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在无人处跃过围墙,顺着早已经熟悉的路径前行,花飘零不禁怀念之前的一段日子。
那一段日子是过的十分清闲的,每日教青梅与碧珠读书识字,为锦儿的出府活动作掩护,然后就是和已经渐渐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我们,也不再出府的柳姨一起聊天或者在湖上练琴跳舞。有时花品茗背着他娘偷偷找来了,就一起看书弹琴之类的。
花飘零本来想向花品茗承认自己的身份,但是花品茗却意外的不再提起这个话题,反而和以前一样的开朗温和,并且和花飘零之间相处的也比较愉快,这身份的事情似乎只是彼此的心照不宣,花飘零也就不再提“飘零”这个名字了。
而且偶尔花禀业会过来几次,听花飘零弹弹琴,还经常送很多名贵的东西过来,那些夫人们也就跟着送了很多贵重东西,花飘零分了青梅和碧珠一些让她们拿回去帮家里人,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等这两个人算是真正的对花飘零归了心,花飘零才开始出府的活动。
只是出了府的现在这段日子,花飘零是一边盘算着怎么接近三夫人宁馨兰查查底,还得一边配合锦儿为酒楼卖艺赚钱。
没错,就是卖艺为酒楼赚钱!其实提起这个花飘零倒还不好说锦儿什么了,一说起赚钱的事情锦儿的脑筋就转的快,而且这如意算盘还打到了花飘零的身上!说是别的酒楼都有些新鲜玩意,比如什么卖唱的、说书的,而盛宴酒楼又是京城的第一酒楼,这酒楼里的东西自然不能太没水准和素质,所以为了使酒楼能赚更多的钱,就得让花飘零到酒楼去卖艺,凭着花飘零的琴艺准能让酒楼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其实看着锦儿在花飘零面前提起这个所谓的美好畅想的时候,花飘零是很想将锦儿一巴掌拍到湖里去的,只是锦儿却笑嘻嘻的说了一句话,让花飘零忍了下来,并且认命的到酒楼开始了弹琴的卖艺生涯。
其实那句话并不复杂,只是简单的一句“如果没有钱,那些暗桩就养不起了。”意思很明确,花飘零手上只有那本名册,但是管钱的账本还握在锦儿手里!如果不帮忙不去弹琴赚钱,锦儿就不掏钱来养那些暗桩了……拿捏住了这一点,花飘零也只有在心里哀叹一声,任其为之了。好在效果不错,虽然花飘零也只是每月去一回,她的琴反而有了更大的名气。
今夜,花飘零就是刚刚在酒楼里弹完了琴,往府里赶回去。回去时,再次路过那一片茂密的树林,和在树林间的那个旧的藏书阁。
可这次当她一踏进树林时,花飘零就明显的感到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东西蛰伏在暗处,连她四周的空气里都有一种凝滞的气氛。
有人!而且还是高手!
于是花飘零屏气凝神,将自身气息融入身周的环境中。她感受着四周环境之中不寻常的地方,发现这些高手竟呈守护之势将整个园子都围了起来!她隐隐察觉出些许不对,试图找出一条能避开所有高手的路径。
可正在这时,一盏微弱的烛灯在那旧的藏书阁亮起。
怎么会有人来这里?而且还是大晚上的?这个藏书阁可以说是早就废弃了,可现在居然还有人会来,而且还这么隐秘,护卫这么周全。以花飘零对花禀业的了解,要说在花府里能有这种力量,而且有这么大的动作而花禀业会不知晓的话,那是不可能的。
那么也就是说,这个在藏书阁的人除了花禀业不做第二人想。
可是花禀业大晚上来这么偏僻的地方是做什么呢?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那么花禀业在弄什么阴谋?花飘零决定一探究竟。
凭着浮光掠影的奇妙和对气息的感应,花飘零悄无声息的落入书阁房檐下的横梁上,然后躲在一个离书阁里的人安全的距离之外。
“将索,准备好了吗?”一个温和宽厚的声音响起。
“是的。”一个坚定的声音简短的答道。
这个回答的声音......就是花禀业的那个暗卫的队长!她说刚才怎么觉得这气息有点熟悉!这还真算是冤家路窄吧!
花飘零通过那些狭窄的缝隙悄悄观察里面的情况,花飘零一直都是透过纱幕看东西的,她的视力非常好,这些障碍并不妨碍她的视线。
“络冰和络雪十七了吧,是可以出嫁的年龄了呢......”花禀业突然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络冰和络雪说的是府里的大小姐和二小姐吧,花飘零大晚上跑到这儿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是的,大小姐和二小姐已经十七了,三小姐十三,四小姐十二,五小姐……和四小姐差不多。”将索回答的一本正经,然后又略带犹豫的说,“老爷,您真的要这么做?”
“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如果不舍弃一些东西的话是办不成大事的。还是......让络雪先去好了,她虽然是妹妹,但是比络冰更细腻聪慧些,去了那地方也能先站稳了脚跟,络冰再去的话也好些。”花禀业的声音带着感慨,“这确实是委屈了两人了,西祁路险贫瘠,还真是亏了那个老贼能开得出这样的条件!”
“老爷若是不舍,可以回绝的。西祁太过狡诈,他的话未必可信。”将索说道。
“若不是他们兵强又哪里还需这般忍让,而且现在需要他们的助力,所以不好办。还是先让她们姐妹二人过去,打开这商路,拉稳了西祁的势力,只要在我需要的时候助我一臂之力即可,反正那老贼是见不得我们中玄这块儿地方安宁的,只要能添乱的,那老贼必定会掺和一脚来分杯羹。”花禀业站起来,在书房内走动了几步,“虽然是让西祁来帮忙,但是也不能让西祁全得了便宜去。将索,我派一个商队北上,你就暗地派人跟去那北呼延的金沙国去和那边的人商谈一下。”
“金沙国历来图谋我国国土,连年扰边,与他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老爷可要想好了。”将索建议,花飘零却越发听的眉头深锁。
“这我是明白的,我只是让你派人到那里去建立一些商铺据点而已。这金沙国是老虎,那西祁的临渊国就是豺狼,其实也没什么两样。我这样做一是做给西祁那边看看,让他们知道不是只有他们才有兵马,我不一定非得去求他们,这也好让西祁那边的合作一些。这二来也是留个后招,北呼延的金沙国虽然势如猛虎,可毕竟离中原之地甚远,垂涎我们这中土那也好打发,只要肯割下北地几座城池就行,但是西祁不同,他们可不是几座城池就能打发的人,到时候西祁出了问题,我们还能拉北呼延的人过来,这双方制约着既不好敷衍我,到时候争利也能让我从中压上一压,不然只让西祁那边狮子大开口,只怕我们能成事也得不到好。”花禀业在书桌前背着手说道。
“老爷是打算利用两边的人马达到目的以后再坐山观虎斗。”将索明了的说。
“没错。”花禀业点点头,“我也不能让他们捡了便宜去,这总比让西祁那边的人看着我们斗的好,到时候还真说不好谁得了好处。”
“那将索马上就下去办这件事情。”将索一抱拳应道。
“先不急。”花禀业抬手制止了将索,“你先派人护着络雪去西祁那边,路上险恶,可是又不能大张旗鼓的护卫,所以你们得小心些,一定要把人安全送到,这事情我交给别人不放心,而且这里边的事情也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所以你亲自跑一趟吧。”
“属下明白!”将索回答的斩钉截铁。
花禀业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说:“将索,我就把络雪交给你了。这雪儿以后的日子得看她自己,你在路上也提点提点她吧,以她的聪慧该明白怎么做的,我这也是希望她好。”
花禀业这明明是怜惜的语气,却让花飘零没由来的觉得冰冷,她第一次为这花府的小姐这个身份感到悲哀和难过。
花络雪是他疼爱的女儿,他却还是能像交易一般转眼就将她放入一场阴谋之中!
花飘零已经隐隐的听出一些意思了,花禀业在图谋着牵扯整个王朝甚至天下的事情。据花飘零所翻阅的那些暗桩关于花府的调查,她清楚的了解了花府不仅是这腾龙国的第一商业大家,也是同时具有很高政治地位的商家,更是掌控了整个腾龙国上下几乎一大半的经济命脉!
花家的祖先是开国的功臣,只是建国之后不久就弃政从商了,后来当时的开国皇帝封了花家世袭的忠义候。所以花家虽然并不掌管什么实权,但在商人这个普遍地位低下的时期,花家的身份却是十分超然的。这一特殊的身份就注定了花家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商和皇商之类的身份,在加上刚刚听到了那些话,花禀业也不可能就是一个安分的商人,这些事情凑到一起,只能说花禀业对朝政国家有着不一般的图谋。
管还是不管?花飘零纠结了,管的话拿什么管?她是没有这个实力的,就盛宴酒楼那点财,拼不过花家的财大气粗,那些暗桩只埋在了和花家有关的地方,像花府里和那些商铺还有和花府来往较多的一些商家,若是说国政方面的事情,还真的是一点内部消息来源都没有。
而且现在娘亲死因不明,也不是管这个的时候,花飘零更不能带着锦儿还有柳姨的命去撞花府这块儿大石头,所以还是办完了自己的事情和锦儿、柳姨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的好。
正当这个时候,一声清脆的铃声响起。
这个铃声几乎吓了花飘零一跳!难道她被发现了?不会的,先别急。花飘零静心呆在原地,屏息以待。
这个时候若是动了,只怕花禀业和将索他们原先就是没发现花飘零,这么一来也该发现了,所以她得沉住气。
“老爷。”将索唤了一声。
“看来今晚的客人已经到了,我们就去好好招待一下他吧!将索,我今天交代的事情你多留意些,到时候别让那老贼给耍了。”花禀业说。
“是!”将索有力的应了一声。
看来是没有发现她,花飘零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过,客人?在哪里?
花飘零仔细感应了一下,她却并没有在这个房间里发现第三个人的气息。难道说这书阁里还有什么古怪的,这里边还藏着什么机关密道?
“咔嚓~”一声响动引起了花飘零的注意,也证实了花飘零的猜想。
花飘零从缝隙中凝神看去,只见一身黑衣的将索扭动了一排书架上的一个凸起的木制雕花,然后那书架突然移动了位置,露出了那书架后面地上的一个四方的洞口。
将索拿着一支蜡烛,先走下了那个洞口,看样子,好像是有一个通往地下的楼梯。然后花禀业在将索身后也进了那洞口,他们二人走进去之后,又是一声“咔嚓~”,应该是他们在里面扭动了洞口的机关,又将洞口给关上了。
花飘零虽然想跟上去,但是那里面有什么她完全不知道。在那个她不熟悉的地方,去跟着将索和花禀业这样的高手,又不了解其中的底细,这是十分危险的。
而且花飘零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出来,所以这个时候也不是进这个书阁去一探究竟的时候。再加上这里边说不准还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花飘零现在没有实力去管,也拿了主意不去管那么多,所以没必要再去犯险。反正这书阁又不会自己跑了,到时候若是有用的着的时候,她再找个时机来探查就是了。
花飘零下了决心也就不再犹豫了,于是她趁着夜色还浓的时候,偷偷避开暗处守护着这书阁的暗卫溜回了水音楼。没想到这平平常常,看来是花府守卫力量最弱、最不起眼的地方,却原来还故意藏着这么多的事情,看来平日里这废弃的书楼和松懈的守备都是一些障眼法。花飘零在心里又对花府的这趟浑水再一次重新下了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