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间,流光俊逸的面孔出现在安紫玦眼前,他被太监引进了大殿中央。安紫玦见他来故意把头压得低低的,咬着嘴唇,胆战心惊。
“道长,你给朕看看她是不是妖。”高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勾唇一笑,指着跪在下面的紫色衣衫女子。
流光走到她身边,右手紧握着蓝色佩剑,蹲下身来打量着她。
眼看师父的俊脸在她面前越来越近,直至能感觉到他浅浅的鼻息落到她的额头上,安紫玦心跳加快,千钧一发之际她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师父,我是紫玦啊!”
“安紫玦!”流光气急败坏地将她的手甩开,站起身来,怒道:“别再叫我师父!”
“不要啊!师父……”安紫玦一下扑在流光身前,紧紧抱着他的大腿,“师父,你永远是紫玦的师父,师父能不能不要与弟子断绝关系?师父你不能这么绝情啊!呜呜……师父,弟子知道错了,弟子发誓今后一定不会再骗师父了……”安紫玦抱着流光的腿,像只兔子似红着双眼,“师父,求求你再给弟子一次机会吧!”
流光气得一把推开她:“够了!”
“妖女”居然喊这位道长师父!?这又是再闹哪样啊!高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紧蹙眉头,单手托腮,倒是有几分像是在看戏,但是又没看懂他到底是不是她师父,于是便问道:“道长,你真是她师父?”
“不是。”流光摇头,坚定的说道。
此话一出,安紫玦顿时心都碎了一地,无奈地嘟着小嘴,眨巴着眼睛看着师父,没想到自己认定的师父居然如此绝情。
皇帝瞟了安紫玦一眼,心里唾弃道:这个“妖女”真是可笑,居然会想着跟人家乱攀关系,不给她点颜色看看难以对得起朕刚才浪费的表情!
皇上挑眉,水汪汪的桃花眼眯起来看着安紫玦,嘴角微微上扬:“妖女,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安紫玦的眼睛里写满了委屈:“我不是妖女……”
“那好,朕且不追究你是不是妖,但是,私自擅闯皇宫禁内可是死罪!”皇帝怒道,“来人,将她押下去,即日斩首!”
安紫玦轰然一震,双腿一软,不再说话,只是抬头看了师父一眼,他的目光依旧冷冷的,表情也十分严肃。
命令一下,身边的带刀侍卫凶神恶煞地将她拖起,准备押下去,流光突然开口阻止道:“且慢。”
“哦?道长还有什么要说的么?”皇帝问道。
“她的确是我的弟子,她也并非是私自擅闯皇宫,而是与我等人一起进宫捉妖。”流光突然替安紫玦辩解道。
“师父……”安紫玦转头惊异地盯着流光,眼里满是感动和高兴,就知道嘛,师父是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杀头的。呜呜,师父虽然严肃了一点,但是到了关键时刻师父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皇上被他弄得一头雾水,皱着眉头道:“道长你一会说她不是你弟子,一会又说她是你弟子,且不管她是不是你弟子,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按律当斩,但朕念你等人为皇宫斩除妖孽,将功抵过。你带着她走吧。”
“谢主隆恩。”流光上前谢过皇帝后,握着佩剑凛然走出了殿内。
安紫玦见师父心思陡转,满心欢喜,暖意流遍四肢,立刻起身追了上去,“师父——师父等等弟子……”
安紫玦跟在流光身后,走出了皇宫,在宫城门口才看到楚卿琳一伙人,看到流光身后跟着一个紫衣女子,貌美如花,眉如泼墨,楚卿琳一脸愕然。紫玦?!她怎么穿成这样?天呐!她竟然穿回女儿装了,变化好大啊!而且她的皮肤比以前的更加白皙了,身材也抽条了,长得更加漂亮成熟了唉!楚卿琳盯着她打量了良久差点没认出来,这些天她都发生什么?
“琳姐姐,我回来了!”安紫玦激动地跑上去抱住楚卿琳。
琳姐姐!?
唐歆然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什么?!安紫玦居然是女人?!!安紫玦居然叫楚卿琳琳姐姐?!!
“紫玦,你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那夜你到底去哪儿了?害得我好找。”楚卿琳看见安紫玦完好无损地站在面前兴奋得直哆嗦:这丫头穿成这样想必女儿身已经暴露,再加上她的刚才的一声琳姐姐,自己也被拖下水了。呜……茅山向来不收女弟子,现在身份暴露了肯定是要被逐出师门的,紫玦你可把琳姐姐害死了!怎么跟老酒壶师父解释啊?楚卿琳瞥了她师父一眼。
老酒壶若无其事地将腰间的酒壶拿下来,打开壶盖喝了一口,打了一个嗝,叹道:“骗人之心不可有啊……”
楚卿琳蓦然转身,直直跪下,“师父,对不起,徒儿其实是女子,早些时候知道茅山不收女弟子,所以才隐瞒身份。”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够继续待在茅山了,不过值得欣慰的是杀死她母亲和大姐妖孽已除,大仇已报,即使被赶出茅山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啊!你真的是女子!?”唐歆然讶然一惊,有些失落,“干嘛要骗人嘛,搞了半天你们居然是女人!哼,一点意思都没有,你们这俩个大骗子!!我要告诉哥哥,让他把你们俩赶出茅山!”
楚卿琳深深伏在地上,声音里都带着几分哭腔:“我们也是一心想学点除妖本事,尽自己的能力,保卫天下太平。没有什么坏心眼,师父,您老人家就大人有大量吧。”
老酒壶缓缓叹道:“且不说你们隐瞒身份进入茅山拜师,但你们毕竟还是女子,要是让其他门派知道我们茅山收了两个丫头片子做门弟,可如何是好!”他顿了顿又道,“老夫看你也有几分捉妖天赋,且不妨破格暂收你为弟子吧。但老夫也不敢担保你哪天会不会被逐出茅山,先把制服魔尊的事情解决再说吧,哎……”
楚卿琳听到师父的话,重重地磕了个响头,石阶上隐约传来回声,“谢谢师父!徒儿一定会为您老人家争气的!”
安紫玦嘟着嘴看流光一眼,老酒壶师伯都对琳姐姐网开一面,可是师父还是这样冷淡,师父真的这么讨厌自己么?安紫玦手指紧紧捏着衣角,吞吐道:“师父,能不能……也像师伯那样,先把这些事暂且搁一搁……等收服了魔尊后再说?”
流光未答话。
安紫玦又是一阵揪心:“师父,弟子真的不是有意要隐瞒身份的,还请师父能原谅弟子……”顿了顿,又低下声音,“师父,你真的……这么讨厌弟子么?”
一阵大风扶过,风里还包裹着一些细小的沙尘,流光道:“罢了,我也不追究你的对与否了,你好自为之吧!”
安紫玦抬头,莞尔一笑,目光落在他眉目分明的脸上,满心欢喜,道:“谢谢师父能给弟子一次机会!”
旁观的人中,古溪伊没有发言,唐歆然倒是对这个结局感到愤懑,暴跳如雷,对着他们大喝一声:“岂有此理!”
“茅山向来不收女弟子,老酒壶,流光你们俩个真是糊涂!竟然敢擅自主张收留两个女骗子做弟子!哼!我要回去告诉我哥哥让他好好惩罚你们等人!”唐歆然双手叉腰,不满地嘟嚷着。
楚卿琳站起身来,走到她身旁,沉声道:“唐姑娘你不也是女子么?你都可以待在茅山,为什么就容不得我们?”
“因为我哥哥是茅山掌门!”唐歆然盯着楚卿琳俊美的脸,气得咬牙切齿,“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大骗子!做人连一点最基本的诚信都没有,根本不配待在茅山做门弟!”
楚卿琳对她的心思一随了然,无奈叹息道:“唐姑娘,你怎么就不能这么小肚鸡肠呢?”
唐歆然轻哼一声,气急败坏,道:“本姑娘就小肚鸡肠怎么了?哼!总比你们这些大骗子好上千百倍!喜欢说谎,真是没脸没皮的!”
“你这人真是不可理喻……”楚卿琳撇过脸去,心里全身怒火,这个唐歆然还不是一般的矫情!
“你们俩先别吵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先随便找个落脚的地方吧。”一旁观战的古溪伊实在看不下去了,站出来阻止道。
“古哥哥~歆然饿了!我们赶快走吧,我一点也不想再看到这些骗子了!”唐歆然连忙上前拉住古溪伊的手臂撒娇道。
说完他们就往城南那边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唐歆然和楚卿琳吵得不可开交,喋喋不休,而且还是在不喝一口水的情况下一口气骂了一街。跟市井泼妇骂街没啥区别,吵得旁边赶路的人耳朵发麻。
日照初华,鸟鸣婉转。
小镇一旁的古桥边,杨柳依依,蒹葭萋萋,江水泛起丝丝涟漪,水依次面游过几只鸭子,“嘎嘎嘎……”江面上浮水的鸭子叫过不停,唐歆然捡起脚边的石头向水里的鸭子狠狠扔过去:“死鸭子真吵啊!”
“……”你更吵。
唐歆然的一块石头扔过去,水中被打出一朵大水花,把鸭子们都吓得扑通扑通钻进湖中的水草里,她拍拍手得意道:“这就是吵到本姑娘的下场!”说完还有意无意地瞪了楚卿琳一眼。
楚卿琳不以为然,沉着脸不想理她,此刻的她目光往岸边那个被杨柳遮挡住的堤坝上看去,突然看到一个少女窈窕身影在摇曳的柳枝下惊鸿一瞥。女子俨然坐在岸边,遍身绫罗,随风起伏的绿枝下掩映她的身影,那个背影看上去竟有些略显得孤独。。
楚卿琳收回目光,拉过安紫玦,指着那边柳树下独自忧郁的女孩,“听,她好像在哭,哭得好伤心的样子。”
安紫玦细细一听,果然听到一个少女啼哭的声音,而且还是坐在岸边这么伤心的哭,万一她要是想不开,跳下去了怎么办,她转身看着楚卿琳,“琳姐姐,她不会伤心过度想要跳江吧?”
“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我们去看看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