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汐玥眼底的惊讶隐藏得极好。素手轻轻将《青心》拿起,放置在木案几上,语气中带着点疑惑和不可置信。皇室中人,怎么会随随便便驾临他人府邸?
绮罗一双杏眼睁得有些大,粉腮鼓鼓的。见汐玥不相信,她只好解释到:“小姐不信,可以去问问府里的马厨子。”绮罗低垂着头,绞着自己的一片衣角。她这消息可是从马厨子马三那得来的。记得当时,马三可是振振有词地对她们说:这事儿,是我在端膳食给王爷的时候,偷偷听到的呢!她可记得,当时马三的表情有多么得意洋洋,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不用了,”汐玥拂了拂被她的手压得有些皱巴巴的长袖,淡淡地说,“他来,也不一定会遇到我们。”语气平淡,仿佛对这件事不屑一顾。风轻云淡的态度,不得不让绮罗愤恨地咬了咬牙。
绮罗慢慢地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有些无奈地说:“小姐,我先退下了。”然后就默默离开了。留下汐玥孤零零的一个人在房间里,轻扯嘴角,苦涩地笑了笑。
她知道不能暴露。毕竟虞府大小姐在这种简陋的地方住了十年,不是很可笑吗?也对,天下可笑之事多了去。一抹如曼珠沙华般妖娆妩媚的微笑,挂在唇边。如果现在有人在旁边,定会被她这抹艳色倾城的笑容所迷住。她的笑靥,带着淡淡的寒意和悲凉。
纤长的玉指抚上《丹落青心》微微泛黄的书页,她想起了那个素未谋面的娘亲。她不由得喃喃到:“娘亲,我该怎么办......”看似表面上冷静无比,其实她自己知道,只是她没有感觉而已。七情六欲,人之常情,可她却似少了一半,所以就造就了她冷淡的性子。
“皇子殿下......你可真不让人省心。”汐玥收起妖惑众生的笑容,冷冷地说。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温低沉下去。不过问题搁在那,只是看她解不解决而已。正如她自己所说,皇子殿下不一定会来到她这儿。这里是虞府的后处私地——芜庭,取义荒芜,出自颜延年诗人的《秋朝诗》中的:寝兴日已寒,白露生庭芜。其实就是暗指她虞汐玥是棵杂草,无人需要,无人关心,任她如野草般生长也长不出片青绿来。
摒弃掉杂念,她翻身打坐在木床上,闭上那双绝美绝伦的水眸,纤长的睫毛如蝶翼一般,轻轻地颤抖着。不过半晌,却也是心平气和,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打搅到她。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白衣男子步履匆匆地从外边进来,带了一个身穿一袭浅紫长衫的英俊男子。
那紫衣男子进来时,玲珑看见他时,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但她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半跪在地上,毕恭毕敬地说:“玲珑参见殿下。”规规矩矩地行礼,玲珑对这神秘的紫衣男子态度异常恭敬。
只见那紫衣男子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纤长若柳的眉,镶嵌着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眸光冷冽,泛着迷人的光泽。长长的睫毛,在眼眸下方打上一层厚厚的阴影,柳眉在密密的刘海遮掩下若隐若现。高挺的鼻,白皙的肌肤衬托着像玫瑰花瓣一样粉嫩的薄唇。他一袭紫色的苏绣月华锦衣,将他欣长健朗的身姿完美地勾勒出来,彰显出他的高贵优雅。他外披一袭玉色的薄罗长袍,衣袂飘飘。腰间缠一条质朴无华的白玉带,系着一块精雕细琢的玉珏。
“免礼。”他淡漠地吐出两个字。空灵动听的声音入耳,玲珑却明显地感受到,源自他身上的那种极度寒冷又带些威严的气质,强烈而又霸道,让人难以抵挡。
玲珑起身,默默地站在一旁,不出声。这位紫衣男子是他们的主子,南斳国的三皇子殿下。
白玉般的手慢慢地从长袖伸出,一抹绯色自指间悄然弹射而出,缠上黑衣男子从锦被里露出的手。他听着黑衣男子的脉搏,不禁微微蹙眉。墨清岚在一旁看着,心里十分紧张。
当那闪着寒芒的银针狠狠地刺入墨清风的手腕上时,他终于大吼一声:“痛啊!”墨清岚在一旁看着,竟然隐隐约约有些想笑,但是看到自己的兄弟真的被刺痛时,憋住了笑意。估计这世上,只有他这个兄长当得这般幸灾乐祸的。随后,紫衣男子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晃,一颗黑漆漆的药丸透着亘古的寒冷。
紫衣男子随意地把药丸往后一抛,头也不回地说到:“给他吃下。”简短的四字,从他口中说出,似是多了几分寒意。墨清岚小心谨慎地拿捏着那颗药丸,这可是他弟弟的命啊。他忙将药丸递给玲珑,示意她给墨清风服下,一刻都不容缓。
墨清风即使躺在床上,也感觉到了来自这位三皇子殿下深深的恶意。即使不知是从何人身上来,可墨清风毕竟是三皇子的近身侍卫,还是略有所察的。后背有汗水不断地打湿他的里衣,紧张不安的情绪笼罩在他的心头。
“是否连命都不要了?”紫衣男子浅红的唇瓣一张一合,但是吐露出来的话语却是令众人心间都颤了颤。
“殿下......你,怎么在这?”他侧目,不敢去看紫衣男子那一双冷冽的眸子,结结巴巴地说。
紫衣男子冷冷地说回答到:“本皇子不在这,在哪?”话音刚落,就转过身拿巾帕擦了擦手。
墨清风看着紫衣男子擦着手,倒是心平气和,没说什么话,仿佛司空见惯一般。他起身想掀起被子,就准备下床走走,不料被玲珑一把按住,一脸认真地对他说:“墨大哥,你刚扎了针,就不要乱动了,乖乖休息吧。”
墨清风只好作罢,躺回床上。闭上双眼,却依旧能感知到外面的一切,一动一静。
“墨清岚,”紫衣男子望着墨清岚吩咐到,“跟本皇子去外边。”
墨清岚跟着紫衣男子走了出去,留下了玲珑和躺在床上的墨清风。一时间气氛有点胶着......
木屋——汐玥睁开美丽的水眸,吐出一口浊气,翻身下床。
湛蓝的天空,已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一抹瑰丽的嫣红。夕阳西下,美丽的晚霞渐渐从天边漫了过来。夕阳也随之由半边的月饼变成了被晚霞罩住的月牙状。这时的晚霞,像是娇羞的少女,只是轻轻地抹上了一层橘黄色。天上的云朵朦朦胧胧,各种各样。有的像只小羊羔,在辽阔的大草地上奔跑;有的像只美丽的鸟儿,自由自在地飞翔。
在汐玥的眼中,晚霞很神秘。它总是会在悄无声息中,将天空染成各种各样的红。或如玫瑰般的紫红,或似点点胭脂的艳红,或宛若海底珊瑚的橘红,又或是珍贵玛瑙的深橘红。那种颜色,让人感到变化莫测,难以忘怀。晚霞有名,卢照邻诗人的《长安古意》中也有写到: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龙衔宝盖承朝日,凤吐流苏带晚霞。
“今夕何夕,良辰美景在此天。”汐玥淡淡地说。其实世间万物都有美丽的一面儿,只是人们不曾用心观察过而已。她撩了撩如瀑青丝,走出房门,迎面迎来的是晚霞片片,艳色满天。
紫薇树依旧如许高大,紫色的花瓣徐徐落下,如一只只蝴蝶在林间翩翩起舞。鬓间的紫薇花还未曾凋零,她轻轻地摘下那朵小小的紫花,似在抚摸着一件珍爱的无价之宝。
抽出放置在紫薇树旁的长剑,寒光凛凛,剑身散发出的寒意从指间涌上心间。
古棕色的剑柄镂刻着几缕繁杂的花纹,在其中间镶嵌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无色水晶。剑身用上好的玄铁锻造,锋利无比。名曰决云,出自李白的诗——“秦皇扫六合,虎视何雄哉。飞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算起来,这把剑也是她娘留在这世上的遗物之一了。
她深吸一口气,抓着决云剑的手开始虚幻起来。一招一式,她的出剑时机都掌握得很好,每一招每一式都衔接得滴水不漏。紫薇树下,一位白衣少女执着剑,身法如影如魅。衣袂无风自动,及腰长发顺着她的腰际缓缓落下。
“澈儿......”隐藏在暗处的虞似瑾看着随风舞动的汐玥,呢喃到,“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