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黑的地宫,巨大的窑炉里,燃烧着异样的火焰。
一张阴险的烤瓷脸,裂着鲨鱼般的两排尖牙。
“没想到,堂堂八咫鸦大人,也会为妖怪做事。”
一身茶绿色纱裙的女子,抱着一米左右长的,全象牙玉石雕刻的古琴。轻珞漫步,缓缓走下螺旋式的石雕阶梯。
八咫鸦回头,一脸笑意。
“连你三日月舞,都来了。我出现在这里,有什么奇怪的?”
“我只是不想做无谓的牺牲。要是,螟蛉子跟我硬强“浮生琴”,就算我再厉害,也不可能毫发无损的逃过一劫。反正,能见到那个孩子,也算是完成我的使命。何不卖个人情给螟蛉子?”
“真是可怕的女人。”
八咫鸦回头,继续看着窑炉里的火。
“传说中的八咫鸦不是神兽吗?”
三日月舞也走到窑炉旁,但窑炉里的温度实在太高,三日月舞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为了得到这副身体,我可是犯了天条神喻哦。不过,还真没想到,螟蛉子那家伙,竟然能找到,连神兽的力量都能承受的肉体。真不亏是,连神仙两界都不敢惹的角色。呵呵……”
“这窑炉是用来干什么的?”
“烧制肉体。”
“谁的?居然能让螟蛉子为他做那么多事。”
三日月舞刚说完,窑炉突然迸发出一阵阵壳裂的声音。
八咫鸦阴险的笑脸,笑得更恐怖了。
“快出来了哦。”
八咫鸦后退几步,三日月舞见势也退离了好几步。
只见八咫鸦双手合实,嘴里振振有词的叨念着咒语。猛一出掌,在空中流畅的划着几个大圆,巨大的窑炉居然整个摇动起来,天花板上不断掉落雕花的石板。
地宫的温度陡然升高,三日月舞不得不张开结界保护自己。八咫鸦一收掌,窑炉里飞出一团燃烧着溶浆,在空中打了几个圈,缓缓落地。
突然一个身影闪过,三日月舞都没看到半点实体,那影子就已经落到了八咫鸦身旁。
“随时都可以解封了。”
螟蛉子盯着那团溶浆,不由得摘下纱帽,蹲下身子。
“无冕之王,我要的圣水呢?”
螟蛉子没看八咫鸦一眼,只是招了招手。一身绿色袍子的荷影,便抱着两朵比他的头还大两倍的,粉色荷花走了过来。
八咫鸦接过荷花,有礼貌的叫了叫看呆了的螟蛉子。
“我马上解封,无冕之王,为了不让您受伤,还是离远点。”
“你以为这一点火焰能伤到我?干你的活就是。”
螟蛉子始终不抬头。让人实在看不清,他的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
八咫鸦龇牙咧嘴一笑。把两朵荷花扔到那团溶浆上。
“嘣!”
一阵白色雾气爆了出来。
已经松动的天花板,整个冲飞,不见。刺眼的阳光扑了下来。
“哇!”八咫鸦们同时惊掉了下巴。
世上居然还有此等美丽的人物!通体雪白的肌肤没有一丝血色。精巧的鹅蛋脸,一双樱桃小嘴,惹人口水直流。长长的金色睫毛,下是闭着的眼睑。一头乌黑的长发,四处飘飞。
就算三日月舞身为女人,也是惊叹到无法形容。
螟蛉子一挥手,一身七彩琉璃珞衫百合裙,把女子黄金比例般的身材包裹起来,仿若九天玄女一般,美得惊心动魄,让人不敢直视。
螟蛉子抱起女子,咽了咽口水,声音因为激动,有些颤抖。
“茨儿,茨儿,茨儿……”
原来此女子就是白雪姬!
荷影不由得颤抖了几下。
螟蛉子叫了很多声,白雪姬依然像玉偶一样,一动不动。
“八咫鸦!”
螟蛉子突然大吼,一回头,八咫鸦瞬间双膝一软,瘫倒在地。
不知是被螟蛉子的煞气吓傻了,还是被螟蛉子,惊似天人的容貌镇住了。一时,竟然丧失了语言能力。
“螟蛉子,茨儿的肉体根本没有血液流动,你再怎么责备八咫鸦也没用。”
听到响动的木蝶们赶了过来。
“不是已经用了那么人血了吗?怎么还会这样!”螟蛉子朝木蝶大吼。
“最终,人类的血还是驱动不了,麒麟碧血花的心脏吗?”木蝶思考着。
“她的灵魂根本就没进去。”鬼灵丸坐在黑焰背上,一双阴阳眼,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
“虽然把一个人的灵魂,从冥界带出来很简单。但是要把已经脱离的东西,再照原样塞回去,根本不可能。就算是你螟蛉子也做不到。”
潮汐坐在草地上,看着螟蛉子青筋暴起的妖魅面容,不觉有点好笑。
可能是因为,自从白雪姬死后,就没见过螟蛉子的脸的缘故。
“看来,还需要能唤起她想活下去的人,和能驱动麒麟碧血花心脏的特别血液。”木偶似的的红叶总结了一下。
“久朔夜晞,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要掺和一脚是吗?老天对你可真是太好了。好的让我想杀你,都不能杀死你!”
螟蛉子突然冷静下来。抱起白雪姬就去了宫殿里。
“你那把浮生琴不是神物吗?怎么没把她的灵魂装进去呢。”八咫鸦颤抖着问三日月舞。
“我也不知道,我每天都对着窑炉弹琴啊?怎么一点用都没有。”
三日月舞也是一头雾水,她这把浮生琴从来都出错过,今天怎么会……
突然三日月舞灵光一现,脸色顿时铁青得吓人。
“除非………除非,这个家伙是被神物所杀。否则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被神物所杀的人物,就算是神物,也不可能让其恢复原样。”
三日月舞这么一说,在场的人都震惊了。
所有人都知道,白雪姬是死于,螟蛉子屠杀赢蜀的战争之中。
而据螟蛉子所说,白雪姬是死于一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九尾白狐之手。
九尾白狐是妖怪,当时的螟蛉子十分确定。
那,白雪姬怎么又会死于神物之手?
就算潮汐们六十几年前,也身处于那场战争,但他们还是一样,至今为止也是一头雾水。
就连当事人都全然不知,这其中,到底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也许了杀人者与被杀者,没人可以理解看透。
“木蝶,什么时候下雪?”螟蛉子坐在象牙雕刻的榻上,怀里抱着,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的白雪姬。
“明日,午时。”
螟蛉子爱怜的抚了抚,白雪姬柔滑的黑发。
“黑夜叉他们现在在哪里。”
木蝶用玄冥镜感应了一会,慢慢回答。“在茅山附近一带,距离我们这里很近。”
螟蛉子狡邪一笑。
“茨儿,明天你就能活过来了。六十几年了,这一天终于来了。”
木蝶看着螟蛉子,突然觉得,这个被称为无冕之王的男人,要多可怜就多可怜。
“你觉得我很可怜吗?”螟蛉子突然看向木蝶。
“茨儿她不会跟你在一起的,就算你让她复活了。她醒来,一定回去找夜晞的。”
“那又怎样?”
“真是可悲的男人。”
木蝶手起玄冥镜,转身离开。
“你不是也一样可悲吗?”
“是啊!可是,就算我死了,也不是为你而死。整座宫殿里,没有一个人,是真心真意为你而死的。到死,你还是一个人,孤独的一个人。”
木蝶头也不回的离开螟蛉子的房间。
螟蛉子看着怀里的白雪姬,不觉紧紧握起拳头。
入冬的拂晓来得很迟,没有阳光的拂晓,更是让人睡意朦胧。
也许是在茅山迎风陂地带的关系,又或是从早晨起就没散去的乌云。地面居然还滞留着薄薄的霜雾,仿若在天上一般。
久朔夜晞依旧在枝头,保持着守夜的坐姿。
千冬月是第一个醒来的,起来拾了点枯枝,把微燃的火堆加旺了一些。
千冬月刚想回去补个回笼觉,久朔夜晞却突然坐到了千冬月旁边,而且靠得很近。
千冬月一愣,只好乖乖的坐着。
“冬月。”
千冬月顿时全身一震,这还是久朔夜晞第一次,那么温柔的叫她的名字。平时不是吼,就是冰冷彻骨,今天却大大的不一样。
千冬月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脸,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啊!果然不是做梦。
“真难得哦,你居然会主动找我说话。说吧,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呵呵,别看我们刚遇见时,我打不过你,现在可不一样了,要是我使出全力,你不一定能制度我哦!”千冬月有些得意过头了。
“嗯。”久朔夜晞点点头。
“冬月,你觉得……我怎么样?”
千冬月先是一愣,然后伸手,摸了摸久朔夜晞的额头。
“你没发烧啊。”千冬月又摸摸自己的额头。
久朔夜晞突然抓住千冬月的手。千冬月虽然不是第一次距离久朔夜晞的脸那么近,但还是依然心跳加速,脸颊火烧一样炙热。
千冬月看着久朔夜晞认真的表情,人居然恍惚了起来。