监躬身碎步进殿,“哦?”年轻的帝王与相国对视一眼。

“陛下!”方进得殿中,修戚便是伏地磕了个响头。“修爱卿快请起”修戚还未进殿时,尘越帝便瞧见了他额上磕出的伤痕。“陛下,臣有一事相求,望陛下答允”说罢又是一叩首,额上的血渍晕染开来。“爱卿但说无妨”尘越帝见修戚不肯起身,也不勉强,只是暗使了总管太监去寻御医。“若严芷大人日后有何过错,使陛下降罪。无论何罪,臣恳请陛下使臣代受其罪”连磕了两个响头,血已落到眉间染红石板。“爱卿”已知修戚意图,尘越帝叹息扶他起身“若如此,朕可保她全尸”。

“姑娘”青衣婢掀开帘子进来“饭菜已备好了,轿子亦在门外候着”,镜前两个粉衣婢已为严芷穿戴好紫金官服,正在梳理她的长发。严芷出神的看着手中玉钗,粉衣婢见此朝门口的青衣婢使了个眼色,青衣婢无声息的退下。婢子束好玉冠,便要插上金钗,严芷抬手扣住钗子“你们出去吧”,婢子微微诧异,福一礼后低头退下。

严芷静静注视着镜中容颜,无力的捂住眼“哥哥”……

粗略吃了几口,搁下玉箸“撤下去吧”,“是”婢子应声,待严芷起身便收了碗筷。穿过照壁方要出门,“诶诶,姑娘等等”从府门耳房窜出个粉衣婢,严芷诧异的停下脚步。“快快”粉衣婢朝耳房催促着,两个家仆脸上带着点畏缩和欢喜端了盆火旺的碳炉,用竹钳夹着碳中烧的红通的竹筒,“噼里啪啦”的往地上一阵砸,照壁后的婢子们闻声纷纷出来,看着爆竹一个个的炸开,都欢喜的鼓掌嬉笑。严芷愣了片刻,听着耳旁嬉笑,才想起,已是过年了,府中因她要求,向来冷清,连着喜庆的佳节也是如此,今日才算是热闹了些。那为首的粉衣婢见严芷未怪罪,便大着胆子拉了她衣袖“今日出门讨个吉利,姑娘跨过这火盆,祛污除秽,年年都是好兆头”,严芷任她拉了跨过火盆,待坐得轿子中,起了轿,那街里一直忽略未闻的“噼啪”的爆竹声、喧闹喜庆的人声,那欢欢喜喜的年味便隔着轿子沁了进来。严芷忍不住掀了轿帘,风雪渐渐的大了,一朵朵的飘进轿中。严芷转头四看,自家的婢子们还在门前戏耍着跨火盆、丢爆竹的。而街市里过路的行人莫不是一脸的欢欣笑容,透着幸福。

不计其数的宫灯照亮了整个豫梦园,因是举国同庆,豫梦园外苑对平民开放,严芷的轿子便一路未停的进了内苑,相对外苑零星的禁卫内苑兵甲重重。“严大人,请随我来”,严芷的轿子方在内苑停下,总管太监薛冰便迎了上来。严芷略点了点头,下轿坐上了内侍监的轿子。这软轿一路到来洛屋,案席早布置妥当,洛屋院子内外地龙烧不断,因此洛屋颇为暖和,陆续落坐的官员门纷纷解了披风。“严大人,你便先在此吃些茶点歇息片刻,陛下与公主正在偏屋叙话”总管太监扶了严芷下轿,引至龙座左手旁垂帘后阶下的小案席。因国宴期间,身为“史馆修攥”的严芷需注意帝王的一言一行,并将德失载于史册,顾而期间不能进食,总管太监贴心的为严芷准备了小茶点,待国宴开始,便撤了去。

案桌上除了茶点,另还备有书册丹青。几个史官和严芷打着招呼后步履匆匆回了自己的位置,紧张的准备着国宴的到来,但无一人脸上不洋溢着喜气。

片刻后,年轻的帝王便与永怡公主在风雪中进了屋,穿过中庭,踏上阶梯,于龙座前携手俯视群臣。“圣上万岁”、“公主千岁”群臣皆于座后起身伏首高呼,“众爱卿平身”尘越帝抬手带着笑意环视众人,不露声色的侧目看了一眼严芷。国宴便正式开始了,歌舞姬们陆续上场施展才艺。

这是严芷第一次如此接近尘越帝,只隔着一道垂帘,这是理想的距离,只要,微弓左腿,右脚籍着左腿的力跨过低矮的案桌,拔出金簪,一击!严芷提笔的手微微颤抖着。

“芷儿,当今圣上是个明君”修戚的声音在脑海回荡“亲贤才远小人,开女官的先例,真心为百姓着想,降低耕税,推行新农制,开渠引水……百姓们开始富裕,脸上有了真正的笑容。”

屋柱后一双双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视着。

“今年邕州又是大丰收,郑卿,你的功劳永不可没啊。”尘越帝愉悦的欣赏着歌舞,笑意挂上眉头,郑先于座中作揖“说陛下贤德圣明,不顾群臣非议,支持臣之提议,在臣最艰苦的时候,更是严命三万精兵协助臣开挖河渠,引道东流。邕州,方有此盛景”,“诶,郑卿,朕代邕州百姓敬卿之”尘越帝见郑先如此,甚慰,遥遥举杯,一敬。郑先恭敬的回敬一杯。

“莫泷当时,已是蚁噬朽木”

“芷儿”

“芷儿”

“芷儿”

严芷捂住头颅,心念转过千百回……

此时国宴已结束,严芷独自一人来到瀑月湖,拔了金钗除了玉冠披散长发。月光下,金钗泛着萤萤的光。严芷抚摸着金钗“对不起,乐儿没能得报国仇,从此也不能了”跪地伏首朝着前莫泷王宫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泪,洇湿地面“对不起,长兮哥哥”

“小阿乐,以后要为你自己而活”

良久,严芷方抬头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金钗“修戚,等我吧”,手在空中画出一个弧度“咚”金钗飞入湖水中,永远的沉睡。

“严大人,严大人,可让老奴好找”,严芷回过身去,薛冰急步而来“严大人,皇上在洛屋偏堂等您呢”。

洛屋偏堂外,一队侍卫驻围,另有三队侍卫轮流巡视。“严大人,请吧”薛冰推开门躬身相请。严芷略点头,入了屋内行一礼“吾皇万岁”,“严卿免礼”尘越帝抬右手示意严芷入座,待严芷起身入座方觉屋内除尘越帝另有四人,相国与吏部尚书坐于对面案桌,另二人伏跪于龙座前,看不清容貌,然左侧那人的背影,她却是此生不会忘记。严芷已然有了些预感,微微蹙了眉头。

“朕近日得一好茶,严卿帮朕品品,如何?”说罢使个眼色,门口候着的薛冰见此略点头出门,片刻一蓝衣监垂首颤颤巍巍的端着茶具跟随在薛冰身后进来,走至严芷案桌,严芷睨他一眼后微闭了闭眸子,那蓝衣监倒茶的手竟抖得不成样子,“咣噹”一个失手茶盏跌落在地,茶水流泄一地破碎的盏中飘零着几片茉莉花瓣,蓝衣监似再也忍不住般颤抖着伏地失声痛哭“呜呜呜,老奴对不住公主,对不住公主,呜呜”,竟是,莫岳的声音。

严芷几不可闻的叹息……

方过了元月,京中便出了一件大事,轰动一时的开元第一女状元严芷,竟是前莫泷亡国公主冒名顶替,幸而被吏部尚书大人察觉。陛下圣裁之下,赐鸩酒一杯,这个曾被巷头巷尾称道一时的人物,就此去了。

京郊了意庵外近山,已是开春了,京中还是萧条了些,倒是山内竟是百芳皆开其形,颇有艳艳其华之势了。

悠远的箫声拨开树影重重,茉莉花树下倚靠着的素衣女子长发披散。“啊~好酒”忽的从树上倒吊一人下来,那人的额间隐约可见此生难灭的疤痕,他调笑着递过酒壶“姑娘可愿与在下共饮?”,那素衣女子略一顿收了玉箫,从袖中取出一支尾镂梨花的玉簪“小女子披头散发恐是不雅,公子能否劳力为小女子绾发?”,此时那人反是结巴了,半晌方连说两个好字。素衣女子掩唇灿笑。

番外

相国、尚书、夏醴、莫岳一众人相继离去,此时屋中,只余了薛冰在内的四人。

“陛下”修戚已是声泪俱下“臣曾恳求陛下使臣代受其罪!严大人当年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十多年来颠沛流离,已是受尽苦楚。”重重的磕头“万忘陛下勿怪!”

尘越帝不为所动“薛冰!”

“公主,请吧”薛冰手捧一只朱碗,碗中只一粒墨黑的药丸。严芷颤抖着手将药丸挟了出来“你何苦求他,或许我命如此”,修戚如同听不见般,不断的磕头、磕头,早间还未好的额头此时又烂出血来。严芷最后看修戚一眼,忽的落下泪来,“来生……”几不可闻般,决绝的吞药仰脖。

“咳咳”严芷由睡梦中咳出一口腥水,悠悠醒来,“姑娘,您醒了”薛冰的笑脸放大在眼前,严芷一时还未缓过来。“姑娘,这不是地府,您也不是做梦”薛冰乐呵呵的给严芷到了杯热茶,严芷摸着热茶的温度才恍惚回到人间,愣愣的听着薛冰道出原委。尘越帝敬她才高,本意也未有杀她之意,加之永怡公主听说严芷身世后,颇是感怜,求尘越帝免她一死。但为给朝堂一个交代,还天下一个故事,故而使她诈死。“不过,修戚大人可比您伤的重多了,那一下一下磕的,这辈子都得留疤咯”临走,薛冰还不忘提一句。

已是开春了,京中还是萧条了些,倒是这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