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身初起,摇晃幅度有些大,随后一路平稳,轻微上下起伏着,如同那抬轿八人步伐的频率。
这队形、这花轿,在大街上很是扎眼,大家纷纷让路,一脸感叹看着他们一行人。
人群中一个姑娘努力的往外挤,手里抱着的点心又是被打翻很多,她细眉蹙起,疑惑着细细看着轿里的人。
这花轿她不是没见过,一个月能见七八次,心里并不是好奇,可是这心里隐隐不安的感觉促使她非要看着花轿过来。
隔着那随风起伏的黄纱轻缦,隐约看到花轿比平时多了一人,而那人面容就是看到个轮廓她便能确认,那张脸是她这辈都不想忘记的脸。
她小腿一蹬,气急败坏,不顾形象跑到队形面前,刚一停下队伍里前头几个黑衣人立刻把她围住,个个双眼严肃盯着她。
轿子突然一顿,三人纷纷重心不稳向前扑去,好在都是习武之人反应及时。夜莫站起身来,撩开前面的轻缦,双眉间满是不耐,“什么事?”
“夜兄长,是我。”那声音甜美腻人,却底气有余,传到他的耳间。
他瞬间头皮一炸,回头一脸惊恐的看着夜攸,手指直直指着前方,小声说着“是婷婷,完了完了,又要让我带她去玩。”
霸气的脸上有着太活跃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和谐。
夜攸听到声音也是心下一沉,面上却平静很多,起身站到他身边,颇有威严的挥挥手臂,沉声到“让她过来。”
几个黑衣人形成的包围圈,刚刚撤来个口子,黄婷婷足间发力,环绕着细小的气流,轻盈的身子如同花丛间的蝴蝶,轻松踏过几人的肩上,最后落到花轿前。
她对着那两人嘿嘿一笑,笑容满是敷衍,夜莫还没开口,她越过他们之间,疾步走到墨青决面前,“你不能走,你还要当我贴身侍卫呢。”
玄玉般的眼眸冷冷看着她,好像昨晚一切都没发生,都不过她一人做的痴梦。
心里又盘算着看起来黄婷婷于他们两人关系不错,不敢得罪她。
还是勾起薄唇,微微一笑,长臂一勾,拉住她的手让她倚着自己的胸前,在她耳畔边轻声喃喃,“别闹,我还有事要做,做完之后我定会回来当你一辈子的贴身侍卫。”
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酥酥麻麻的感觉麻痹她的大脑,她楞了楞,呆滞的点点头。
然后跟丢了魂似的下了花轿,满眼都是他,终于有些小女人的样子,扭捏半天小声说,“你记着你说的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本来以为跟着他们是回到皇宫,可是中途突然几人停下来,翻身骑上了马。
那一干随行之人也都撤走,墨青决也不知道他们两人有什么打算,跟在他们身后也不多言。
越往前走周边的树林越是密集,不过已经是冬季,枯叶飘飘洒洒落在他们三人的发上、肩上、马儿上,树大招风,这儿的风也别处的粗暴些,景色很是萧索。
突然前面两人顿了下来,夜莫扬起下巴,冬日的暖阳下他的脸更加完美,如同神之右手杰作,眼里尽是自信满满,“今日定是我先逮到花鹿。”
语毕,一手拉住马儿的缰绳,一手张开,一个黑衣人从暗处快步走来,毕恭毕敬的双手承上一把弓箭。
先后出来两个黑衣人,分别给墨青决和夜攸一人一把。
之前看到夜莫拿起弓箭毫不费力,到了自己手里确实有些重手,不管怎么拿都不顺手,手里握着箭臂,指间上下游动,暗黑的弓箭初握没有感觉,细细磨揣好似有些花纹细琢在上面。
可他并不清楚是什么花,只知道那上面是一种花。
“那是杜鹃花,兄长喜欢杜鹃,木匠给他做弓箭时特意雕绘上去的。”看到墨青决一直观察着那箭臂,夜攸开口回答了他的疑惑。
没想到太子臂力这么大,弓箭这么重,自己怕是拿着走几步就要精疲力尽,他暗暗咂舌。
“好了,墨青决你要是箭术不错,也可以参加我和夜攸这场比试。”他扬了扬手里弓箭,看向比往年多来的人。
夜攸也是抱着期待的眼神看着他,而他却摇摇头,实在是有心无力,他也没这个本事,嘴角有些无奈的勾起,笑的轻淡“你们去吧,我在树林里转转,弓箭我还真不适合。”
他们兄弟两人扬起鞭子,狠狠落在身上的马儿屁股上,马儿嘶叫一声,抬抬前腿似在做准备工作,然后一路狂奔,两人的身影快速的消失在树林里。
墨青决翻身下马,四处张望了一番,刚刚那些黑衣人一定还在暗处,看了一会也没发现什么端倪,漫不经心的走进树林悠悠晃晃。
都是些干枯的树枝和杂草,踩上去沙沙作响,找了个相比来说干净一点的地坪上,就打算休息会。
冬日里,迎着太阳洒下的余晖,身上都是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树枝洒下来,他侧躺着,身上如同被森林女神盖了一层金黄色的轻纱,长长的睫毛闭合着投下一片细细的阴影。
可能这几日一直在赶路,昨夜又没怎么睡好,现在只是刚躺下,睡意就是铺天盖地的涌过来。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树林里传来一声急促响亮的声音,“墨青决!”。
可惜在这诺大的林场里并不能达得很远。而墨青决已经睡得很死,感觉这二十多年来他都没睡过这么好的觉。
就是不远处,夜莫一边满头大汗骑在马背上,心里又急又慌,手里握着的缰绳越来越紧,已经把他粗糙的手心勒出条条红纹,而他目光一直在寻找墨青决。
他的嗓子都快哑了,墨青决才终于有回应,“在这。”
一阵马蹄声响亮传过来,墨青决拍拍身上的尘土,看着传声过来的方向。
刚看到个身形,只听他大叫“我父皇要去我安图殿找我,不能让他知道我出宫了,我要赶紧回去,夜攸还不知道在哪你帮我去找他,让他也赶紧回去。”一边大声嚷嚷着,生怕墨青决是耳背,然后一步也没停下来,直接调头飞奔而去。
大概他早就知道墨青决这人知道他的身份才接近他的吧,所以连父皇都说出口,又或者是他根本就没想隐瞒自己的身份。
墨青决伸个懒腰,脚尖用力,顺着树干站到最顶端俯视了一下四周。
原来自己只是才刚刚走进这个林场,一眼看过去一片金黄色林海,如同一块正在编织的围脖,源源不绝,远方浮云围绕高耸出来的山峰,他只能看到就近的一些景物。
细细扫过去并没有看到那个淡紫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